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一声，电子锁被解开，周政凛推开门，客厅昏暗，只有电视显示器透出微弱的光线。
凌舒雯倒在沙发扶手上睡着了，summer趴在她脚边打呼，电视上综艺里传来欢腾的笑声，窗外的风幽幽的。
那风吹过他心，吹来不甘。
不甘一闪而过，那些隐秘的念头也一闪而过。
周政凛悄声换了鞋，无声地把餐桌收拾干净，走到窗边把窗关上。
开空调还开窗，这能凉快吗。周政凛看着凌舒雯趴在沙发上的脑袋叹气。
“周政凛，你回来啦！”凌舒雯隐隐听见地板上有人走动的声音，模糊视线中出现高大的人影。
“嗯，我送你回去？”周政凛走到外面开灯。
“刚回来就催我回去啊，利用完就扔？”凌舒雯撇撇嘴表达不满。
周政凛看一眼手机上时间，“时间不早了，你明天不上课？”
“上啊，但是聊几句天能耽误多久？”凌舒雯指一下地上趴着的金毛，“它生日和我同一天诶，怎么那么巧？”
“说明就是那天捡到的。”周政凛这话回答跟没回答一样。
“行吧，也只能是这样了。”凌舒雯并不为“听君一席话胜似一席话”丧气，从包里掏出那张银行卡递给他。
“我下楼去查了查余额，这对我来说太吓人了！”即使这金额对她诱惑很大，但凌舒雯还是选择适当捡起一点节操，眼一闭心一横，把卡插进他裤兜里，“你收回去吧，但是你的慷慨大方我见识到了，你的心意我也收到了。”
周政凛知道此刻再给她，她是无论如何不会收下的，没再强求。“对不起，我没想让你有心理负担。”
凌舒雯拎得清，人家好心好意道什么歉呢，“你也别道歉。这个嘛，只能说我道德感太强，谁都没错！”
“嗯，礼物下次补给你。”周政凛看着她轻笑。
“在看什么电视？”他视线转向客厅的电视。
凌舒雯说了个名字，是一个喜剧综艺。
“这综艺我刷好几遍了，第二季一直没出来。好在第一季质量就很高，我没事儿就翻出来看看。”
周政凛没听过这综艺，问她：“就这么好看？”
“好不好看你看看不就知道啦？”凌舒雯栽回沙发上，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他过来坐下。
看了几组选手的表演，周政凛开口说话：“其实之前听你讲话，我有想过，你私下可能会看这些节目。”
凌舒雯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现在说话时好像的确会无意识代入一些喜剧用语。她承认道：“没办法啊，喜剧就是这么有感染力！”她语气带着一种骄傲，好像那是她参与的节目似的。
“你肯定好奇我为什么喜欢喜剧！”凌舒雯借着和他说话，眼睛直勾勾盯着周政凛。好几天没见他，他胡茬冒出来一些，头发好像也长长了一点点？总之，比初次见面时多了几分忧郁气质。
周政凛手掌撑着下颌，手肘撑在膝头，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你都说我好奇了，我这个时候说不好奇，岂不是很不给你面子？”
凌舒雯诶一声，“明白人。”然后就讲起来她为什么喜欢喜剧。
“周政凛。”
她突然叫他的名字。那声音很轻，但带着那么一点雀跃，他以前未曾察觉过的。
“嗯？”他掀起眼皮看她。
“以前我觉得做喜剧演员很幸福，他们的工作充满了欢声笑语，大概是一个幸福指数很高的职业吧？”
“刚被骗那段时间，我没心情工作，在家颓废好多日子。那段日子，我看了很多喜剧综艺，其中就包括这档节目。”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才真正了解喜剧人，以及为什么大家都说喜剧的内核是悲剧。”
那时候不谙世事，只看到一些表面的光鲜，殊不知每个职业都有其背后的心酸。
每个行业都不容易，可为什么自己如此钟情于喜剧，钟情于喜剧人呢？
凌舒雯想，大概是佩服他们把过往痛苦的经历加以艺术化加工，把之变为笑料以供人娱乐的豁达。
能把过去的痛苦淡忘的人厉害，能把过去的痛苦拿出来供人娱乐的人尤其厉害。
喜剧教会她把痛苦讲成玩笑，让那些脆弱摇摆的时刻，在笑声中坚定起来。
在喜剧的世界，一切都是被允许的，无论悲喜。
周政凛听着她娓娓道来，从她悠长的叙述中，他看见她这些年一步步向前走的挣扎，也看见她坚韧挺拔的脊梁。
他发现，她其实是个很细腻的人。
“你还要去医院多久？”凌舒雯忽然问他。
“明天办理出院，后面正常回俱乐部。”
“噢噢”凌舒雯脑子里在盘算一些别的事情，“你看过线下脱口秀吗？”
“没有。”周政凛鲜少参加线下活动，偶尔出门也是一个人，不习惯身处热闹的环境。
“那我们去看吧！”凌舒雯找出自己前几天抢的票，本来打算找仲夏晴陪她去的。
“我很喜欢这个脱口秀演员，她后天在宜城有个主打秀。”
周政凛看了下订票页面，“据我所知，这和演唱会门票一样，需要提前预定的。”
“对啊。”凌舒雯脑子一转，脱口而出：“我喜欢交朋友，通常买两张，另一个人随机抽取。”
“所以这次抽到我了？”他声音透着疲惫，却带着很淡的笑意。
“你就说你去不去吧？磨磨唧唧的呢你这人。”凌舒雯故作嫌弃地睨他一眼。
“去。”他答应下来。
时间不早了，周政凛提议送她回家。
尽管凌舒雯再三强调自己开车回去能行，周政凛还是坚持开车送她。
当然，是开她的车，他送到之后再打车回家。
“周政凛，是不是你对每个女孩都会这么好啊？”凌舒雯抱着别的心思，面上却装作不经意。
“不会。”周政凛认真开车，说话间也不用眼神去看她，“生活中没接触过别的女孩。”
“噢噢。”意思是接触了就不一定呗，凌舒雯在心里犯嘀咕。
车在小区楼栋停下，两人下车。
入夜的晚风拂过，带来些湿热的温度，发丝在眼前遮挡住视线，凌舒雯把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
路灯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颀长。
凌舒雯想到青春电影画面，大学校园里，男生送女朋友回宿舍的场景。
“周政凛，我家冰箱里有冰镇的西瓜，可甜了，你要不要上去吃点？”她鬼使神差蹦出来这么一句话。
“不了，太晚了。”
他回去还得打车呢，凌舒雯告诉自己应该体谅的。
“也是，那你回去吧，我也上楼了。”凌舒雯心里叹口气，转身，磨磨蹭蹭往里走。
“舒雯。”
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吗？
凌舒雯脚步因为他的声音停住。
血液在沸腾，紧张的情绪蔓延到四肢百骸。
这灯好热。
不对，好烫。
不对，是好亮！
凌舒雯背对他舒一口气，缓缓转身，迫使自己像往常那样自然微笑，“还有什么事吗？”
“生日快乐。”
空气凝滞了那么一秒。
风吹过，提醒她开口。
“噢，谢谢。”
“谢谢你的蛋糕，很好吃。”
“上楼吧，我看你进去再走。”他靠在车门，手背挥动两下。
“啊啊啊啊啊！”
凌舒雯站在镜子前，告诉自己没关系的。
她的恋爱要分三步走，目前第一步已经完成，接下来是确认他喜欢自己。
别着急，一切都有个过程。
她这样安慰自己，也就不为今天没等到的那句话失望。
躺回床上的时候，忽然想起私教的事忘了问他，正好现在找他聊聊。
刚拿起手机又觉得不行。
明天她不再去潮汐引力了，也就没正当理由找他聊天了。
凌舒雯决定把这个聊天的契机留给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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