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进屋，姜尽寒旁边元一善站着，脸色难看无比。
地上跪着个长相妖娆的女人，何晚舟从未见过。
在喵授叽叽喳喳的描述中，何晚舟大约拼凑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昨天姜尽寒大闹百花楼，有一个女人说她知道元一善，她认识元一善的夫人素心。
于是姜尽寒把她丢回魔界，方才才记起来。
此刻，这个女人正跪在地上，披着一件长袍，瑟瑟发抖。
“昨天魔尊大人给我们设下禁制，如果妄图暴露大人存在，立刻就死。”女人说，“我现在被大人掌控，可否替我解开禁制，以免我说错话，死了不要紧，耽误大人大事就不好了。”
元一善看了姜尽寒一眼。
姜尽寒抬手，解开禁制。
女人舔了舔皲裂的嘴唇：“是这样的。我最后一次看见素心夫人，也是在百花楼。”
元一善咬牙：“你胡说。她，她绝不可能去这种地方。”
百花楼，明面花市，实际乃青云宗暗场，以出卖肉/体作为情报交换，这个女人就是其中一员，也是合欢修士菖蒲。
菖蒲小心看元一善。她说：“素心夫人不是我们的人，她是来我们这里谈笔生意的。”
元一善：“绝无可能！绝无可能！”
何晚舟放轻脚步，坐在元一善身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拉着他坐下，递给他一杯甜茶。
姜尽寒余光看她，面露霜色：“什么生意。”
菖蒲低头，嘴唇发抖：“是，是要我在元月二十六，去，去湘缘阁，找、找、找......”
元一善面如死灰。他声音骤然沙哑，问道：“找谁。”
菖蒲跪不直了。她几乎趴在地上，将头埋进胳膊里：“找元一善大人，因为我身段同素心夫人一致，所以要我找您，要，要我，要我用手段……”
“我当时，当时怕事情不成，本打算往酒里下点东西，可，可是没用上，这是当时......”
“够了！够了！”元一善坐在椅子上，手指插入发间，抱着脑袋，脸色惨白，浑身发抖，“不要再说了！够了！”
菖蒲吓得猛地一抖，手中药瓶滚了几圈，不见了踪影。
趴在地上，她颤抖得更厉害。
何晚舟不明缘由，但大约能猜到一些，忙扶着元一善，掰开他锤他自己的手：“好了元大哥，你先回去休息，什么都别想了。”
“喵授，你送他回去，这里有我和尊上就可以，快去。”
喵授叼着元一善后领，连拖带拽地将他拉走。
菖蒲还在发抖，地上凭空张开叠宙术，姜尽寒将她丢回魔界。
“你又能用魔气了？”何晚舟蹙眉。
姜尽寒道：“不能。”
“昨日与南魔约好时间，让他接送。”
大约能让南魔当马夫的，也就只有姜尽寒一人。
何晚舟担忧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姜尽寒扫她一眼：“你坐过来，我告诉你。”
于是何晚舟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湘缘阁，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元大哥会这么激动。”
姜尽寒道：“湘缘阁，是他曾经的住处。”
何晚舟细思过后，毛骨悚然：“你的意思是……为什么会这样？”
“当日，元一善被青云掌门和一个女人扔进魔界，若元一善给我的长相不错，那女人就是素心。”
何晚舟：“你早就知道？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元大哥，你……”
她话未说完，瞬间明了。
姜尽寒告诉了他又怎么样？元一善会相信吗？
他肯定不信。
何晚舟抖了抖唇，想说点什么，又有人敲门。
门外站着青云掌门。
他的脸埋在阴影里，说昨夜百花楼的人全都死了，江寒有最大的嫌疑，所以要把他压往监狱。
“这不可能！”何晚舟拦在门口，大声否认。
她昨天和姜尽寒离开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死，一回来他就收回了魔气，那些人绝对不是他杀的。
青云掌门背着光，好像在笑：“我也没有办法，但是百花楼一千多条人命，总该有个交代。”
他的背后，仙器灵光如浩瀚荧光。
他代表正义前来讨伐。
青云掌门说，他们只需要关押江寒关个几天，等证明他清白再放他出来。
他们给姜尽寒戴上压制灵力魔力妖力，压制一切法术的制灵锁，害怕且鄙夷地目送他前往监牢。
“为什么不逃。”何晚舟跟在姜尽寒身边。
“我跑了，元一善就再也回不了修仙界。”姜尽寒道，“你呢？他们没想管你，为何陪我入狱。”
何晚舟拢了拢衣服：“我没想陪你，只是留在你身边可能比较安全。”
姜尽寒笑：“你说得对。”
监狱苦寒。
何晚舟在角落冰冷的地面铺好垫子，摆上小几，设上茶水和点心。
姜尽寒坐在一边看她忙碌，接过她递来的热茶：“你还挺悠闲。”
“坐牢就要有坐牢的样子嘛。”何晚舟坐在厚垫子上，“他们留着我的储物袋，就说明我可以用，你也过来，这里太冷了。”
姜尽寒才要起身，监狱铁门被敲得哐哐响，一人指着何晚舟说：“你，过来。”
何晚舟指着自己：“我？”
狱卒道：“对就是你。”
何晚舟：“我干嘛？不能自带东西我收掉就好了。”
“不是。”狱卒说，“收到命令，带你去审讯。”
何晚舟惊呆了。
姜尽寒起身，挡在牢门前，冷笑道：“怎么，怕我是姜尽寒不敢审我，反倒要挑弱小才能下手？”
狱卒默默退后几步，远离牢门。
姜尽寒：“告诉通知你的人，若我是姜尽寒，你们今日便只能审我，若我不是，也断没有越过我审我妻子的道理。”
狱卒神游似的离开。何晚舟走到姜尽寒身后，抓住他的衣袍。
“别怕。”姜尽寒轻抚过她头顶。
何晚舟踌躇，盯着自己鞋尖：“姜……你可千万活着回来。”
姜尽寒笑：“凭他们，能奈我何？”
何晚舟：“在牢里就不要这么嚣张了吧？”
正如姜尽寒所说，他出去不到一个时辰就被送了回来，像出去散了个步，和没事人一样。
倒是何晚舟无比凄惨，等狱卒走后，就靠在姜尽寒身边告状：
“他们好过分！”
何晚舟压低声音：“你一走，他们就闯进来，吃掉桌上的糕点，踹翻我的茶几，撕烂垫子，还想抢我的储物袋！”
“要不是衣服厉害扯烂他们一只手，叫他们很是忌惮，我的储物袋也要被他们抢走了。”
“元大哥送我的……”
何晚舟絮絮叨叨，姜尽寒却没理她，靠墙坐下。
地上滴着血迹，新鲜的。
“他们对你用刑了？”何晚舟失声。
“嗯。”姜尽寒回她。
她扑过去，跪在姜尽寒身边检查他的身体，发现他身上贯穿几十根拇指粗细的钢钉，皆避开要害，几乎前进后出，只因他长袍遮掩，并不明显。
“怎么出去一趟，变成喷泉了？”何晚舟忍不住掉眼泪。
姜尽寒伸手，接住她的眼泪：“血太多，让你又觉得讨厌厌恶恶心？”
“不是……”
“那为什么掉眼泪？”
何晚舟一怔。
是啊，她为什么要掉眼泪？
她要做的事，要恶劣得多，再说，万一姜尽寒死在这里，她岂不是更轻松？
何晚舟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往下想。
“你想要这些东西留在我身体里多久。”姜尽寒闭目，“别愣着，帮我拔出来。”
何晚舟抖着手，用力抽/出那些扎在他身体里的钉子。
那些钉子应当都是法宝，被他血染黑，只有没接触到鲜血的地方还有些许灵光闪烁。
牢房内只有钉子落地的清脆声响。
一共二十三根，每根尾端都有倒刺，抽/出剐蹭连皮带肉，姜尽寒却连眉头也不曾蹙一下。
何晚舟擦着额头上的汗，抽噎着抱怨：“元大哥和喵授这么不靠谱，他们怎么一个都不来。”
“大约被人拦住了。”姜尽寒说着，伸手按灭何晚舟身边的叠宙术。
“好离谱。”何晚舟擦着泪花，“再怎么说，送点药来也行吧？青云宗真是个坏地方，我们做完早点回去。”
“嗯。”姜尽寒靠着墙壁，挡住身后接二连三将开的叠宙术，手又捏拢一个。
“你别乱动好不好？”何晚舟眼睛通红，从储物袋里拿出药膏，“这地上原来有这么多血手印的吗？你很痛？”
“小伤不必......”姜尽寒道。
何晚舟：“你把上衣脱掉吧，还好我储物袋里有常备药。”
姜尽寒临时改口：“好。”
他顺从解开上衣，露出精壮胸膛。皮肤很白，如果没有那几十个骇人血洞的话，何晚舟说不定还会好好欣赏。
但她现在没心情。
她一面擦眼泪，一面给姜尽寒上药。
姜尽寒靠着墙低头看她，眉眼舒展，眼尾上扬。
何晚舟揉眼睛：“伤得好重。你等一下我施个清洁术。”
姜尽寒还来不及阻止，何晚舟已经念出法咒。于是她才抹好的药就这么被水灵灵的洗掉了。
何晚舟目瞪口呆：“我，我完全忘了这一茬......”
姜尽寒夸赞：“你......可真是个天才。”
药不够了，何晚舟只能简单给他重新薄薄抹一层药。她帮着姜尽寒套好衣服，却没系腰封：“你衣服沾了血有些黏在伤口上被我撕掉了，理论明天元大哥他们总要给我们送点东西来，你再坚持一下。”
她将披风给姜尽寒盖好，自己坐在一旁，抱着膝盖，方觉得有些冷。
正要离墙远一点，听姜尽寒道：“过来。”
姜尽寒：小伤而已，何足挂齿。
何晚舟：脱衣服，我给你上药
姜尽寒：好的这就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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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落狱晚舟不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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