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晨面前摆着一口棺材。上好的木材,四圈雕刻了些奇形怪状的异兽,手艺还挺不错,观赏性很足,难怪整天放在屋子里也不显得阴森。
田元说:“大帅躲在里面。”
风晨简直气笑了,心说,真出息啊。
他低声道:“让他出来。”
庞争敲了敲棺材板,“大帅,您在吗?”
语气十分友好,哄骗邻居三岁小孩大概也就这场面了。
里头传出张召发颤的声音,“风晨死了吗?”
庞争和田元交换了个眼神,齐齐看向他。
风晨无奈地一摆手,示意尽管骗。
田元迫不及待过嘴瘾,大声道:“死了,我杀的,杀得片甲不留。”
说完,小心觑了过来。
风晨回他一个皮笑肉不笑。
庞争道:“大帅您就出来吧,外面安全得很哪,一切尽在掌握。”
风晨心想,这话没毛病,又没说掌握在谁手中。
这番连哄带骗,于是张召耗子出洞一样地从里面打开了机关探出头来。
风晨最担心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在设想里姑且把张召当成了假想敌。
事实是,如他起初所想。
要么张召在他被掳走的事情上插了一脚,罪不容赦。
要么张召表里如一,废物一个。
现在看来,是后者。
张召鼻涕一把泪一把:“我知道我活不过今天,你们要是还念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愿意帮我带句话,就说我感谢殿下的栽培,可惜我实在没这本事,耽误殿下的大业了。”
风晨看过张召的档案,这个人曾是京城殿试一甲头名,也就是俗称的状元。写得一手好字,文书工作做得十分详实漂亮,一看就功底扎实。只是太子用人有自己的想法,没有人理解太子为什么要把这个文人放在一军主帅的位置上,还是这么险要的南境。风晨倒是觉得,正因为定远军主帅是张召,南境才维持了多年的平衡,直到今天。
他问张召:“你叫人杀我干什么?”
张召可能是觉得自己快死了,怒目而视,“你是奸细,殿下安排的任务你根本就不知道。”
风晨来之前,李存叙确实没告诉他要联合谁消灭谁。
那位太子殿下盘膝而坐,熏香冉冉中,仿佛是出尘世的菩萨,抛出一句,“你见机行事,自己定夺。”
但风晨又很清楚,这是叫他揣摩上意,万一定夺错了,定夺的不是李存叙想要的,他就等着领罪吧。
张召嗷嗷,“你根本就不知道,你交好的人不是殿下要结交的,所以你是奸细。”
不就是明面上和迟家军更友善吗。
风晨一笑,“我倒是想问你,冯郭章欺负你这么多年,甚至想杀你,你听到殿下命令定远军协助冯郭章拿下南境,就没有些不同的想法?”
张召瞪大了眼睛,仿佛在说,你竟然知道殿下的命令。
风晨心说,我要是连这点上意都揣摩不到,我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只是他也犯了李存叙的大忌,他踏入南境第一天起就主动切断了和京城的联系,按李存叙的性子,差不多也该忍到极限了。
张召要是给京城送消息,殿下的指示必然也随之而来,到时候他难免被捆手捆脚行事不便。
风晨想,要么他就借这机会干脆利落地杀了张召,让李存叙彻底断绝消息。要么,就只能接受接下来的各种掣肘。
张召已经软了声气,“您怎么不跟我通个气。可您既然知道殿下的打算,又干嘛和冯郭章斗来斗去,我都被你们弄迷糊了。”
风晨说得更明白些。
“殿下想要的从来不是辅佐冯家军,而是振兴定远军。互相亮明实力划清底线也是必须的。”风晨道:“再有,我不知道你上书殿下想要来南境帮你的是什么样的人,我这个人,不喜欢冰释前嫌旧账不算那一套。就算因此事情办砸了殿下要我的脑袋,我也得先让冯郭章付出些代价,就当是为了被欺负的定远军出气,如果你愿意,也包括你张召。”
张召久久没说话。
算了,风晨想,张召到底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只是窝囊些,偶尔拖拖后腿,麻烦归麻烦,实在罪不至死。
——
这一晚上对张召来说,几起几落,心脏跳得太不正常,险些心梗。
直到他确定风晨的的确确是太子李存叙派来南境帮他处理大局的‘钦差’,张召才终于安下了心。
当然在很多年后,他宦海沉浮历经几代皇帝,在权斗中几次险死还生,再想到今天,才意识到风晨没为了省事直接杀掉他接掌定远军,算他命大,可怜他当时只顾高兴感动,着实没心没肺。
此时的张召瞧见风晨那熏得黑乎乎的面容,也不忍心了,软了声气道:“都是下官不懂事,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好在大人勇猛机智顺利化解,眼看天色也不早了,大人早些休息,下官自愿为大人守夜,还请大人不要嫌弃。”
风晨笑道:“你还想休息?今夜无人睡。”
说完,差遣松针去打水拿干净衣服,又对他道:“你也去换身打扮,殿下的合纵大局可不能再耽搁了,不然咱俩都等着死吧。走吧,陪我去见冯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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