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沈沉钟看向温昭阳:“假意?”
温昭阳:“抱歉,没跟你商量,我便说了。”
沈沉钟不语,只含笑走近她,一只手抚在她头上,似是宠溺的举动,目光却是冰凉:“娘子,你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走?可是昨夜之事,你生气了?”
众人瞬间竖起了耳朵。昨夜什么事?!
温昭阳心头一跳,警告道:“沈沉钟!”
沈沉钟俯下身,耳鬓厮磨般,极为亲密地低声道歉:“下次再也不会了……”
众人惊呆当场。陈明月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
沈沉钟自入官场,一向冷静自持,手段毒辣,众人何时见过他如此轻柔缱绻的模样。
事实却并非如此。
表面的柔情蜜意中,温昭阳只觉得一只利爪凶狠地固定住了自己的头颅,男子的大拇指按在她耳后,发力间,她耳道剧痛,持续的耳鸣声像聒噪的秋蝉。
沈沉钟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冰凉道:“娘子,你真的很不乖,我很生气。”
温昭阳眼眶泛红,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沈沉钟。昨夜他纵然酒醉行凶,也是笑意绵绵,可以商谈。此刻,她第一次见识到了他性格里冷酷无情杀伐果断的一面。
只是温昭阳不明白,原本的大好局面,沈沉钟为何如此发疯!
她在言静珠的挑拨中,机智地组好了局面,自己可以脱身而出,陈沈联姻也再无阻碍,陈家、沈家、以及三皇子,各方握手言和的大好局面,他为何非要拉她下水!将这好不容易平息的水面,再次搅得支离破碎。
“放手。沈沉钟,”温昭阳尽量让他冷静下来:“大家都在看着。”
“不。”沈沉钟轻笑,色若春花。低垂的眼眸中却是无尽的阴寒:“现在就跟我回家。”言罢,那双手从后脑落在她的后颈上,戾气之大,几乎掐破她的皮肤。
温昭阳眼中划过一丝无助,害怕沈沉钟真会当众将她拖走。众人还以为沈沉钟对她温柔小意,没人发现他掐着自己后颈的手暗中蓄力。
楚景晟从人群中走出,握住沈沉钟禁锢女子后颈的那只手。
“若不想这只手臂废掉,沈大人,我劝你放手。”
沈沉钟冷笑一声,松开手,那手掌却滑至温昭阳的肩膀,不容推拒地将其揽在怀中,对着楚景晟威慑道:“楚世子,容我提醒你,她是我府衙造册官记的发妻,你若再胡搅蛮缠,下次便不是私下参奏了!”
“你随意。本世子奉陪到底。”楚景晟横眉冷对。横隔在二人中间的手臂转而将温昭阳拉出,沈沉钟却并不松手,两厢拉扯下,温昭阳便如个靶子般站在二人中间。
除了双方的长辈脸色难看,其余众人心中直呼精彩。
这场戏,便是茶馆的说书先生也不敢讲啊。错过今日,哪里还能再见楚世子与沈大人龙虎相争。
太子阴恻恻笑道:“景晟,沈大人深爱发妻,你就别再横刀夺爱了吧!”此言一语双关,陈夫人脸色难看,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言静珠在太子的暗示下,也追着陈明月离去的方向,悠悠而去。
梁晁深吸一口气,目光示意楚景晟的三个死党,四人一起围了上去,隔开对峙的二人,将温昭阳推到了彭得花身边。
彭得花忙将温昭阳带离了此处。两人躲到一处假山背后,彭得花拍着胸口道:“可真是吓死我了。沈大人真是不动则已,一鸣惊人啊,陈夫人就这么看着,你居然如此对你,陈明月还能嫁他吗?”
温昭阳蹲在地上,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完蛋了,搞砸了。
“要不咱们走吧,不然碰上陈夫人或者沈大人,楚世子,无论哪一个我都护不住你。”彭得花建议。
温昭阳正要点头,忽然想起一事:“言静珠去哪了?”
“似乎跟着陈明月往后花园去了。你此刻自身难保,还问她干什么?”
温昭阳心中突突直跳:“我们追过去看看。”言罢扯着彭得花的手,两人躲躲藏藏潜进了后花园。
此刻陈府的客人要么还围在嘉叶院,要么还在前院会友,烈日下的后花园几近无人。两人很快发现了言静珠的身影,他们悄悄潜到一处景观巨石后,听到言静珠似乎在与一女子说话。
不知道言静珠说了什么,对面一个锦衣少女疑惑道:“她能信我吗?”
“她或许会怀疑你,但是只要她听到是沈沉钟约她会面,就一定会去,到了湖边,自有人接手,你就不用管了!此事若成,太子一定会嘉奖你父亲的!”
“好吧……”那少女点了点头,转身离去。言静珠也脚步匆匆往嘉叶院而去。
温昭阳拉着彭得花,有些焦急道:“哪里有湖?”
彭得花指着西边方向道:“陈府西边,圈着一片极大的湖泊,取名西海。昭阳,他们是不是要害陈明月?”
“应该是。”
“那我们要去救她吗?”
“必须救。”
“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彭得花拉着温昭阳道:“跟我来,我知道有条竹林小道,是去西海的必经之路,我们等在那里。不管言静珠设了什么阴谋诡计,我们只要阻止陈明月过去就行。”
“好!”
两人脚步匆匆,没想到陈明月脚步更快,已经走在他们前面。且未带一个侍女。眼见就要穿过竹林,温昭阳喊了一声:“陈小姐!”
陈明月回头,看到温昭阳,神情冷了下来:“你来干什么?”
温昭阳认真道:“刚才那个锦衣少女是骗你的,前面等着你的不是沈沉钟,你不要上当。”
陈明月轻笑了一声,讥讽道:“温昭阳,你可真是心机深沉,先故意说你与沈大人是假成亲,博取众人好感,又要和离,激起沈大人的怜惜,令众人嗤笑于我,你当真是好心机啊!”
温昭阳听得瞠目结舌。
陈明月又继续道:“你以为你如此,我就会愤而退婚吗?我劝你别再幻想了,昨日沈大人已经亲口答应,绝不辜负于我,方才他只是中了你的计,失态了而已,如今正等在湖边,要亲口给我道歉!你就别再扯谎欺骗我了!”言罢陈明月转身就走。
温昭阳急道:“陈小姐你不听我的,总该相信彭小姐吧!她总不会骗你的!”
彭得花一个劲地点头,严肃道:“明月,别去。”
陈明月看着两人,冷笑一声,大步踏出了竹林小道,往西海湖畔走去。
温昭阳冷静下来,看着彭得花:“你会功夫,你去将她打晕扛回来!”
彭得花瞪大了双眼,看着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片刻后认命道:“行,你狠,我去!”
她鱼跃窜出,又匆匆躲了回来:“不行!湖岸有太子的近卫!陈明月已经被迷晕,拖到小船上去了!太子架着小船正往湖中心去!咱们去叫人吧!”
温昭阳想到了太子,但是没想到还有近卫把守,沉思片刻,果断道:“不能叫人!若是被人知道,纵然太子没得手,陈明月的名声也丢了,太子便可以趁机求娶!”
“那咋办!”彭得花急道:“再等下去,太子得手了,那不是更糟!”
“只能把事情闹大了!”温昭阳看着远处另外一个口岸上停泊的小船道:“走,咱们也划船去!”
两人从竹林中穿行,一路来到另外一处口岸。跳上了乌篷小船。此刻才大眼瞪小眼。
“我不会划船!”
“我也不会!”
“拼了!”温昭阳扔了一把桨给她:“现学现卖吧!”
口岸处的太子近卫,背过身不敢往湖中乱看,只盯着岸边,唯恐来人惊扰了太子殿下的好事。待他们听到动静转身查看后,为时已晚,一艘乌篷小船正歪七扭八地在湖面上行驶,眼看就要迫近太子殿下的船只。
“停下!停下!”太子的近卫拉起弓箭,威慑道。
太子李景隆刚划到湖中心,看着娇俏昏迷的陈明月,正要下手,便听到自己近卫呼喝声,他踏出船舱,看到一艘小船停在离他不远处,正在缓慢的原地打转。
彭家那个悍妇彭得花正在费力地想要船只停下。一个眉眼如玉的少女从船的另一处探出头来,冲着他喊:“太子殿下,请将陈小姐送到我们船上。”
李景隆暗叹此少女姿色竟不逊陈明月,沈沉钟家世不显,倒是好艳福!不由调笑道:“温娘子,不若你来,我们一起啊,孤可将你一同迎娶,做孤的侧妃,荣华富贵随你享用,岂不比跟着沈沉钟自在?”
“恶心,我要吐了!!”彭得花有些晕船了,再听李景隆如此猥琐的调笑,趴在船舷边止不住地干呕。
李景隆冷着脸,心知此事不能让彭得花外传出去,对着岸边的护卫挥了挥手,当即一波利箭冲着温昭阳的小船射来。
李景隆赶时间,又钻回了船舱之内。
好在彭得花随身配剑,挡过一阵箭雨,温昭阳道:“这样下去不行,我们撑不住!”
“那怎么办!”
“划过去!”温昭阳道:“只要我们靠近太子那艘船,他们便不敢再射箭了!我们趁机跳过去,护住陈明月!”
“好!”彭得花将两把桨都丢给温昭阳,她独身抵挡箭雨,小船在温昭阳并不熟练地驾驶下,冲着太子所在的船舱快速而去。
两船越来越近了,岸边的护卫确实也不敢再次射击。彭得花松开一口气道:“好了,安全了!岸边有人过来了!”
温昭阳来不及去看岸边有谁过来,她握着船桨,惊慌道:“得花!船停不下来了!”
她焦急之下力气过大,眼睁睁看着两船逐渐靠近,一声巨响。两个乌篷小船在湖中心撞击翻船!
一番天晕地转后,无边的湖水将温昭阳淹没,她迟钝地想起昨日那相师的断言:“你生在金地,命中与水结缘,三次落水,却大难不死……”
原来这就是她的第三次落水。温昭阳在冰凉的湖水中挣扎,神志却是无比清醒。朦胧的水下,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不顾一切地朝她而来,一双有力的手紧紧抓住她,下一瞬间,温昭阳跃出了水面,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不停地咳嗽起来。
楚景晟让她靠在沉船的一块浮木上,轻拍她的后背。温昭阳用手推他,语无伦次道:“陈小姐!快去救,她昏迷了!”
“陈明月已经被人救起来了。”楚景晟安慰她道:“彭得花和太子都会水,他们也没事。”
温昭阳这才放下心,举目四望,看到太子已经在近卫的陪同下往岸边游去。彭得花在沉船的另一侧正与一男子争执。
“我会凫水!不用你救!”
“我来都来了,就让我救一下怎么了!”
“男女授受不亲!”
“没事,反正我不举,大家都知道!”
“梁晁!你无耻!”眼看彭得花被梁晁半携半抱着往岸边游去。温昭阳又四下搜寻陈明月的身影,目光转到另外一艘沉船,才看到沈沉钟怀抱着昏迷的陈明月,目光如寒霜刀剑般看向她与楚景晟。
岸边有陈府的家丁划着小船赶来救援。温昭阳松了一口气,靠在沉船木板上背对着楚景晟道:“楚世子,你昨日说得话还作数吗?”
“什么?”
“送我去鹿山书院。”
“当然。”楚景晟微笑道:“天涯海角,你想去哪里,我便牵马执辔,送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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