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情路上最是难过的关卡。
奈何放在纪风面前的只有苏栎和吴阳这么一对不成功的案例。
纪风想大抵是纪宇楠纪大少爷英俊多金,段位太高,而苏栎当年太过年少,即便是青梅竹马十几年的陪伴也愣是被比了下去。
所以,纪风应该不当回事的。
尤其是看到女孩嘟着嘴,故意装作煞有其事的模样。
可是心里却总也过不去。
他可是记得,艾夏醉醺醺的打开她的“藏宝箱”,里面有一格分明就标注着“初恋”。
他按捺住好大的**,下了好大的决心才没有偷偷查看。
眼下,他后悔了。
女孩的箱子暂时还放置在他家,密码什么的即便女孩瞒着他也推断的出,更可况当时女孩开箱时根本没有避开。
他忽然有点急不可耐,想要窥探艾夏的秘密。
“想知道吗?”艾夏顽皮的眨了眨眼睛,诱惑的口气。
“不想。”纪风赌气道。
“真的不想吗?”艾夏又用手肘杵了杵纪风,纪风面上一副嫌弃模样,蓦地背过身子。
“哎呀,看来是真的不想知道啊。”艾夏叹了口气,“不过,吴阿姨应该会好奇吧?”
“不好奇。”纪风头也不回,冷冷的来了句。
艾夏当即就笑了,却又不敢笑出声,“谁说的啊?我觉得阿姨就好奇。”
然后抱着手开始自言自语。
“阿姨,你是不知道,我那个小竹马长得多乖的,一张圆脸白白净净,衣着打扮什么的都规规矩矩的,猛一看还以为是个大号的玩偶娃娃。”
纪风默默的偏了偏耳朵。
“只是,他太不爱说话了,表情总是冷冷的,别人和他说话,他也不爱搭理人家,就只睁着一双黑黢黢的眼睛。但是他的眼睛真的好好看啊。”
好看?有好好看?纪风蹙了蹙眉。
艾夏注意到纪风的反应,弯着嘴角说的更是起劲。
“不过我能把人记这么久也不全是颜值啦。”艾夏忽然卖了个关子。“有的人既然不想听,阿姨呀,我就悄咪咪的告诉你。”
默默偷听的纪风:……
一回头,蓦地撞进女孩的视线里。
女孩挑眉,一副抓到贼的戏谑模样。
纪风心虚了一下,手指一个使劲,直接扣进了酥制糕点里,碎了一手渣滓。纪风忙不迭的甩手,忽然觉得,这也许是个机会。
他本想借这个机会同艾夏分享秘密,却不想女孩不按常理出牌,要看他的刺青。
纪风怔了一下,可话已经说出去了,又突然收回怎么都说不过去。毕竟,作为一个堂堂男子汉,还是要言而有信。
“行吧。”纪风咬了咬牙,答应了下来。
然后就看到女孩的眼睛瞬间亮了八度。
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除了给他刺青的师傅,还会有人看到他的刺青。
而且是在他心甘情愿的情况下。
一步退,步步退。
纪风有些无奈的发现,他根本没有办法拒绝女生的要求。即便超越他一贯的底线和原则。
纪风叹了口气,挥了挥手,招呼艾夏跟着他远离了吴阳的墓碑。
他不想在吴阳的照片前袒露她曾经给过他的伤害。
艾夏聪明,心思又敏感,已经猜到了纪风带她来的用意。
只是由此及彼,把秘密,暴露在外人面前的难堪她能够感同身受。她不想逼纪风做他不想要做的事情。
而且,秘密不只是关系密切的连接,也是负担,太沉重了,艾夏对自家的已经自顾不暇,哪里有自信承受他人的?
所以,她选择了一个一直感兴趣,但是没有机会问的。
自以为不会触及男生的痛点,却不想误打误撞,直指他最深的痛处。
银杏树树冠太大了,乌压压的挡住一大片的灯光,中途艾夏被矮小的台阶绊了一下,纪风害怕她摔倒,还是牵起了她的手,一直带着她走到分区的走廊才停下。
那里不在银杏树冠形成的阴影影响范围内,暗黄色的灯光打在灰白色的大理石台阶上,平白添了几分肃穆。
因为男生早就把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男生此时只穿着件单薄的白衬衫,里面套着件黑色的T恤,秋风中,勾勒出介乎于男生和男人之间的身材。
他身体好,穿的这样少竟然比她的体温都高。
为了她看的方便,男生转过身半弯着腰,放低了上半身,然后解开了最上方的两颗扣子。
白色的衬衫下,古朴的青色若隐若现。
艾夏的心倏地提了起来,莫名感觉有点紧张。
她抬着两只手靠近男生敞开的衣领,要贴近了手指蜷缩了一下。
忽然想起任璐住院,他们一行人凑在病房里写检讨,何宇出其不意的从纪风身后出现,被男生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的情形。
艾夏抿了抿嘴,小心翼翼的说道,“风哥,我要开始了哦。”
纪风肩膀似乎微微颤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本以为可以忍耐的很好的,却显然高估了自己。
当女孩发凉的手指轻颤着扶在他后颈时,他内心再反抗也强忍下不适,死死的攥紧双手。短短的指甲嵌入皮肤里,竟感觉不到痛。
时间被无限拉长,他的双手攥的更紧了些,指甲插入手心,显出了血痕。
黑色大理石碑反射的光亮映在他的眼里,闪着隐忍的光。
艾夏不知道,那看起来是刺青,实际上却是一道疤。
不止伤在了纪风身上,更是刻在了他的心里,经久不灭。
为了掩盖伤疤,他才在上面刺了青。
即便是他自己,都极少查看。
女孩的体温顺着拂过他后颈的手指,渗入他的皮肤。
有点痒,也有点凉。
借着幽暗的路灯,艾夏第一次看清了刺青的全貌。
那是一把剑,剑锋朝上,笔直的树立着。
剑身颜色偏重,若不仔细看,可能认为上面是繁琐的纹路,若是仔细看——
艾夏的手一顿。
是她发现他的秘密了吗?纪风想道。
痛点暴露并不好受,远超他的想象。
那种如同脱了衣服被忽然推入闹市区裸奔的感觉——
可是眼下,他来不及感受难堪,耳边骤起的喧嚣压倒了一切声音,包括感受。
眼前一切颜色尽数褪去,黑白色的光斑中,一个带着纸质皇冠的男孩子守着燃着蜡烛的生日蛋糕。
纪风知道,那个小男孩就是曾经的他。
然后,镜头一转,疯了的女人扬着一把刀,她狂笑着,黑白的底色中燃起了一抹红,那是她眼底的颜色。
女人愈来愈疯狂,那抹红色也愈来愈突出。
上帝视角忽然变成了小男孩的视角,女人步步逼近,忽的神色恍惚,目光漂移,忽的又面露慈爱,害怕似的退却。
终了红着眼,咬着下唇,眼底尽是决绝和无法宣泄的痛苦。
她在说,“小风,和妈妈一起离开吧,好不好?太痛苦了,活着太痛苦了——”
艾夏敏感的觉察到男生情绪的变化,那种掩藏的压抑,沉重的悲伤,无发宣泄的难过——仿佛黑云压城。
男生呼吸骤然变的沉重,一下一下好像喘不过气来,体温急剧下降,整个人止不住的打颤,额头后背却出了冷汗。
“风哥。”艾夏害怕了,忙小声的唤人。可他像是陷入了某种梦魇,艾夏低唤了几声之后急了,连名带姓的喊,双手还放在他肩膀上使劲的摇。
正在这时,纪风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是手机自带的铃声。
男生恍若噩梦突醒,肩背缩紧,上身蓦地前倾,垂着头捂着胸口用力喘了会气,才抹了把脸,恍然大悟般反应过来要接电话。
纪风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发出的蓝光扫在他的脸上,映的人表情有点恐怖。
“风哥——”你没事吧?
艾夏还没说完,纪风又使劲抹了把脸,再抬头时看了艾夏一眼,指了下银杏树,示意要去那里接电话,艾夏会意,点了点头。
大概是噩梦初醒,又急着接电话,纪风没来得及整理衣裳,露出大半个刺青。
艾夏怔怔的望着他的背影,内心只有一个疑问——
“痛吗?”
那么脆弱的地方,那么深的伤口,显而易见的刀伤。
谁能忍心下这般狠手?
可话到嘴边怎么也问不出,她下意识的咬了咬嘴唇。
牙齿蓦地咬到下唇的受伤处。
哎呀,好痛!
那一年的银杏黄的很早,风一吹,叶子纷纷扬扬。
隔着灰扑扑的灌木丛,艾夏支着下巴偏着头,望着树下的少年,少年身材高挑,右手举着手机放在耳边,他微微偏过头,看起来听得很认真,一举一动皆是最好的模样。
夜静悄悄的,不知掩盖了谁的心迹。
痛与不痛,刀子插入后颈又有多痛,直到离开墓园艾夏也没有问出口。
回学校的路上,艾夏抱着纪风的腰,头抵着男生的背,又不敢过于使力,轻轻的若即若离。后视镜里纪风看不到她的表情。
两个人皆是无言。
这和纪风之前预想的不一样。
互相暴露了秘密之后,双方反而更加生疏了,明明心里有千言万语,可对上对方,反而尴尬的相顾无言。
纪风从来自行其是,难得体会这种百转千回的心思,想的心头烦躁,只好放空大脑,专注于骑车,一脚一脚的油门踩的很是用力。
而车子后方,艾夏却很难不多想一些。
艾夏从初次见到纪风起就对他的刺青产生了兴趣,那个时候她以为是男生中二的表现,用刺青之类的东西来标榜自己的卓尔不同。
可认识纪风时间久了,她越来越不这么认为。男生看似嚣张跋扈,野性难驯,实际上却是一个内心温柔,很多事情都会为他人着想的人,只是不太知道如何与人相处而显得冷漠,加上不在乎别人的想法,所以显得不近人情。
而且,他本人已经足够优秀,根本用不着多余的东西来标榜。
艾夏猜测,那个刺青对于纪风而言意义非凡。而男生的反应也印证了她的猜测。
只是,刚才她没有问出口,错过了最佳时机,现在更是难以问出口。
同时,直觉告诉她刺青背后有着极深的隐情。
艾夏自觉和纪风的关系并没有到达可以揭露伤口的地步,她的家事被纪风知晓完全是意外。同时虽然纪风带她来公墓有分享秘密的趋向,但她并不认为纪风会对她坦诚以待。
说到底,她就是根深蒂固的不相信会有人对她真心。
即便是感知到了,她也会在心里坚决的否定,找寻到一切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论断,即便理智告诉她是错的,是她自己扭曲的,然后仓皇而逃,好像不接受就不会受到伤害。可分明她又是那么的贪心,有的时候艾夏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叶公好龙。
直到纪风把艾夏送到了校门口,纪风僵硬着手指很是不自然的帮忙解开艾夏头盔的带子,艾夏把外套还给他,两个人才说了出墓园后的第一句话,四目相对,双方都很是尴尬,生硬的互道再见后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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