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呐？人都走远了。”杨月晓一句话让顾佳钰回到现实。
“佳钰，你真知不知道她是谁？”
顾佳钰摇摇头。
“一个大学霸，常年居于榜首。”
“诶佳钰，你说，咱们学校怎么想的，每次大榜都是一张干巴巴的名单，像处刑似的，连张照片都没有。”
顾佳钰听到这话，弯了眼角，有照片难道不更像处刑的么？
烧烤在此刻被端了上来，她递给杨月晓：“别贫啦，快点吃吧。”
杨月晓赶紧拿起一串玉米粒，很悲愤地咬了一口，“什么时候我也能进‘处刑名单’呢！”
顾佳钰：“加油，好好学，指定可以。”
云市一中的大榜处于时时更新的状态，大考小考，月考周考，期中考期末考，都会有排名。
所以经常能在走廊的宣传栏上看到一排鲜红的百强榜。
顾佳钰不知道从那儿路过了多少次，但压根没正经看过，也就不知道榜上有名，大名鼎鼎的辛沅了。
两人吃完刚好十一点。
很顺利地回到家，客厅没有人，顾佳钰想：也许都睡了。
回到房间以后，她用背抵住门，刚想松一口气。
就看到于立安坐在她床上。
她瞬间头皮发麻，后背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房间很黑，顾佳钰一开始没适应，但现在她竟然能看清于立安的面部轮廓。
可能是有月光洒进来，顾佳钰分神，看了眼窗外。
于立安有些戏谑：“钰钰，怎么不开灯？”
顾佳钰不敢轻举妄动，她顺着他的话，抬手摁住开关。
房间瞬时变亮。
还是于立安在说话：“这么晚去哪了？为什么不告诉爸爸呢？”
“嗯？钰钰。”
这句反问虽然是笑着说出来，但是顾佳钰却看到于立安并不和善的目光。
她说：“有个同学生病了，她家只有她自己，我送她去了医院。”
顾佳钰随口扯了慌，于立安也不拆穿她。
他马上又恢复了彬彬有礼的神态：“这样啊，那该给我说的，我送你们去。”
顾佳钰：“哦。”
她站在门口，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长发散下，比平时显得乖。
于立安盯着她一直看，蓦地笑了：“你这样冷着一张脸，和你妈妈年轻时，一模一样。”
他朝她招手，“钰钰，过来。”
顾佳钰不解：“干什么？”
顾佳钰没动，于立安忽然从床边起身，这一个动作，惊得顾佳钰又往后退，但已是退无可退，只能紧紧贴住门。
他上前拉住了顾佳钰的手腕，力道很大，顾佳钰没挣开，她只得顺从。
还好，只是拉着她到梳妆台坐下。
“钰钰，爸爸给你编个头发吧。”
顾佳钰转头看向他，有些无语，她淡淡开口：“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绑着头发我不睡了？明天我还要上课。”
于立安抬手看了眼时间，无所谓地笑了笑：“大不了明天给你请个假。”
顾佳钰抿唇。
于立安就在她背后，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把玩着发尾。
缠绕着一圈又一圈。
良久，可能是感觉没意思，他终于开口：“好，那明天早晨爸爸喊你起床，你早点休息。”
“晚安钰钰。”于立安手上动作没停，捏着一小撮头发看着她，他在等她说。
顾佳钰透过镜子，最后妥协：“晚安。”
于立安走后，顾佳钰像被卸掉所有的力气，她硬撑着去了洗手间，反复揉搓清洗了自己的手腕。
她摊开掌心，手腕通红一片，连带着另一只手的拇指都隐隐作痛，根根血管在疼痛之下起伏跳跃，似乎更加脉络分明。
顾佳钰生出几分错觉，如果手边有一把刀，一刀割下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收拾完后，顾佳钰关上灯，缩在床角一隅。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子倾泻一地，房间明暗交错，她在暗，月光永远照不到她身上。但，在暗处才能看到月光。
柔和、冷酷的月光。
看到就够了。
顾佳钰一夜未眠。
直到她下床洗漱完，于立安也没有叫她起床。
就在她以为他是不是忘记了这一回事的时候，顾如菱敲响她的房门，说去他们的房间一趟。
原来是他们一起给她编头发。
顾如菱好像忘记了昨天的不愉快，她一直都这样，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顾如菱和于立安一个在左一个在右，顾佳钰如同一个布娃娃，任人摆布。
两个人追忆起了往昔，说编发还是跟着某个社团的老师学会的。然后又聊到联谊舞会、毕业典礼……顾佳钰一直端坐着，没说一句话。
她闭着眼睛，脑海中只有两个字闪过：“荒唐。”
父慈母爱，这种景象她很小的时候就不再期待了。
如今只剩荒唐。
顾佳钰在心底叹气，荒谬的一天貌似才刚刚开始。
十分钟之后，两人一前一后弄完。
于立安亲昵地拉住顾如菱的手，“阿菱，还是你编得好看。”
顾佳钰看着镜中的自己，两侧的鱼骨辫，一松一垮，如果细看，确实出自两个不同人之手，不过也算对称。
于立安问她：“钰钰，是不是妈妈编得更好看呢？”
顾佳钰很给面子：“都好看，不过妈妈编得更精致。”
顾如菱挣开于立安的手，从抽屉里随意找出一只发夹，别在了顾佳钰的辫子后。
发夹样式简单，就是品牌的logo，于立安看到后，笑了笑：“阿菱，你习惯还真是没变呀。”
顾如菱没有理于立安的这句话，她说：“好了。你俩下楼吃饭吧，我有点累了，可能起太早了，我再睡会儿。”
接着揉了揉太阳穴，慵懒地斜靠在身后的椅背上。
顾佳钰垂眸：“妈妈，那你好好休息。”
她道完再见起身出门，于立安走之前还给顾如菱身上盖了一条毯子。
紧跟着出去了。
刚出了卧室门，于立安一个跨步转身，顾佳钰被挡在楼梯间。
于立安身高一米八五，比顾佳钰高出一头有余。这样的差距，顾佳钰只能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他伸出手，挑起顾佳钰的下巴，逼顾佳钰仰视她。可惜，看到了一张愠怒的脸庞。
“钰钰，你不要这种表情啊，搞得像是我对你做了什么一样。”
顾佳钰眉头越皱越深，于是他慢慢松开，接着扯开一绺顾佳钰的头发，自顾自说道：“钰钰，你知不知道，你的头发是你身上第二漂亮的地方，除了你的脸。”
说罢，他还凑近闻了闻。
顾佳钰闭着眼，身体有些颤抖，她攥紧了拳头，可又没什么能做的，如同待宰羔羊。
“这发夹你妈妈戴好看，不太适合你，我回头给你再买点。”
于立安又给她拢了拢头发，说：“你去吃饭吧，吃完饭我送你去学校。”
一顿饭，顾佳钰吃得食不知味。
幸好于立安被一通电话叫走，临走前于立安还装作有些抱歉的样子，他摸了摸顾佳钰的脑袋：“对不起啊钰钰，爸爸今天忙，改天一定送你去学校。”
顾佳钰没有看他，她咽下嘴里的牛奶，不紧不慢地说：“嗯，再见。”
今天早晨耽误了挺长时间，顾佳钰吃完饭还有十分钟就到了上课的时间。
走在路上她想：早知道让于立安给她请个假了。
反正都是要迟到，顾佳钰干脆慢慢走着。
如此从容地走到校门口，让教导主任都心生疑惑，他看了眼手表，才对她说：“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哪个班的。”
没等顾佳钰说话，门口又来了一个人，教导主任的脸色又变了，他说：“辛沅，你怎么也迟到了？”
辛沅如实说道：“不好意思李主任，我睡过头了。”
教导主任没再说什么，对她俩摆了摆手：“快回班学习去吧。”
顾佳钰和辛沅并没有并排走，两人错开，顾佳钰走在她辛沅身后。
忽然辛沅回头，说：“你不记得我了吗？”
其实从教导主任喊出“辛沅”名字的时候，顾佳钰就知道是她了。
只不过她从头至尾没有把目光分给辛沅，才让辛沅误以为顾佳钰忘记了。
顾佳钰轻声说道：“记得。”
辛沅又指了指她的头发，“顾…佳钰，你，头发快散开了。”
本来就有一侧很松，于立安又在楼梯间扯开一绺，现在散开也不奇怪。
顾佳钰闻言，抬手把发圈摘下，发尾的发夹顺势掉到了地上。
辛沅走了两步弯腰捡起。
顾佳钰接过发夹，道：“谢谢。”
她把发夹随意搁到校服口袋，然后解开另一侧的辫子。
手法利落地扎了一个低马尾。
辛沅目睹了全过程，她语气中带着点可惜：“早晨刚编好这个，现在就拆开了啊。得费很长时间吧，你手好巧。”
顾佳钰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言语，她说：“嗯，快回班吧。今天谢谢你，要不我又得挨批评了。”
两人所在班级的楼层不一样，到二楼，辛沅同她摆手道别。
顾佳钰轻轻点头示意。
不巧的是，刚到走廊，班主任钱益铭就在班门口站着，顾佳钰意料之内得到了一顿骂以及一天的罚站。
第一节是钱益铭的数学课，顾佳钰抱着两本书勾勾画画，钱益铭在教室里讲课的声音，隐约能够传过来。
她靠在窗边，突然听到窗户被拉开的声音，靠窗的一个女同学悄声说：“顾佳钰，这样是不是能听清楚一些了。”
顾佳钰转身，对那位女同学笑了笑：“是的，谢谢你。”
顾佳钰有些惭愧，说实话她不知道这位女同学叫什么名字。
在这个班级，甚至在这个学校，知道名字的只有几个人，唯一能说得上话的好像只有杨月晓了。
她不合群，也不愿意合群。
课间，她回了趟座位，拿下一节课要用的书。
杨月晓对她说：“佳钰，下节课你就坐这就行呗，反正班主任不会再来了。”
顾佳钰摇了摇头：“没事儿，正好我呼吸呼吸外面新鲜空气。”
“对了，你知道那个女生叫什么吗？”
顺着顾佳钰指的方向，杨月晓报了一个名字：“李为声。”
然后杨月晓拿出一张成绩表，指了指她的名字，顾佳钰看清了“李为声”这三个字，也看到了排名，十三名。
“哦，我知道了。不过，你留着成绩表干什么。”顾佳钰不解。
杨月晓故作高深：“这你就不懂了吧，我没事儿时候分析分析，多有意思啊。”
……
离上课还有两分钟，顾佳钰看到生物老师已经进来了，她说：“我走了月晓。”
她还是靠在窗口，没想到碰见了辛沅。
辛沅在后门和窗户中间，班里面的人都看不到走廊上还有另一个人。
辛沅皱了皱眉，她轻声开口：“是因为迟到吗？”
顾佳钰点头。
上课铃在此时响起，顾佳钰朝她摆了摆手。
本来要上楼的辛沅，思索片刻，转而去了一楼。
过去了十分钟，级部主任来到9班，对顾佳钰说：“同学，别站在外面了，进班学习吧。”
“你应该给老师解释的，要不是辛沅来找我，就冤枉你了。”
辛沅？找他？
其实也很好猜，辛沅刚走，级部主任就来了，只是顾佳钰不知道辛沅给级部主任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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