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您二位的饮品。”
瓷杯与金属托盘碰撞出清脆的声响，一杯红枣茶被推到姜尧面前，暗红色的茶汤里沉着几颗饱满的枣子，另一杯黑咖啡则摆在姜昙华手边。
姜尧吹了吹热气，说：“最近肠胃不舒服，喝点这个养养胃。”
“其实在我这个年纪，再谈感情未免有些矫情，但是作为过来人，我还是要说一句，有些婚姻是选择，有些婚姻是权衡，我就是后者。在能选择感情的年级选择，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餐厅的投影正在模拟黄昏，橘红色的光影流淌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
从其他食客的角度看去，这是肖如父子的一对叔侄在促膝长谈，气质文雅的中年人在教育处事不够妥当的晚辈。但中年人是亚洲最大的军火商之一，晚辈是太空联军先锋队的后起之秀。
姜昙华的咖啡一口未动，他盯着杯面上自己扭曲的倒影，“你喊我来，就为了说这些废话？”
“我是为了……”
爆炸声来得毫无预兆。
姜昙华的战斗本能先于思考启动，他猛地扑向姜尧，左手扣住对方后颈往下一压，右手已经抽出了藏在靴筒里的电弧匕首。两人翻滚着撞进吧台下方时，整面落地窗在冲击波中炸裂，钢化玻璃碎片倾泻而下。
“救命啊——！”服务员大声尖叫。
一块拳头大小的混凝土碎块擦着姜昙华的发梢飞过，在身后的酒柜上砸出蛛网状的裂痕，各种酒液顺着裂缝滴落，混合着带着血腥的硝烟味。
“怎么……”
“别出声！”姜昙华嘘了一声，他个子本来就高，膝盖几乎顶到胸口，窝在这么小的空间里面着实有点委屈。
但他现在也顾不上舒不舒服，出来的时候也没想过会在外面待多久，所以什么趁手的东西都没带，只好先躲在这里观察形式，“上周听同事说，刚端掉一个交‘自由黑山’的窝点，现在地面上太乱了，有些组织我都不知道是干什么。”
他拽着姜尧的衣领往吧台深处拖了半米，透过支离破碎的落地窗，他看到那台两人高的机械怪物朝着这里缓缓移动过来，旁边围着一群戴着黑色骷髅头巾的暴徒，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改装武器。
"呼叫增援。"姜昙华快速敲击腕表，现在只有联络上最近的军队，这个看起来有点像是机甲的东西也只有军队能处理得了。
这几年战事吃紧，地球资源匮乏，不光是夜半鹊的人，还有许多民间组织，打着"生存权"的旗号，不是烧就是抢，变着花样地祸害普通民众。
腕表上的数据代码突然剧烈闪烁起来。
姜昙华猛地抬头，看见暴徒们正推着一个棺材状的金属装置，那东西表面布满孔洞，此刻正释放电磁波纹。
“信号被切断了。”姜昙华一把掀开腕甲的保护盖，露出里面精密的军用级通讯模块。他快速输入一串紧急代码，一个半透明的全息操作界面悬浮而起，却在下一秒开始雪花般闪烁。
“这是XTD屏蔽仪。”
姜昙华惊讶侧目：“你认识？”
“姜氏集团的产品，上个月第三工厂被劫，丢失的试验品里就有这个，设计初衷是太空战的短时雷达干扰。”姜尧小心翼翼地探出头，“不过我看着他们拉来的这个，像是改装过功率放大器，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把这玩意拉来？”
窗外，暴徒们开始用喷枪切割银行金库的大门，火光映在他们印着骷髅图案的头巾上。
“还能为什么，抢劫呗。”姜昙华问：“这既然是你的造出来的东西，那你应该知道这东西的弱点在哪里。”
按照姜昙华以往的判断，这种能用在战舰上的大型仪器，一般都是能耐得住很多严苛的条件的，但再厉害也不过是人为制造，有些缺陷只有制造的人才知道。
就在他们两人说话的时候，一梭子弹破风而来。
姜昙华觉得自己手臂上的汗毛都倒立起来了，两人一起往里缩了缩，但这个吧台是水泥砌成的，挡子弹还行，要是招呼点别的过来，那就挡不住了。
姜昙华立刻开始搜寻新的躲藏地点，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一个金属储物柜上，这些暴徒虽然见人就开枪，但似乎更专注于银行金库，大概率不会一家店一家店地去看人有没有死。
他们暂时安全。
“这台机器用的材料大部分都是钛合金，我们之前采用的那批材料不抗电磁，所以在这批军械里面改进了这个问题。”
“……还真是无懈可击哈。”姜昙华没想过战争都打了这么几年了，还能有这么高新的科技，着实佩服他这个叔叔。
姜尧思考了一会，“有个不算缺陷的问题，左下部内侧有个检修舱门，用小直径□□能打穿能源核心。”
姜昙华点点头：“好，我本来想着联系上总部再做打算，现在估计是不行了，我得想搞把枪。”
他又往外看了一眼，那些人不知道忙活什么去了，外面暂时安静下来。
他半蹲下身体，捡起一个暴徒尸体上的武器，手柄处的余温还在。这把枪轻得反常，扳机位置却有个不寻常的电容装置。出于谨慎，他对着尸体扣动了扳机。
"滋啦——"
一道蓝紫色的电弧闪过，尸体瞬间剧烈抽搐。焦糊的烤肉味混合着臭氧的刺鼻气息扑面而来，尸体的作战服在高压电击下碳化剥落，露出下面已经半熟的肌肉组织。
一股生肉被瞬间烤熟的焦糊味，这居然还是一把大功率的□□。
“黑市最新流通的雷神之怒。”姜尧的声音有些发紧。
“你咋啥都知道？”姜昙华心说：在哪你都能手眼通天。
姜昙华掂了掂这把高科技凶器，心里安稳多了，总算是不再是原始人对抗热兵器了。
暴徒们从银行里一箱一箱往外搬东西，钟表餐厅离得近，有几个暴徒持枪靠近。他快速地解决掉两人，然后想拉着姜尧突围。
他扶着姜尧的胳膊：“我数三个数，喊你跑的时候就跑，看见那个金属柜子了吗，如果我判断没错，那里面应该有一个防爆层，你进去藏好。我们的支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你等到完全没动静，或者支援部队控制了战局之后再出来。”
想想又补了一句：“记得跑快点，别死了。”
姜尧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力道大得惊人：“那你呢？”
“他们的目标很有可能是一号地下城，通讯被切断了，我要提前通知地下城开启防御措施。”
姜尧没放手：“昙华，我能帮上你什么忙吗？”
姜昙华愣了愣，按照以往，姜尧应该活着拿自己挡枪子，死了拿自己当垫背，这种莫名其妙的关切感到底是从何而来。
“拿着。”他突然将那张合照塞进姜尧手里，“帮我保管好。”
没等对方回应，他猛地推了姜尧一把：“3——2——1——跑！”
姜尧的身影踉跄着冲向储物柜，他的棉服上沾满了血污和灰尘。在爆炸的火光中，姜昙华看见他回头喊了什么，但声音完全被新一轮的爆炸吞没。
“我死不了！”姜昙华转头喊了一声，转身没入浓烟之中。
地下城不比地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巡逻的人多少也能听见，但现在战线拉的太长，地上部队在正面战场疲于奔命，地下城的守军又被调走了大半。
如果姜尧没有骗自己，有这个屏蔽仪在，所有空中支援都得歇菜。
必须要先炸掉这个屏蔽仪。
他贴着墙根前进，从尸体上拽下几颗磁暴手雷，能瞬间瘫痪对方电子设备。随即猛地一个翻滚躲进掩体后方，远处那台屏蔽仪正在高频运转，离得太近，都能感觉到太阳穴在跳疼。
地下城的设施和商铺挨得很近，狭窄的通道虽然限制了敌方机甲的行动，也意味着爆炸很容易造成连锁坍塌，稍有不慎就会出现误伤，再加上自己火力有限，必须让这三颗手雷发挥出最大的用处。
突然，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从右侧传来。姜昙华探出头，发现那台两人高的战争机甲正调转炮口，正对着银行旁边的一家服装店，腹部的等离子蓄能器微微震动。
好在今天穿的是深色的冲锋衣，在一片哭喊的混乱中并不起眼。他拉开第一颗手雷的保险栓，感受着磁暴手雷独特的蜂鸣声，以及在掌心跳动的频率。
服装店分崩离析，等离子炮喷射完毕，正在重新充能。
就是现在！
姜昙华猛地跃出掩体，手臂肌肉绷紧如拉满的弓弦。手雷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直奔屏蔽仪底部的散热格栅。
“轰！”
刺目的白光伴随着电磁风暴炸开，整个地下空间瞬间陷入寂静。所有灯光熄灭，只剩下手雷余烬在空中飘散的光点。
爆炸的冲击波将他掀翻在地，他在地上撑了一把，感觉鼻端涌出温热的液体，耳膜像是被针扎般刺痛，连眼睛都出现了短暂的失明。
祸不单行，那台屏蔽仪只是闪烁了几下，很快又重新启动了。
“要死……”姜昙华抹去鼻血，努力瞪大眼睛，突然意识到机甲的动作变得迟缓起来。虽然没能彻底摧毁屏蔽仪，但刚才的电磁冲击显然造成了短暂干扰。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至少三个暴徒正朝这边包抄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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