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终于被浇灭。学生们在言若海的感谢声中回到寝室。夜已三更。
这一天还是真够精疲力尽的。
温昭阳瘫在床榻上，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去帮言若海灭火。
众人都累极了，没一会呼声传来。温昭阳转了个身，正要入睡，心中突然咯噔一下，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摸了摸脖颈，母亲留给她的那条赤金项链不见了。
晚间洗澡时还在，想必是救火时掉在火场周围。
温昭阳不想惊扰他人，提着一盏灯笼，匆匆返回火场。
距离尚远，她便看见十余名黑衣人沿着林边小路，冲着言若海的院子而去。温昭阳连忙退回窄巷内，吹熄了灯笼。她摸了摸腰间的匕首，略微犹豫便慢慢跟了上去。
言若海拒绝了同僚的邀请，收拾了半间残室，铺了一卷凉席，便仍歇在自己家中，反而打发了侍从去同僚家中借宿。只留下几名心腹守在自己身边。
温昭阳并不敢太过接近。躲在一处断墙残垣后，屏住呼吸静听言若海与那十余名黑衣人的谈话。
他们的声音压得极低。隐约听到廖明崖和玄甲军几个字眼。没一会便有几名黑衣人领命而去。温昭阳大概能猜出，这几人定是追着归队的廖明崖而去，玄甲军中自有防卫，温昭阳倒是没有特别担心。
说了一会话，他们的语调不自觉抬高了些。温昭阳听到言若海叹了一口气。
“这孩子也算我半个至亲，不到非常时刻，我也不想对他下手。先将他的那群护卫抓起来吧，都是这群护卫带坏了他，居然跟我做对。”
黑衣人中首领迟疑道：“太子殿下极为欣赏这位刘公子……要不要先和太子殿下禀报一二？”
言若海冷笑了一声：“太子惜才，我明白，但是刘世轩这个人心有反骨，绝非可供殿下驱使之人。”
“是。”黑衣首领迟疑了一下，又问：“刘公子的那群死士，武功不低，若是宁死不屈呢？”
“宁可错杀不可错放。”言若海冷漠道：“尤其是那个首领老李，决不能让他脱逃，另外他们住的地方也仔细搜查一番，看看是否藏有一个黑色匣子。”
“黑匣子……”温昭阳想起了那个梦，心神松动下，不小心踩翻了脚下的一片碎瓦。
动静传出，言若海闭上了嘴巴，黑衣首领举起长刀，看过来：“是谁！”
温昭阳心中惊惧，正在犹豫是快速逃离此地还是编个理由糊弄对方时，一只宽大干燥的手捂住了温昭阳的嘴巴，楚景晟俯身在其耳后轻声道：“别慌。”
随即手指轻弹，一块豆大的石子粒，落到远处墙上趴着的夜猫身上。夜猫被惊扰，不满地叫了一声，沿着墙壁走开了。
“是猫。”黑衣首领巡视了一番，返回到言若海身边道：“那大人休息吧，我等这就去了。”
言若海点了点头。剩下几名黑衣人领命离去。言若海在灯下坐了许久，才在心腹的劝说下躺下休息。
黑暗中，温昭阳与楚景晟静默许久，直到言若海鼾声渐起，楚景晟这才伸出手，从腋下揽起温昭阳，脚步轻点，无声无息地撤离了这片火场。
“你一直在盯着他？”温昭阳低声问。
楚景晟点头：“我猜他今夜注定无眠，必然会痛下杀手，所以一直守在暗处。”
他是北境荒原上最有耐心地猎手，为了狩猎最狡猾的白狐，可以不吃不喝趴在雪窝子里一天一夜。
“没想到刘兄会是言若海的亲友，如今言若海要对他的手下动手，我们要不要告诉他？还有那个黑匣子……会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言若海这么想要。”
楚景晟目光深沉静谧，慢慢思索道：“言若海的亲朋故友中，唯有他早逝的妻子姓刘。如此一算，刘世轩可能是南境盐商刘家的遗孤。言若海应该是有什么把柄在刘家人手上。廖明崖刚表明身份，言若海便要对刘世轩下手，很可能那个黑匣子里，藏有关于狗头金的内幕。”
温昭阳双眼一亮：“对！沈沉钟说过，言若海没有钱，狗头金十有**是他找刘家借的！刘家定是藏着他求借狗头金的信笺！”
楚景晟挑了挑眉：“沈沉钟倒是料事如神。”
“那是，不然他怎么是状元呢。”温昭阳高兴道。她总算摸到了一些头绪。若是刘兄手中真有借金信，她便曙光在望了。
楚景晟含笑摸了摸她的头，女子发丝纤细柔软，盘在头顶，细碎的绒发落下来，彷佛稚鸟的绒毛。他并不介意温昭阳如此欢喜地提起沈沉钟，虽然刚才有那么一瞬他特别想让这个人在世间消失。
男子的手掌宽厚且灼热，温昭阳摇头躲开：“我得回去了，通知刘兄，防止黑匣子被言若海搜刮走。”
见她要走，楚景晟张开手：“你是不是忘记这个了？”
一条金光闪闪的项链从他指尖垂坠下来，在暗夜中泛着迷人的光泽。
温昭阳惊叫一声，跳了起来，喜悦道：“怎么会在你这里？我还以为它丢了。”
“火场捡到的。”楚景晟随口道。
其实在救火中，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怕她被火灼伤，怕她被别人碰撞。因此那枚项链自她身上跌落，楚景晟当即便留意到，不动声色地捡了起来，准备择日归还给她。
“谢谢你，楚景晟，这个东西对我非常重要。”
“我知道，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
温昭阳目露迷茫地看了他一眼：“我应该没和你说过？”
“温昭阳，你以为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锦州城郊吗？”楚景晟含笑看着她：“其实在你五岁那年，我们就已经谋面了。”
“五岁？”
温昭阳在黑暗中回首，往事如藏在迷雾中的旧梦。
“你忘了。不过没关系，我记得就行。”男子推了她一把：“快去吧，此间事了，我带你回北境。”
女子的背影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离开。楚景晟靠在墙壁上，目光紧追不缀。
有暗卫俯身而来问：“少帅，要去帮刘世轩一次吗？”
楚景晟点头：“解决言若海的人就行，刘世轩和其下属先不要动。即是她的朋友，就交给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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