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冬晚上背着书包回到家，屋内灯火通明，还温暖无比。
厨房里传来锅碗碰撞的声音，她诧异地张望了一下，屋内高高悬挂着一个空调，此刻正“呜呜”响着，放着热风。
“妈妈？”
“小冬回来啦，空调是你上课的时候，俞叔叔安的，怎么样，暖和吧？”
“嗯，今天晚上吃什么呀？”文冬歪头笑着，脱下沾染了寒气的外套，走到厨房，好奇地看着妈妈。
“在炒茄子，桌上有切好的水果，饿了先垫垫肚子。明天就是元旦啦，今晚广场有活动，可以看烟花，小冬想不想去？”
是了，明天元旦。
正常来说学校应该会放一天假，她可以暂时不用去图书馆。
文冬小小松了口气，她坐到餐桌前，用牙签插起一块果肉放入口中，甜中带着微酸，把她的疲惫一扫而空。
“人会不会太多了？”
“我们去一个稍微偏僻一点的地方。”妈妈把茄子盛出来，转头一边擦着手，一边眨了下眼睛，有些俏皮地说道。
“俞叔叔也在吗？”
妈妈走到一旁，拿起一个大大的白瓷碗，边问了句：“你希望他在吗？”
“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现在熟悉一下也好。”文冬回答得毫不犹豫，她表现得特别坦然，饶是文冬妈妈也没看出端倪。
“你呀，他今晚不在，今晚是我们母女俩的二人时光。”
——
文冬登上最后一级台阶，推开了半阖着的铁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广阔的天空，细小的星星闪烁着，没有被各种颜色的灯光污染，是一片静谧的小天地。
天台的小房子旁边点着两盏灯，把这片小天地照得还算明亮，可以看清大部分部件。
她看见两个固定的小石墩子，走上前坐了下去。
“怎么样？妈妈挑的地方不错吧。”
妈妈边说也边坐下去，轻轻拉着文冬的手，摩挲了几下。
“冷不冷呀，马上就放烟花了，今年估计还是不会下雪，小冬想看雪吗？等你毕业妈妈带你去旅行……”
她絮絮叨叨说了好多话，全都是围绕着文冬的，从文冬小时候牙牙学语，到她现在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再到以后，她可能会成为的所有人。
好遥远啊。
她对未来的计划只停留在大学，过了大学之后呢？她不知道，所以妈妈说的那些东西，她都没什么实感，只是轻声应着。
“……宝贝，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妈妈？”
“嗯、嗯？”
文冬诧异地转头，妈妈眼神落在不远处的建筑物上，好似只是真的随口一问。
“没有啊，能有什么事。”
“你不用什么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妈妈知道，你已经成年了，但是你还是妈妈的小孩，你可以依赖妈妈，更何况，你还只是高中生呢。”
她声音温柔，好似呢喃，却无端勾出文冬心里隐秘的悲伤。
“我都知道的，宝贝，妈妈可以帮你找家教，你不用每天都那么辛苦跑到图书馆——”
“妈妈……”文冬连忙打断她的下一句话，这样突然被揭开遮羞布，惹得她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不用道歉呀，不是你的错。”妈妈转过头看着她，站起身，把人揽进了怀里，温热的怀抱贴上文冬微凉的小脸，她忽然觉得鼻子有些酸。
“妈妈会帮你安排好的，学校去不了，咱们就在家学，家里可比学校舒服多了，对不对？小文冬一定能学得特别好，一定能考上喜欢的大学的。”
像在哄小孩。
可她就是小孩啊。
文冬终于克制不住，放声哭泣。
待她平息下来，外面已经开始倒计时了。
她连忙站起，走到天台边上，眼神灼灼地看着亮堂堂的广场。
“3！”
“妈妈，谢谢你。”
“2！”
俞叶冉，谢谢你。
“1！”
“新年快乐！”
天边升起一束又一束金色的光芒，飞到顶部后绽放，七彩的烟花填满了整个天空，把刚才闪烁的星星尽数盖住，月亮也很难得看到，仿佛这片天空，只剩下了这几束烟花。
元旦当日，文冬睡到早上六点就醒过来了，多日的生物钟成功打败了困意。
开了一夜的空调，她此刻喉咙又干又痒，先去客厅喝了口水。
“小冬？起这么早啊。”
妈妈从卧室走出来，打着哈欠去了厕所，文冬匆匆回应了一下，便仰头把水喝完了。
上午，妈妈煮了一碗汤圆，看着她吃完后，又掏出一套新衣服。
“妈妈，不是农历过年才穿新衣服吗？”
“谁说平常就不能穿啦？就当元旦礼物，你赶紧去换上，下午妈妈带你出去逛逛，明天找家教老师回来，带你备考，好不好？”
“好。”
天空逐渐又下起小雨，从城南下到城北，下到窗户都结了霜，却不见一丝雪。
俞叶冉站在房间飘窗前，用细长的手指勾勒着什么，不一会，她手下出现了一张俏皮的笑脸，白皙的指尖却被冻得通红。
“俞叶冉，准备出发了。”
闻言，她右手握拳，两下把笑脸抹开，窗户便多出来一块圆形的透明印记。
她提着浅蓝色长裙的裙摆走到门前，一打开，就把外面的人吓了一跳。
“你房间怎么这么冷？暖气坏了？”
俞叶冉妈妈下意识抱臂，却也挡不住从俞叶冉房间窜出来的冷气。
“不冷吗？算了，车子在外面，马上出发。”
“嗯。”
元旦当晚，她们家族和厉家有一场宴会，其实也是让她和厉家大少爷两个人见面，之前被俞叶冉千百般反抗拒绝的见面。
厉家别墅配色十分性冷淡，院子前也没有种植植物的位置，灯光也是死白死白的，毫无生气。
俞叶冉下车后没有等身后的父母，提着裙摆走到门口，把请柬递给门口的管家，快步钻进大门。
她一开始略低的体温在车上慢慢升高，恢复了正常温度，脑袋的眩晕却一点都没有减缓。
厉家请了个乐团，在一旁弹琴，优雅的音乐在场内流淌着，一点一点敲打着俞叶冉的脑神经，她拿了杯果汁，小口咽下，试图缓解不适。
“俞叶冉俞小姐？”
旁边忽然有人叫她，是和班里男同学很相似的青春期男声。
她偏头看去，那人脸上挂着一个黑框眼镜，高高的眉骨上是浓密的眉毛，这幅呆子样，她一眼就认出对方：“你是那什么，厉什么……”
“厉辰逸。”
“对对，厉辰逸，晚上好。”
出于礼节，她放下杯子想站起来。
“别，你坐着吧，我只是想和你确认一下，你也不同意联姻，对吧？”
“也”
俞叶冉很快捕捉到关键词，她扬眉，笑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的？”
厉辰逸眯了下眼睛，一副被侮辱了智商的表情。
“第一，你一直找各种借口拒绝见面，联姻都还没定下来，就已经有一种逃婚的架势了，第二，你有女朋友。”
俞叶冉又拿了杯果汁，入口只有略显苦涩的酸味，却恰到好处地赶走脑中的混沌：“嗯，那正好，我们互相帮忙怎么样？”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知道你有女朋友吗？”
“我们在一个学校，还是隔壁班，出什么事情传的很快的，我早就猜到了。”她皱眉仰头把杯子里剩余的饮料一口喝完。
“好了，不闲聊了，我有一个计划。”她边说边放下杯子起身，朝着厉辰逸勾了勾手指，朝着别墅侧门走去。
外面是个小阳台，冷风吹着两个少年人，俞叶冉露在外面的肩膀被吹得通红，她却毫不在意，一字一句地叙述着自己的计划，厉辰逸看着被两个人锁上的大门，面色认真地点了点头。
俞叶冉想回学校，也想文冬回学校，家里的手段实在太怪太脏，必须先哄过那群疯子一样的大人，一旦她回了学校，就要联合厉辰逸摔烂这个破罐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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