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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只身入局

宫中殿内,新帝端坐在案后,指尖摩挲着几份奏疏的边角,目光晦暗间扫过阶下众臣。

“诸卿以为,尚爱卿不堪权直翰林学士一职?”

阶下左谏议大夫踏前一步,笏板高举道:“陛下,尚修撰虽擅史笔,可资历尚且不够,骤升学士一职,恐难以服众啊。”

“臣附议!”右司谏伏地叩首,旋即忿激不已,“翰林院乃清贵之地,若非积年耆宿则不可轻授,虽是权直,但不可不三思啊陛下。”

此言一出,只见新帝倏地轻笑几声,旋即起身从案上的奏疏中抽出两本,指尖一挑,丢进了身旁的铜鹤烛台。

火舌绕奏折四起,须臾间便吞没了绢纸。

满殿群臣悚然一惊,那恐是左谏议与右司谏的折子。

新帝用火钳拨弄烛台内的残纸,轻声道:“朕竟不知,二卿的文墨,这般不经烧。”

左谏议面色惨白,笏板也当啷坠地,旋即便是撩袍而跪。

这一幕,后排的年轻御史看后,执笏板之手微微颤抖,他们不敢谏,只是默默压低了幞头。

新帝掸了掸黄袍上的灰烬,柔声道:“明日,朕便为尚卿下敕牒,诸卿可还有异议?”

此时朝中黯然一片,尚逢年则是于一旁挥墨,似是置身事外般淡然。

下了朝,权幸派和清流派官员齐齐望向走在其后的尚逢年,其间几人窃窃私语道:“这尚逢年十五岁便高中榜眼,其后又得先帝青眼,如今天子又为其御案焚疏,这当真是……”

此间,一人立于九重踏道之上回望着这些官员,唇角却噙了一丝令人生寒的笑意。

尚逢年沿踏道而下,忽闻身后一声:“尚大人留步。”

回首见是御史中丞元为旌疾步追来,他腰间鱼袋轻响,手中笏板也里外摆动着,尚逢年立足,旋即郑重一揖。

“元大人,何事如此急切?”

“尚大人,荣膺权直翰林学士,此后便是笔落凤池了。”

此言一出,尚逢年侧身,袖口扫过阶侧螭首浮雕间,他道:“元台谏当真是折煞下官了,下官只是暂代承旨草制,岂敢当凤池之称?”

“尚大人过谦了,此后便是银鱼化金鱼,玉带缠腰间了。”

尚逢年出宫之时,沈莜正立于尹百山府前寻那进宫的法子。

敕造观文殿大学士第,沈莜抬眸扫过眼下悬着的牌匾,黑底金字,看来是出自官家之手。

“是你!”尹府门吏见到沈莜似是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人般,个个惊诧着,“快去禀告大人!”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沈莜。”

西厢书房内,尹百山笑着,他身后站着他的妻和几房妾室,那些人上下打量着她,似是在打量一件器物。

沈莜在一众目光中淡淡一句:“尹大人,我不逃了。”

“当真生的如画上的人那般。”一旁李姨娘捏着颗梅子开口,“也不枉老爷寻了你这么久。”

“纳妾文书上写着你十七岁,呦。”罗姨娘冷笑一声,指尖在玉镯子上轻叩,声声脆响,“咱们老爷倒是越活越回去了,前年纳三妹时,好歹还挑了个会抚琴之人,如今倒好,只要年轻鲜嫩,连屠户的女儿也要抬进门了。”

闻言沈莜一颤,屠户的女儿,原是她们并不知其真实身份吗,还是尹百山给她们看的是假文书。

此间只有庄姨娘和大娘子不语,可二人眸子里却是沈莜看不明白的疏离。

尹百山阖眸间微微蹙眉,他道:“你们都先退下去。”

几人离开后,尹百山继续道:“怎得想通了?”

在那人奸猾的笑中,沈莜猛掐大腿抬眸:“妾身要与大人入宫面圣。”

“面圣?”尹百山不悦,“沈莜,你当你是何人,你已不再是平章事家中的明珠了。”

“大人,你不喜新政,妾身亦不喜,妾身恨官家薄情,不杀士大夫可竟如此对妾身的爹。”沈莜啜泣着,“可大人,那毕竟是官家,妾身既嫁于大人,那便和大人是一条船上的人。”

“继续说。”

“这些时日,百姓对大人的声誉百般诋毁,更甚是扬言说要砸了那块先帝御赐的牌匾,那些个愚民,如此下来,大人的名声恐不保啊。”沈莜望着尹百山狐疑的眼眸,“大人不喜新政,怀的是忧国之心,妾身深感钦佩。新政伤国本,先帝定是如此想,大人与妾身面见圣上,略加说辞,或可转圜。”

“你当新帝是痴儿吗?”尹百山轻笑一声,“他精明得很。”

“可那些愚民不懂大人,水涨船高,大人不得不防。”沈莜跪地,“妾身愿扮作学士门生,绝不会令外人知晓,若新政得止,大人便是首功,那些愚民便会知晓大人苦心。”

“若事不成,罪在妾身,与大人无涉。”

“沈莜,你何时如此好心了?”尹百山脚踏沈莜脊背,“你若是在圣上面前参老夫一本,那老夫可就得不偿失了。”

“大人,妾身知你执有丹书铁券,就连官家都不能将你如何,更何况妾身是真的痛恨新政,痛恨那些诋毁大人清名的愚民。”

尹百山脚下生力,他道:“如此一来,也是时候去会会新天子了,不过若是你敢耍何花样,老夫定让你生不如死。”

沈莜叩地,她的泪欲夺眶而出,此等耻辱,可她只能咬牙忍着。

皇城内,新帝望着尹百山的奏疏,眸子里满是压制与怒意。

“尹百山竟还给朕上折子,欲带他的门生来见朕,是要在殿内驳朕的新政吗!”

刘守义立于一旁,旋即轻声道:“陛下息怒!仔细手疼。”

见皇帝冷眼扫来,刘守义退后半步,躬身道:“奴婢多嘴了,只是这尹学士素来耿直,此番上奏虽冲撞,可在他那一众门生中却被看作社稷计。若是断然驳回,反倒显得……”

新帝看向刘守义,冷声道:“显得什么?”

刘守义头垂得更低,但声音却稳:“显得陛下畏人直言。”

殿内陡然一静,新帝指节轻点案面,他忽而嗤笑道:“你这奴婢,惯会拿纳谏的名头来将朕的军。”

刘守义伏地叩首:“奴婢万死!只是想起先帝时,殿中纳谏反成了君臣佳话,陛下天纵英明,何不……”

“够了。”新帝猛地截断他的话,目光又落回了那奏折之上,良久,他忽然将折子往刘守义怀中一掷,“明日,朕在偏殿见那二人,彼时若是说不出个子丑卯寅,朕定要撤了他的匾!”

刘守义暗暗吐气,捧着折子应诺退去。

翌日,尹百山二人入了偏殿,沈莜伏地叩拜,新帝在看到尹百山时,心中便怒气横生。

“尹卿昨日奏疏,要言新政,今日既来,那便细说。”

尹百山一通言辞之下,新帝骤然拍案,声震殿宇。

“尹卿,朕再问你一次,你当真觉得新政有弊端,你这套说辞十几载未变,民生你当真明白,你若真说的在理,朕定会不吝改之,可空谈误国……”新帝目光扫过殿下二人,“你在城中所成的派系和门生诋毁朕,你真当朕全然不知吗?”

“陛下息怒。”

沈莜倏地开口,她缓缓直身,当新帝看到她全貌的那一刻,殿内再陷死寂。

新帝似乎明白了为何尹百山会上奏疏了,原是真正想面圣之人非尹百山。

“小民对新政有独到见解,陛下可愿听小民一言。”

此言一出,新帝眉梢微挑:“哦?既如此,那便请尹卿在外候上一候。”

尹百山退出偏殿时,狐疑的望了沈莜一眼,他心中总觉不安,可虽说沈易曾为天子恩师,但沈莜他绝不识得。

“沈莜。”新帝闭目叹息,旋即淡淡一句,“你好大的胆子啊,你可知此乃欺君之罪。”

“陛下息怒。”

沈莜心中一惊,旋即叩首。

她此番面圣本就是拿命在赌,赌她爹在天子心中还留存几许师生情意。

“陛下,民女今日求见,只是要为陛下分忧。”

“分忧?”新帝目光晦暗,“朕还以为你是为了沈易一案而来。”

沈莜颤声道:“陛下,民女知陛下的难处,故欲只身入局,只为沈易求得清白二字。”

“只身入局?你欲入何局?又凭何入局?”新帝冷声,“沈莜,朕当真看不懂你了,朕儿时的玩伴如今……翅膀这么硬了。”

儿时的光景倏地浮现,那时先帝特许她随沈易入宫,两个孩童在宫墙根下嬉戏,可如今孩童已然成了人人畏惧的天子。

“陛下,尹百山在城中对您诋毁,并非只是对新政不满,他仗着那丹书铁券,便为所欲为。”沈莜直言,“不杀士大夫,为此,沈莜愿做陛下的刀。”

“放肆!”新帝骤怒,“沈莜,你可知你所言胆大包天,若不是看在恩师之面,今日你的一言一行,朕早就斩你百回了。”

“陛下,尹百山不再是当年为国为民的宰相了,如今他乃朝中之蠹,民女愿以己身去换陛下的安心。”

新帝蹙眉:“你欲得到什么?”

“民女欲入仕。”沈莜顿声,“任御史台管勾之职。”

“胡闹!”

“今日的沈莜便同那个雪夜跪呈直言的太子般,既知希望渺茫,可仍要一试。”

新帝心中一颤,旋即大怒,他疾步走到沈莜眼前,俯身望着她,他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你要朕与整个台谏作对吗?”

“且不说台谏,一旦你被识破,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民女知晓,若是沈易真的有冤,平反后民女愿以死谢罪。眼下尹百山已如此胆大,陛下怎知日后他不会逼宫?”沈莜抬眸,“陛下,流放不得,斩首不得,两难之下还求陛下成全。”

“沈莜,你……你敢逼朕。”新帝怒甩龙袍,“罢了,罢了。若是今日朕不应你,你定还会再来。”

“只是事后你作为他的妾室,你可有脱身之法?”

“陛下大可宽心,民女已有应对之策。”

待沈莜从偏殿出来时,刘守义和尹百山正望着她,沈莜上前行礼,刘守义亦笑了笑。

“尹大人,您这门生当真好福气,与官家攀谈了半个时辰之久。”

尹百山应声:“刘公公,自是不敢当,一门生而已。”

离宫的路上,尹百山仔细地盘问着沈莜,以试探天子之意。

“定是大人之词令陛下深思,不宜之处陛下愿不吝改之。”

尹百山大喜,他将沈莜拥进怀中,说府内悬了双喜红绸宫灯,两日后是黄道吉日,彼时二人便可成婚。

沈莜胃中泛着恶心,望着尹百山小人得志的笑,在马车上她竟险些吐出。

尹府,戌时。

沈莜所在的暖阁内炭火噼啪,阁内暖,可沈莜此刻却背后发凉。

尹百山强行入了她房内,此时沈莜被逼至红木屏风前,素白的中衣领口已被扯开一线。她手中攥着金簪置于身前,烛火摇曳之下的簪尖泛着光。

“大人,妾身也是读过《女诫》的。”沈莜声音冷如檐下冰,“未行六礼欲圆房,传出去怕是有损大人清誉。”

“清誉?你不说谁会知!”尹百山一把扯开衣带,“老夫今夜偏要尝尝京城贵女的滋味!”

“大人要用强?”沈莜攥紧金簪,“按《刑统》,当徒二年。”

尹百山闻言狞笑:“那便看看谁才是法。”

言罢,尹百山便欲欺身向前。

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环佩叮响,还绕着一股沉水香。

①“御案焚疏笔墨谏,抛身除蠹命为判”之意:天子御案旁点了反对之人的奏疏,尚逢年于一旁笔墨书写他们的谏言,沈莜以身入局,为天子除去朝中蛀虫,并换一八品官位,此间她的命便是谈判的筹码。

②清朝时皇帝身旁的太监自称奴才,宋朝自称奴婢。(此处以宋朝为例)

③踏破铁鞋无觅处:出自宋朝夏元鼎的《绝句》。

④蠹du:指蛀蚀竹木的害虫,此处隐喻侵蚀国家的奸臣。

⑤九重踏道:宫殿主台阶,通常九级为一组,象征九重天。(此处参考宋朝)

⑥凤池:凤凰池代指中书省,此处暗指入翰林为拜相之阶。

⑦螭chi首:踏道两侧排水兽首。

⑧权直:权直翰林院简称,代理翰林学士一职。

⑨承旨:翰林学士承旨,权直翰林需代理部分职责。

⑩《女诫》《刑统》(参考的《宋刑统》,前面章节也都是参考《宋刑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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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只身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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