一座海岛,哪里能够找到向下的阶梯?
沈以言无助地一摊手,“我也只是突然想起来的,也许节目组自己都不知道有这种怪谈…但这第三条线索到底在说什么东西?”
背对大海,灵魂飞扬而独立。
背离天日,神祭唯向下不停。
高低相对,你我应沉入梦中。
在QAQ收集到足够的信息前,温缪对此也毫无头绪。
他突然间想起一件事,猛地抬眼看向沈以言,罕见的语速稍快,“标注着全部补给箱的林花岛地图在赵小云那里。”
话音刚落,温缪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格外明显的凝滞…大意了,他居然没有多留心地图这种重要的东西。
兽族的科技早就让纸质地图成了上古遗□□惯叫温缪下意识地以为,通讯器一上滑就会出现全息地形图——只可惜,这里是地球。
温缪没有通讯器。
并不熟悉的懊恼情绪冰冷地涌上心头。他才来到地球不过几天,难道就因为暂时脱离了前线那永无止境的战斗,因为接触到的这些大不相同的人类,就如此迅速地丧失了警惕性吗?
啧。
“马上就要到午饭时间了,外面的风暴一时半会儿不会结束,吃饭的时候去找赵小云问问。”沈以言被温缪少见的表情逗笑,“没事的,你也不用这么懊恼的表情吧?”
不。
温缪在内心里回复,这个人类根本不会懂,这是多么低级的失误。
关于线索的讨论到此为止,骤然间发现自己犯错的温缪沉浸在对警惕性下降的反思之中,气氛微微有些沉默。
沈以言看着他依旧不算好看的脸色,自然而然地又将话题引向了另一个方向,“说起来,”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专注地落在温缪脸上,带着明晃晃的期待模样,“关于你答应参演我主创的那部电影……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这个话题成功地将温缪从懊恼的情绪中暂时拉扯出来,演电影这件事,温缪的确存在疑问。懊恼和反思都放到之后,他抬眼,对上沈以言的目光,直接问道:“为什么找我演电影?”
“我不会拍戏。”他陈述的是事实,原主在片场的经历只有一次,就那仅有的一次,还和导演起了争执而落得全网黑,而他自己对“表演”这门艺术更是毫无概念——帝国压根就不需要娱乐。
沈以言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唇角弯起弧度,回答像是早就打过腹稿,中心论点是:“外形和气质非常合适。”
“你身上有一种…非常独特的气质。登岛的这几天,我观察到了很多东西。”沈以言停顿片刻,边回忆边总结:“比如你格外强悍的行动力,独特的关注点,大部分时候都直接,并且以目的为导向的思考方式...”
还有那偶尔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总能叫他心跳狂奔呼吸暂停的奇异感受——
“…这些都和我新电影中对男主角的设想,高度契合。”沈以言的语气诚恳,并非虚言奉承,温缪看得出他没有说谎。
这算是误打误撞地被人赏识了吗?
“这部电影,”温缪顺着他的话继续问,“要讲述什么故事?”
他想听听,到底是什么形象,叫沈以言认为他很贴合?
而沈以言用了一个在人类创意作品中颇为常见的概括。
“一个有点俗套的故事。”他想了想,接着说,“一个...研究员遇到外星人的故事。”
...?
等等,什么?
外星人?
外星人温缪:“……?”
那一瞬间,温缪感觉自己的大脑突然间停止运行,有什么东西掀起惊涛骇浪,海啸般冲击着他猝不及防的灵魂,拼尽全力才维持住平淡的稳定。
他在脑海中飞速向QAQ发起一连串的提问:
“他是不是发现我了?”
“不对,他怎么可能发现我?哪里暴露身份了?”
“沈以言这句话是试探吗?如果他真的发现了我的身份,需要将他灭口——”
QAQ的光球在温缪面前疯狂闪烁,文字如同瀑布般刷过:【宿主大大!不要杀人啊哇!】
【就算被发现,我们系统是没有强制规定宿主不能暴露相关信息的,】QAQ顶着可怜的颜文字疯狂解释,【但是也不乏出现宿主被送进精神病院的例子...毕竟其他人是看不到我们这些小光球的,要不要说还请宿主大大自行定夺!】
【关于宿主本身的身份,所有的系统都会建议宿主无必要不暴露。QAQ也这么觉得,但本统也会支持宿主大大的决定的。】
【而且...而且,也不一定就是饰演外星人吧!】
QAQ的颜文字看着也很惊恐Σ(っ°Д °;)っ,【万一是演研究员呢?外星人应该用特效吧!】
有道理。
骤然紧绷的神经这才略微放松了一丝,温缪沉默半晌后缓慢地开口,声音显得比平时低了几分,“我...我要饰演谁?”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沈以言,“是研究员,还是……”
沈以言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那双桃花眼里漾开清晰而明确的笑意,带着一种“你果然会问”的了然,斩钉截铁地给出了答案:
“当然是外星人。”
QAQ:【......】
温缪:“……”
一阵漫长的、漫长的、漫长的沉默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窗外的风雨声似乎都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让外星人演外星人,沈以言这个导演当的是真有眼光,看人准极了。
温缪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个笑得看不出任何异常的人类影帝,内心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沈以言看起来并不知道他真的是外星人。
...一般来说他确实不应该知道,只是让温缪这个真的外星人去本色出演外星人,这还是太冲击外星人脆弱的心灵了。
QAQ试图安慰它的宿主:【往好处想,这个角色很好饰演嘛!】
...行吧。
温缪闭上眼,睫毛微颤着动了动,然后重新睁开眼。
“能详细聊聊你的电影内容吗?”温缪心如止水地问,“我想知道,你说的外星人具体是什么设定。”
这个问题当然没有超出导演本人的准备范围,沈以言毫无心理负担的一摊手,“设定还没敲定呢...这部电影的关键不在这。”
他话锋一转,像是带着点自嘲,“你说你没有看过我的电影,那可能也不知道,我在业界唯一的缺憾之处。”
拿下影帝的人还会有缺憾之处?
温缪的疑惑显而易见,沈以言靠着那张木制方桌的边沿,双手抱臂,好整以暇。
“‘沈以言不会演爱情。’、‘沈以言不接感情片。’诸如此类的,都快成我的代名词了。”沈以言微一侧头,“这都是他们给我的缺憾之处。”
看起来本人并不这么认为。
温缪重新拿起他的小甜水,“你想拍电影证明自己?”
“算是吧。”沈以言笑着道,“我不接感情片的确是事实,但以此衍生出的各类归纳总结,再到变成人无完人的最佳代表——”
最年轻的影帝笑得有点危险,“说实话,听得多了,有点不爽。”
“猜测和谣言都喜欢添油加醋。”温缪同有所感,能交流的种族除非使用公共意识,否则必然滋生意识独立的附加产物,“所以,你的电影主要内容是研究员和外星人谈恋爱?”
那这个外星人,温缪怕是演不了了。
“顶多说是单相思吧。”沈以言眨眨眼,“外星人怎么可能和人类谈恋爱?”
“我不接感情片,主要是因为我对那些电影的剧本不感兴趣。”
他的目光逐渐落在虚空,温缪抓不住他凝视的焦点,仿佛某个存在于沈以言构想中的形象正穿透空间,“我更喜欢…或者说,我更想探索的,是更极致状态下的‘爱’,是一种更虚无也更永恒的概念。”
“就像我那部待拍摄电影里的研究员。”讲述者的声音带着一种沉浸式的描述感,“他清醒地知道那个外星存在是危险的,是非我族类,其存在本身可能就代表着未知与毁灭。但他就如同扑火的飞蛾,无法控制地被那种超越理解的美、力量和神秘所吸引,着迷一般地不断凑近。”
随后是文学性的、近乎偏执的热情。
“那是一种甘愿献上自己的一切——知识、理性,甚至血肉与灵魂——忘记所有世俗羁绊,最终灵魂被剥离得只剩下最纯粹‘爱意’的极端状态。哪怕那个外星存在自始至终都未曾予以任何人类所能理解的回应,它冷漠、疏离,甚至可能根本不具备‘爱’这种情感,研究员却依然无药可救地自甘沉沦,在这种单向的、绝对的献祭中,获得某种无与伦比的圆满。”
沈以言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温缪,讲述者略带兴奋地来到下一段:“你不觉得,这种剥离了所有杂质,纯粹到近乎残酷,带着自我毁灭般壮烈的‘爱’,才更接近其本质吗?它不再是一种交换或占有,而是一种存在的方式,一种朝向绝对‘他者’的、义无反顾的献祭。”
“这其实有点像古希腊哲学里对‘理念’的追求,摒弃表象,直达本质;也有点像某些宗教神秘主义中,信徒对神的那种忘我、狂热的爱恋与献身精神;在文学上,大概是王尔德笔下那种‘为艺术而艺术’的唯美主义,或者是一种将自我完全消融在更高概念中的悲剧性美学。”
“这就是我所期望在电影中呈现的东西,这是我想展示给所有人看的内容——”
温缪拿着他的小甜水,静静地听着沈以言的长篇大论。
而讲述者已经沉迷其中了。
沈以言:外星人怎么可能和人类谈恋爱?
温缪:嗯,嗯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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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外星人温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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