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对匡瑄还挺不爽的,那点儿不爽大概是‘我说可以的时候你让我再考虑,没过一会儿又管我叫男朋友’的不爽。但我这会儿真的太困了,所以我不爽地在和他牵手的状态下去卫生间洗漱,然后收拾好了去睡觉。
我进被子里的时候匡瑄倒是没再牵着我的手了,因为他得下床去洗漱。
他很快就收拾好,再回来的时候翻开被子就上了床。
那只手进了被子也没要安生的意思,在被子里摸索了好一阵,先是摸到我的腿,然后又是胳膊,总之摸来摸去就是摸不到手。我啧一声,转身牵住了他的手。
转过身的时候刚好和匡瑄对上视线,我看着他弯起来的眼睛,在心里想匡瑄原来是这么喜欢笑的人吗?之前我怎么没发现。
“男朋友。”接着我听见他这么喊我。
“啊。”我还沉在‘他以前爱笑吗?’这个思绪里,随口应了一声。
“小良。”他继续喊我,音量压得和刚才一样低。
“嗯。”我这会儿已经反应过来了,但不太明白他什么意思,于是又应了一声。
“嘉良。”他还没喊腻。
我这会儿是有点儿不耐烦了,还有点儿莫名其妙的尴尬和羞恼,接着我用有空的那只手去戳了一下他的额头。和他说差不多得了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2
匡瑄没生气,他捂着额头继续笑。一边儿笑一边儿说那你睡吧,我不打扰你了。
我嗯一声,转身把屋子里的灯关掉了。
关了灯后我才后知后觉对他喊了我几声又不说要干什么这事儿有点儿不满,我一向是个有仇必报的人,所以在意识到自己不满后,我立马喊了他一声:“匡瑄?”
“我就在这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他这一声应答似乎都带着点儿笑意。
我没跟匡瑄刚才一样莫名其妙的喊他好几声,毕竟我没那么幼稚——我只是一边儿说着‘我有话跟你说’一边儿在他凑近我后往被子里缩了缩。
然后就心满意足地闭上眼了。
3
无论是谁都有好奇心,而我觉得这句话能好奇死他。
4
第二天的醒来其实和往常没什么差别,一如既往的明明没定闹钟却比又一次提前醒了,一如既往的醒了后又莫名其妙地想倒回去重睡。唯一的差别大概就是今天我的床上多了个人,这个人不仅是我的上司,还是昨天刚和我交往了的男友。
在看到匡瑄还在身边儿睡着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挺微妙,因为哪怕我们俩现在的距离已经近到成了对象,哪怕我俩昨天已经认真地讨论过一些很深入的、和其他人可能不会讨论的东西,我还是没有习惯我的上司忽然变成了我对象这件事儿。
虽然我上司也大不了我几岁。
然后我拿过床旁边的手机,点开我朋友的私信,决定和他聊一下这件事儿。
我跟他说:哥们儿,我跟你说个事儿,你不要怕。
我和老板在一块儿了。
他没回我,周末的白天确实可贵,这厮大概是还在缠着周公下棋。
于是我把手机对准了睡到一边儿的匡瑄,打算拍下他的睡颜——不过还没来得及拍,我就听见匡瑄在我手机里问了句‘是要发给谁?’
“你没睡啊?”我受到惊吓,手指很迅速地把拍照改成了视频,手机也因为这一下发出了很响亮的按键声。
——好,我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说那么一句了。
“你没关声音。”匡瑄睁开眼睛看着我,“需要我闭上眼睛再来一次吗?”
“来吧。”我没和他客气了。
他把眼睛闭上了。
然后我的手出现在屏幕里他的脸上,从他的眉眼再滑到嘴唇,接着捏了一下,软的,好玩儿。
“睁眼吧,”我和他说,“其实我刚拍的是视频。”
——而且现在都还录着呢。
匡瑄笑了一声:“知道。”
5
我感觉我似乎已经有点儿习惯他笑了。
6
虽然我很早就确定了自己是个同性恋,也确定了自己以后的对象只能是和我一样带把的纯天然同性。但当真的有了个对象的时候,我却发觉自己好像有点儿搞不明白要怎么和对方接触。
……是亲昵点儿?还是应该先保持两个人的距离,让距离产生美?
想不明白。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和匡瑄怎么接触,因为我在此之前也没幻想过我会有个对象,顶多就是会在爬山爬累了或者看无聊电视剧的时候想:如果有个人和我一块儿就好了。
所以吃了早饭后我就拿着笔记本到了客厅,在那儿看匡瑄之前给我发的L&K的资料。看着看着我就觉得自己这恋爱谈的实在是很有创意,刚在这儿想匡瑄会不会觉得这个恋爱谈得可有可无,他很自然地拿着牛奶在我旁边坐下,和我一块儿看电脑上的那份资料了。
“这么认真?”我听见他说,“我是不是还没和你讲过具体要谈什么业务?”
……你还知道呢?
我看了他一眼,提醒他:“你只发了他们公司的相关文件和这次大概率会用到的资料给我。”
匡瑄笑了笑,把手盖在我放在鼠标的那只手上:“我是想周一的时候再抽空给你讲,周末又不是工作时间。不过你如果现在想看的话,我也可以现在和你讲。”
我点点头:“那你现在讲吧。”
7
匡瑄之前也有手把手教我的时候,但他那会儿顶多是讲着讲着和我忽然说一句‘你自己想一下这块儿……’,然后就那么支着下巴看我思考。不像今天,讲了没几句就开始撑着下巴看我,然后就开始笑。
他笑起来不像是那种挺久没笑过的人一样,有一种生硬的感觉,挺好看的。但是我被他笑得有点儿受不了,忍无可忍,但是又毫无办法,只能恶狠狠地盯着他。
匡瑄的笑卡壳了一下,然后他捂着自己的嘴看着我,‘嗯?’出一声,就像是在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干,也没有在教我的时候忽然笑出声。
“你还讲不讲了?”我问他。
“我讲。”匡瑄这么说,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像是要让自己清醒。然后离我更近了点儿,和我肩膀挨着肩膀,接着他对我说,“你看这块业务,我的打算是……”
我那句滚到喉咙的‘你不觉得这样坐挤得慌吗’吞回去,收了心,开始认真听他给我讲这些东西。
8
匡瑄被我说过后再讲这些东西就显得很认真,而我和他的距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越贴越近。
等到他讲完这些东西,我才发现自己的腿已经完全和他的腿靠在一块儿了。而他明明被我挤到很边缘的位置,也没有要和我提一嘴的意思。
……挺让人不好意思的。
我挠了挠自己的脸颊,感觉自己这会儿如果移开自己的腿只会让我们陷入很尴尬的境地,所以随便找了个话题问他:“对了匡……瑄哥,你住哪儿的?”
“公司附近。”匡瑄回答,回答完后他问我,“所以要和我一起住吗?我家离公司近,通勤很方便。”
我看着他,我说老板。匡瑄想说点儿什么,被我眼疾手快地捏住了嘴。
笑话,都这么多次了,我还能不知道他后面要说什么吗?
“我这套房子还剩四个月的房租。”我跟他说,“提前退租我就亏了,好吗?”
“懂了,”匡瑄点头,嘴巴被我挡着,他说话的声音落在我的耳朵里都显得有点儿含糊不清,“那就四个月后。”
“四个月后什么啊?”我问。
匡瑄笑了笑:“搬过来。”
“到时候再说吧。”我松开了手,实在不明白他怎么总喜欢把话题拐到我根本没想过的事儿上。
“那我重说一下吧。”匡瑄想了想,然后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看着我,“我的家离公司很近,所以你上班的时候你早上可以多睡懒觉,下班了也可以早点儿到家。”
9
——我这回是真有点儿心动了。
10
我其实对匡瑄成为我的男朋友这件事儿还不太有实感,所以还拿捏不好谈恋爱的人该有的度。
好在他虽然看着性格挺沉稳,但是毫无顾忌地打开我的心门走进来,顺便霸占了我原本坐着的位置,就像是和其他公司谈合作那样雷厉风行——好像生怕我把门重新关上一样。
比如在我关上笔记本后就跟我一块儿坐在沙发上看海洋纪录片。
比如看着看着就莫名其妙贴我身上。
“对了,能给我你的备用钥匙吗?”还比如现在这么问我。
我看了他一眼,还是在自己兜里摸了摸,然后把我还挂着个小猫吊坠的那个常用钥匙递给他。
“这是……备用的吗?”匡瑄看着那把钥匙,虽然这话听着但带点儿犹豫,但一点儿不妨碍他飞快地把钥匙放进兜里,“谢谢,”
“备用的在卧室,”我回答他,“我现在懒得去拿了。”
“谢谢男朋友。”他说。
我看着他。
我有点儿想说你怎么看着和我‘还没弄明白恋爱的距离’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就好像我们已经谈了挺久似的,然后我张嘴,挤出的是一句:“不客气……男朋友。”
因为总感觉那句话说出来就算输了,尽管我自己都不知道一句话怎么就会让我输了。
11
无聊的海洋纪录片看了个开头,我的手机震了一下。
我的手指刚搭在手机上,还没拿出来,手机又震了一下。
然后是第二下第三下,大有一种我不赶紧看就还要震的意思。
我取出了手机,然后扫了一眼。
是我朋友发的消息。
靠你和老板在一块儿了?!!!!!!!
我就说你那条朋友圈的评论不对劲,你俩那对话真的太旁若无人了。
不对,你俩之前应该就有点儿苗头了……其实我之前就觉得他对你有点儿意思,谁家正常上司动不动就接人上下班啊?还要跑你工位上特别提一嘴。也就你脑子不好使,这都看不出来。
我靠我还说一会儿睡个回笼觉呢,我现在整个人都清醒了……我操了这大好的周末白天又被我这不该有的清醒浪费掉了。
人呢!你俩到底怎么在一起的!瓜不说全信不信我诅咒你被小鬼缠上!
我看到这儿了,才不紧不慢地打字回他,毕竟我不喜欢被小鬼缠上的感觉。
在一块儿了。
是昨天刚确定的关系。
骂谁脑子不好使呢,我上班的时候打死你信不信?
匡瑄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我能看吗?”
“看呗,”我以为他在说电视剧,一边儿啪哒啪哒打字一边儿回他,“想看就看。”
12
下一秒,匡瑄就凑了过来。
13
我被他吓得手一抖,直接把那一句话发出去。
我也不知道他昨天看我发的那条朋友圈然后打电话和我说他做饭了接着他就过来了我们俩吃完饭开始聊天聊着聊着开始谈心谈着谈着他就和我表白了我就说行吧那我们谈吧
我朋友回了我个倒大拇指。
看你的回复差点没喘过气。
为了庆祝你结束单身,周一那天记得请我吃饭。
我回了个倒拇指,然后问他外卖想吃什么。
再转头的时候匡瑄就认真看着我,我‘嗯?’了一声。
“周一晚上我和你一块儿请他吃饭怎么样?”匡瑄说,“感觉他对我们怎么在一起的还挺好奇的,我不介意和他讲一下细节。”
我看了眼匡瑄,开始掰着他的脸看,先看一圈左边儿再看一圈右边儿,和我比起来稍显逊色,但还是帅出了平均值。不过以他上司的身份,我感觉我要真和他去请我朋友吃饭,我朋友能在中途说去上卫生间然后说自己溜了。
“就在公司点外卖吧。”所以我松开手,“而且周一下班我也懒得再去什么饭馆吃饭。”
只想早点儿回家或者在路上买点儿什么吃的东西。
“行。”匡瑄点点头。
他想说点儿什么,但我手机又忽然响了。
14
我低头看了看,发现这次不是我朋友发的消息了,这回是新人给我发的消息。
嘉良哥,这周一我想请个假。
我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半天,愣是不知道他请假到底为什么要找我。我既不是他的上司,也不负责请假这块儿,和他的关系也没有很熟。我现在也和之前的那一次重来不一样,没有被匡瑄安排去带新人熟悉工作。所以这会儿不管是从什么角度来看,新人都不应该找我说请假这个事儿。
所以他为什么会找我说请假这个事儿?
匡瑄看我盯着手机发呆,也凑过来,看了眼那条消息:“我们这次招新人入职的时候是没有给新人发手册吗?而且他想请假为什么会来找你?”
“我不知道啊,”我把手机放到桌上,过了一会儿又想到新人莫名其妙给我说的那个‘周扒皮’,然后我看着匡瑄,“对了瑄哥,你脑子挺好使的是吧?”
“嗯?”匡瑄看着我,“你是想拒绝他但不知道怎么开口吗?”
“不是,我就是想和你说一下……”我转身面朝着他,“我穿越过来的时候就是这个身体了。”
“嗯。”匡瑄点头。
“那会儿这个身体还有个工作,手机上还有个备注周扒皮的老板。”我说,“不过后面我从那家公司辞职了。”
“嗯。”匡瑄继续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结果某天新人忽然问我‘你还记得周扒皮吗’,”我看着匡瑄,“所以你觉得他有没有可能——”
……是我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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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就在想这件事儿了,但我找不到别人和我讨论。
这会儿匡瑄刚好在,他脑子又挺好使的,应该能帮我想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16
“我可以派人去调查一下他的情况,”匡瑄说这话的时候显得很认真,“毕竟我之前就觉得他的履历看着很丰富,还有相关的实习经验……但他表现得完全不像是接触过这些的人。”
我忍住了在这个时候说‘这种没取得个人授权的背调是违法的’的冲动,但是我看着匡瑄,没忍住后面那一句:“虽然我也就最近看了几本小说,但你说这话的时候是真挺像个总裁的。”
特别是说‘我可以派人调查一下他的情况’的时候。
“——什么?”匡瑄诡异地卡壳了,他看着我,嘴巴还张着。
“所以你能说句那个吗?”我看着他,使劲眨了一下眼,试图靠这个表达出我的迫切,“就那个。”
“什么?”他看着我,把嘴巴闭上了。
“男人,你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说。
17
匡瑄抿了一下嘴:“男人……”
我认真地看着他。
然后我就看见匡瑄把自己的嘴张开又闭上,闭上再张开,看着和蚌壳差不了多少。
他的耳根和脸也红透了。
“你……你吸引……”他说到这儿的时候深吸了一口气,“引……”
我急的受不了,忍不住提醒他:“成功!”怎么这个时候还能忘词呢!
“……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匡瑄说。
嘉良:谁说这霸道总裁言论好笑的,这可太好玩儿了。
瑄哥:……哇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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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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