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州府,荀无恙一大早就要赶往千户所,母亲刘氏望着他的背影喊道:“你不吃饭了?”
荀无恙站住脚说道:“指挥使说今天可能要来几艘商船,让我们早点过去等着。”
刘氏拿了几个包子给他:“拿去吃吧。”
荀无恙接过包子一路吃,一路走。
等赶到千户所的时候,看到百户靳宝也来了,问了一句:“吃了没?”
“起得早,没来得及吃呢。”
荀无恙顺手将剩下的俩包子塞给了他。
就在两人一边吃一边聊的时候,其他人也陆续赶来了。
一直等到午时末。
谭指挥使赶来说:“商船已经来了,你们吃完饭准备好赶紧去。”
众人穿戴好布面甲、笠盔,配好腰刀,有几人手里还拿着火铳,立刻骑马前往海岸港口。
一艘中型商船和几艘小货船从南方一带驶来,经过多日航行终于到达港口。
荀无恙等人走到港口时,负责检验收税的小吏看见千户、百户都来了,就上前汇报:“荀千户,泉州‘钟氏’商船来了一艘。报验的是丝绸、瓷器和茶叶,还有蔗糖、荔枝干、蓝靛染料、夏布等物品。”
荀无恙看着名册上登记的内容只是“嗯”了一声,又就把名册给了小吏。
接着荀无恙对小吏说:“我们要上去看看。”
小吏于是带着千户所官兵往商船方向走去。
到了商船跟前,小吏跟船上的人说:“例行检查。”
船上的伙计赶紧跑过来,陪着笑脸说:“官爷们请。”
荀无恙等人进入艉楼,里面倒也干净,船东赶紧拿出“船引”、货物名册、人员名册交给荀无恙身边的人,让他们查看。
检验完各类文书后,荀无恙说:“我们要看看货物。”
船东亲自带在前面带路,通过甲板进入舱口。
踩着“吱吱”乱响的的梯子,荀无恙等人慢慢进入舱底。
刚进入货舱内,里面迎面扑来呛人的灰尘,甚至有股发霉的气味,荀无恙用手遮掩鼻子,旁边有人被呛得打了个喷嚏。
货舱口投下几缕光线,尘埃在光线的照射下满仓飞舞。
多年使用的麻袋、堆积压舱的粮食作物,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物品,一旦受潮又不能及时通风,在海上就开始慢慢发霉。
海水的咸腥味又透了进来,船体木材的潮气也透了进来,经年不散。
别人什么感觉不知道,但荀无恙倒有些恶心。
这几年检查商船多次了,他一直适应不了。
身边的小靳宝可忍不住了,发了一句牢骚:“里面的东西都要沤成泥了吧?”
船东陪笑说:“为了防止受潮平时都把门关紧了,谁也不能随意进来,所以里面有些呛鼻子。”
荀无恙说:“这里面已经受潮了,全是发霉的味。”
船东舔着笑脸说:“我们以后注意,以后注意。”
众人虽然被呛得难受,但依然没放松检查。一个个的如鹰隼的目光四处打量。
舱内摆着成堆的麻袋、木箱,荀无恙拿着货物名册问:“这上面写的东西,你都找出来,我们要检查。”
“明白。”船东倒是很痛快的答应下来。
“这些是瓷器。”
船东打开一个个木箱,里面果然装着瓷器,还用质量不太好的布料厚厚的包裹着,防止不小心跌碎。
赵秀拿起一个瓷器来拨开包裹的布料仔细看了看,瓷身润泽,颜色鲜艳,质量不错,看完又放了回去。
船东又把众人引到另一排木箱前,“这些是茶叶。”说着打开一个个箱子,里面全是一个个的罐罐。
靳宝打开一个罐罐,闻了闻,一股清香钻进鼻孔,应该是好茶。没查出什么问题又把茶罐饭放了回去。
“这些是绫罗绸缎。”
船东走到一排长形木箱前,打开箱子,里面确实是丝绸,有人用手摸了一下,点了一下头,手感不错。
正走着,一只耗子钻了出来又钻进了一片麻袋缝隙里。
荀无恙皱着眉说:“你这儿的耗子也该清理清理了,万一咬坏了东西你们还怎么赚钱。”
船东笑着说:“没办法,实在抓不住啊。”
伴着飞舞的灰尘、昏暗的光线、发霉的气味,船东带着官兵把货物名册上的物品一一检查完毕。
“您看还有什么问题吗?”船东小心翼翼地问。
“数目、品类,都与名册上一致。”荀无恙面无表情地说。
货主在一旁放心了。
“没什么问题就回去吧。”荀无恙下了口令。
众人准备离开,一只大耗子从一堆麻袋空隙里爬了出来。
还没走几步,就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
越往前走声音越大。
荀无恙讥笑道:“这些大耗子快要把你这船舱吃空了。”
船东一看,声音是从一堆米袋出发出来的,大惊失色,赶紧上前往米袋上用手拍了拍,嘴里骂道:“走,赶紧走。”
几只大小不一的耗子从米袋空隙里四处迅速逃窜。
麻袋被耗子啃出了窟窿,白花花的大米从窟窿里“哗哗”往外散落,很快在地上散落了一堆大米。”
赵秀咧着嘴感叹:“这么好的大米可惜了,便宜这些耗子了。”
正感叹呢,里面露出一个东西的边角。
一个眼尖的大声说:“嘿,里面是什么,像块木头。”
另有人发出疑问:“米袋里怎么会有木头呢?”
船东此时魂儿都吓飞了:“哪来的木头,不可能。”
众人一起看向船东。
小靳宝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我……我,这是误会。”
“什么误会?”
大米还在“流淌”。
荀无恙回过神来说:“赶紧上前看看。”
几名手下走过去查看,透过耗子咬破的地方,一人说:“里面好像是个木盒。”
荀无恙指示:“赶紧把那袋米弄出来。”
两名手下小心翼翼地把那袋米从麻袋堆里搬出来。
一人把手插进米袋里,在里面一顿翻找,终于拿了出来。
竟然是一个长长的小木盒。
小木盒交到荀无恙手里,荀无恙打开一瞧,里面是两棵已经蒸制、晾晒好的高丽参。
荀无恙拿起来看看又闻闻,又递给赵秀让他也看看。
靳宝年轻,从父亲那里袭了百户的官职才一年,没见过太大世面,疑惑地问:“这些参为什么要藏在米袋里?”
赵秀说:“让他自己说。”说着把一棵参递给靳宝。
靳宝头一次看见高丽参,好奇地闻了闻。
赵秀质问船东:“到底怎么回事?”
船东支支吾吾:“这是高丽参。”
赵秀:“这是要拿去私卖的是吧。”
船东:“这东西能卖钱。”
“朝廷禁止私自售卖你不会不知道吧,抓到了就等着治你的罪吧!”
荀无恙好奇地问:“为什么要放在米袋里”
船东嘟囔着:“这不就因为怕受潮嘛,这米袋里面干燥些。”
荀无恙笑了:“只是你没想到这东西还没发霉就差点让耗子给当点心吃了吧。”
赵秀:“也可能只是想用这木头盒子磨磨牙。”
众人被逗笑了。
荀无恙下令:“把这些麻袋全送出去。”
说完就指挥手下把这些麻袋一一抬出舱外。一共抬了十几袋出去,然后留下两人在岸上看守。
荀无恙走到船东跟前,眯着眼睛看着他,问道:“还有什么没交出来?”
船东哆哆嗦嗦地说:“没了。”
“真没了?”
荀无恙眼神犀利,瞪着船东说:“我警告你,要是让我们查出来你就死定了。”
荀无恙哪能信他的话,慢慢儿地走到刚才放麻袋的地方说:“你们大老远来这一趟也不容易,不可能就卖点高丽参吧,当然了这高丽参确实能卖钱,可要是再卖点别的东西,那就赚大了。”
船东脸上的肉都在抖动,一脸胆怯地说:“真没有了。”
荀无恙无意间踩在一块木板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这声音跟踩在其他地方不一样。
根据自己几年的经历,以及父亲传授的经验,他怀疑脚下有夹层。
荀无恙来回踩了几下,又蹲下看了看木板衔接处,用手摸了摸,接着掏出一把像匕首一样的短刃,插进缝隙里开始试探性地撬动。
赵秀和靳宝连忙走上前,赵秀问:“这下面是什么?”
荀无恙十分冷静地说:“还不知道,先打开看看再说。”
赵秀掏出自己地短刃帮着一起撬木板。
只听“咔”地一声,接着木板被撬开了,荀无恙和赵秀两人一起把一块儿木板从地板上分离开来。
木板发出“咯吱”一声。
两人往里一瞅,里面有箱子。
接着两人又开始撬动另一块儿木板。
船东两腿哆哆嗦嗦,几乎跪下,幸亏两个看押他的官兵伸手把他提了起来。
随着“咔,咯吱”一声,第二块木板又被荀无恙和赵秀拆了下来。
这下空间大了,能清楚看到里面的箱子了。
只是箱子太大,还得多撬几块木板才能搬出来。
荀无恙冲着船东冷笑一声:“这里面是什么呀?”
船东面无血色,一声不敢出。
荀无恙用手指着船东教训:“你不敢说是不是,非得让我亲手翻出来?看来这里面还有更大的货,你这胆子也太大了。”
靳宝掏出自己地短刃帮着赵秀一起撬动第三块木板。
等木板撬开后,已经能看到完整的箱子了。
里面还不止一口箱子。
箱子两侧各有一个铜环,荀无恙和赵秀两人伸出手,一人拉住一个铜环往上提。
两人低估了箱子的重量,竟然还挺沉。
一名手下跳进夹层,从底下用力往上托举。
三个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抬上一口箱子。
箱子锁着,靳宝问船东:“钥匙呢?拿出来!”
船东有气无力地说:“在袖子里。”
靳宝示意:“让他拿钥匙。”
两名押住他的官兵放开手,船东哆嗦着从衣袖暗袋里掏出一小串钥匙。
靳宝拿过来把箱子打开。
这一开箱,白森森的光突然映在脸上,让大家一阵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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