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杏三十七年,新帝登基,天下太平。
京城被光所育,临近元旦街上热闹非凡,且雪落无声,唯闻马蹄音处处。
马车装饰华丽,外界的孩童见了都停下脚步,车内坐的正是当朝礼部尚书的嫡女迎氏。
相比之下,车内倒是安静,输给外界人间烟火。良久车帘被一纤纤玉手缓缓掀起,迎惜月探出头去,几个小雪人入了她的瞳孔,把她逗得一笑。
这明显是那些孩童堆的,迎惜月见街巷的角落一大白胖猫蜷缩着,她招呼车夫停下。
“小姐,咱们还赶着去含烟寺祈福呢。”车内一个小丫鬟开口。
“无妨。”迎惜月见外面还有雪在落,拿起一把油纸伞下了车马。
她本就生的亭亭玉立,一双杏眼更是衬的明媚动人,水蓝色纱衣上披着白色斗篷,无疑是雪中亮丽的风景。
迎惜月执伞走到大白猫旁,那白猫也是不见外,往她脚边凑,猫的脖颈上还挂着一铃铛精致又小巧。
她一把抱起白猫,铃铛内的一小撮卷起的纸条掉落在雪地上,她余光瞟到此物,弯腰捡起,白纸上显现黑字。
‘送回含烟寺即可。’
白猫在迎惜月的怀里“喵呜”几声,打破周围的寂静。
迎惜月的思绪被几声喵叫拉回,既然如此那就顺路送它回去,她带着白猫上了马车。
“小姐!你怎么把这大白猫也带上来了?”寻芷惊呼道。
她神神秘秘的凑到寻芷耳边低语:“你说巧不巧,它可是含烟寺的白猫,我们护送它回去,不正好积点福份。”
寻芷恍然大悟,便不再多问。
去往含烟寺的路程较短,一路上漫天飞雪,京城被白雾笼罩,百姓门户上的挂红灯笼也结了冰霜。不知不觉中,清脆的铃铛声响入了她们的耳。
“小姐,咱们到了。”寻芷带有几分激动道,毕竟这含烟寺一年只可来一回。
含烟寺乃是这京城最有名的“藏宝地”,听闻这不管是让大师算卦还是祈福有八成都能应验,只可惜寺院之主对外声称此关于到卜算天机,一年只有一次机会。
迎惜月抱着白猫落地,结果白猫一醒就跑的飞快。
寺院外是一棵不老树,四季常青,生命力望。每每到这个时节院内之人就会在树上挂铃铛,铃铛内装有吉运签,可瞧近日运势。
迎惜月对这棵老树也是略有耳闻,她走向前随意挑选一只铃铛,寻芷在一旁看着。
风中荡漾的铃铛少了一个,随之而来铃铛砸于雪地悄无声息。迎惜月看着签子一愣,不是大吉也非大凶,就是一个很普通的空白签子。
寻芷见惜月站在那里不动,头往前用余光瞟一眼那个独特的签子,“小姐,这签子是不是寺院内的人搞错了?这可不是吉兆啊。”
迎惜月犹豫再三还是把签子收到袖袋中,她缓缓开口:“寻芷,我自己先去找大师问问,你去找二妹妹汇合。”
“是,小姐。”
迎惜月把寻芷支走,独自一人直径走在被雪铺满的小路上,她年年都来必然认路,这次她选好时间错开人海。青丝上插着银簪,吊坠一步一摇。
雪绕枯树枝头,她眼前有一坨白绒绒的东西在缓慢蠕动。
“你想带我去哪儿?”迎惜月身子低下瞧着。
猫猫不语,只是一步三回头,生怕迎惜月跟丢。
含烟寺内地方大,属实容易找不着地。寺内尽头,高墙阴影之中,白猫踏着白雪小步走向亭子内,那里站着一白衣女子,人们口中所谓的大师。
“见过大师。”
亭子内的女子白纱遮面,背对惜月,默不作声。
“惜月敢问大师,从不老树上摘下的铃铛内为何是只空白签字,如何反应是凶是吉?”她最先发话,打破周围冷清。
大师声音清冷,开口让人仿佛身至山谷。“你命格特殊,此生必有一劫,是凶是吉,我也无法准确告诉你。”
“必有一劫?”迎惜月狐疑:“曾经来的时候为何不见这么说?”
“我只是帮天递个消息罢了。”大师语气没有任何波澜。
天色暗淡,黑夜来临,凉意只增不减。本是来祈福,没想到打击来的更快。
“大师可有办法?”迎惜月道。
“有,不过命数既定,这劫你就非渡不可,我只能保你劫渡时无忧。”大师她缓缓回应,还不忘补问一句:“你叫惜月?”
迎惜月不解,如实回答:“惜月乃小字,本名姓迎名晓。”
“好名字,可得记住它。”大师低声有些担忧,不过转而又道:“白颜,带这位小姐去拿玲珑环。”不是对迎惜月说,是对那只白猫。
白猫心领神会,跑到惜月脚边。
迎惜月只是低头看眼白猫,抬头时已看不到大师的身影,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她就跟着那只白猫,绕了个大弯子,最后就停留于一片花丛,土质与周围不同肉眼可见。
迎惜月疑惑不解,猫见她无动于衷,干脆自己刨土,须臾,一个木盒子明晃晃出现在她的视野中,白猫喵呜几声。
迎惜月扶袖拿起木盒,白猫昂起头看着她打开,里面是一双珠串,鹅黄色的琉璃珠璀璨夺目,玲珑环上的小银杏还是金子炼的。
盒子内还有张字条——玲珑再觅有缘人,劫起,话本落幕珠自碎,劫终。
“有缘人,劫起?珠自碎,劫终?”迎惜月盯着字条好一会儿,此劫,真的是天注定?
倒像是被做了局。
她正沉寂在解这纸中含义,突然觉得身边少点什么。
玲珑环成双成对,见白猫鬼鬼祟祟往前,迎惜月定睛一看,它要把另一串叼走!那缘分岂不是要随机落到他人手中去。
不行,迎惜月反应过来将玲珑环随便戴于左手,提裙去追白猫。
白猫跑一路她也跟一路,快到含烟寺外的书画坊才给停下,白猫毫不犹豫蹿进去,迎惜月到那时已经瞧不见它的踪迹。
书画坊内的桌上积灰深厚,应是许久未曾人来过,内部连一扇窗都没有,墙上六幅画被支起,每幅画下都放有一本旧书,随手一翻都是话本子。
迎惜月见上面没有落款,唯有时间,元杏十七年的正月至腊月,每两个月份就凑出一个话本。
只是刹那间,书画坊的门被吹上,发出不小声响,迎惜月赶忙查看,门却敲不开……
“来人啊!有没有人在这!”屋内女子焦急万分。
白猫任务达成,跑远去。
雪停已是酉时,含烟寺内的人基本陆陆续续都回家去。
“哥!你看这有只大猫!”陆与尘激动道!
常青的不老树下站着两少年,身高各差了对方半个头。
陆与时有点无奈,这个弟弟总没大没小的,他余光扫过那只大猫,心中愕然,那只白猫正飞速朝着他奔去,嘴里还叼着个镯子。
猫停在陆与时脚边,仰头示意他拿走那条玲珑环,琉璃珠上还残有霜雪。
陆与时迟疑一会儿,他弟弟视线在他和白猫上切换,最终被陆与尘一把接过。
“哥,你拿着啊?”陆与尘递给陆与时顿了顿道:“爹爹说了,含烟寺的猫也算半个神仙,不可不敬。”
“你就不怕这东西会招来麻烦?”他的语气毫不客气,嘲讽味十足。他不信神仙更不想来这,这次还是陆与尘把他拖来的。
“怎么可……”陆与尘话未说完便被远处女子焦急的声音打断。
“二小姐,大姐姐不见了!我们回家怎么跟老爷交代啊!”
“继续找!找到为止!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消失!”
陆与时见二人眼熟,一位是礼部尚书的二千金迎浅与迎晓的贴身丫鬟寻芷。
两家都在六部尚书内,官场上多有交情。他与她早在万鹭书院相识,世人口中他冷酷无情,没人愿与他交好,唯有迎晓。
算下来离开书院后也有数年未见,陆与时让侍卫先护送亲弟回家,自己去见见那位迎小姐。
白猫在地上蹲了许久,陆与时拔出腰间的佩剑,锋利的刀刃靠近猫的脖子,他看眼玲珑环,声音低沉:“带我去见她。”
白猫不满的叫一声,把他也带去书画坊。
去书画坊的路上,黑衣少年梳着高马尾全程微微皱眉,奈何他长的极为俊俏,抵不住他的意气风发。
白猫停在书画坊外,那已经是在含烟寺近外头,又加上这寺院布局奇特,很难不走失。
那个可疑的白猫腿脚伶俐爬上屋顶,弄的上面瓦片吱吱作响。
陆与时手中还拿着玲珑环,在外部打开书画坊的门那是轻而易举。
门被猝不及防打开,迎惜月手里正拿着一幅画欣赏,一时半会儿出不去,还不如佛系点。
气氛瞬间安静。
迎惜月先是震惊,门终于开了!又是错愕,陆与时?
她硬生生挤出一笑来:“好久不见,陆公子。”
霎时,往事充斥二人脑海。
是四年前万鹭书院内的萍水相逢,在一个书院角落。
正值上元佳节,书院每年都会举行上元宴,来的都是世家子弟,那会儿陆家老爷刚升官任职户部尚书。
好巧不巧他遇上个脾气不好的同窗王景,把他逼到书院一角,道:“新来的?”他可是个霸王。
“你这个玉佩不错,我要了。”他看着陆与时张口就来,丝毫不带怕。
“不行。”
“呵,你找死。”王景拳头刚举起就被一块石头从天而降给砸中,他疼的大喊,但很快就被堵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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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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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玲珑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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