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李清玄于梦境中睁眼,月光昏暗,看得并不真切,浑身的疼痛却如潮水一般涌入大脑。“疼……”手抬不起来,一股烧焦的肉的腐烂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钻,闻得他直犯恶心,他挣扎着想起身,却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是被烟花惊醒的。烟花很美,一朵又一朵,把整片天空照得仿佛白夜,转而有兵马嘶吼的激烈,哭声,房屋坍塌的声音,不绝于耳。绝望,痛苦,感觉像是陷入了泥潭,想要逃离,却被海水淹住了口鼻。
“算了,放弃吧。”
“算了,就这样吧。”
“这,也许就是命吧。”
不对,我是谁?这是谁的梦?
李清玄乎得心头一震,清醒了过来,低头一看,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早已失控,他拿剑的手,已经将自己的脖子割出了血,再深一点,便会割破自己的喉咙,若不是他的困龙剑发出蓝光,并及时吟唱“清梦吟”,他便会在梦境中不知不觉得死去。引梦师并非永生,他们若在世人梦境中附身在做梦之人身上受伤,他们的身体也会受伤,只有他们在梦境中清醒,神识回到己身,方能安全回到白界。
握剑的手急忙放了下来,闭眼,他默念清心咒,与此同时,困龙剑在天空中穿行,不多时,将整片天空劈开一条缝,并从缝隙中迸发出一道亮光,他背着剑,一步步走了进去,入眼,便是一个高大的城门,城门上赫然写着“禹州城”这三个大字。
“吴将军凯旋归来了!”只听城上士兵忽地喊了一声,“快打开城门,迎接吴将军回来!”
“吴将军回来了!”
真的吗?
“我就知道,吴将军一定会打胜仗,吴将军真是神兵天将!”
“我们快去迎接吴将军吧!”
“对啊对啊,我要给他带点儿新摘的鲜花。”
“那我把这老母鸡炖了,给他带去,让他尝尝鲜。”
“我……我干什么呢?对了!我要用笔,给他画一幅画,把他凯旋归来的场面都画下来,让大家都来感念吴将军。”
“那我们同去吧!”
“好呀,那我们得抓紧时间去了。”
不多时,整条闻鼓街,被禹州城的老百姓挤了个水泄不通,他们手里拿着各色的物品,热情洋溢,敲锣打鼓地准备迎接吴将军的到来。
徐州城外,吴峰将军正身披红色披风骑在马上,一身铁甲闪着冷冽的光,他大概四十岁出头的年纪,身材魁梧,貌若潘安,一双经历了世事的眼睛满是军人的严肃。他打了个手势,副将杜宇骑着马来到他的面前。吴峰转头:“快马加鞭,告诉你嫂子,今夜我就先不回去了,让她莫要等我。你也在营中提前准备好酒席,今晚,我要亲自犒劳这一众兄弟。”
“可要请夫子?”
“自然是要的。我等先行前往皇宫,若我晚归,你代我,直接开席便好。”
杜宇领命,先行去了。吴峰带着一路人马,穿过闻鼓街,沿途和百姓们打招呼,面对老百姓的馈赠,他分文未取。他下了大马,向各位百姓招了招手。“大家听我一言。吴某感谢大家的盛情,但我吴某带兵,向来军纪严明。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你们都是有妻儿老小的人,都拿回家去,莫要为吴某劳心。”
几经推搡,见东西送不出去,忽有人问道:“吴将军,下月的中秋节,你可会来?那日,禹州城会有放花灯,也会有放烟花的活动,你可一定要来。”
“这我在边关多年,倒是快忘了,下月中秋节,我定准时赴约。”
说罢,吴将军便带着一路兵马径直往皇宫去了。
此时,皇宫内,石公公正弯腰朝皇帝萧恒说着吴将军凯旋的事情。萧恒面无表情,一边用虫子逗弄着笼子里的寒鸦。那寒鸦体型巨大,通体乌黑,尾羽处闪着深蓝色的光泽,尤其是那眼睛,褐色的眼睛不时闪烁着红色的光,看着着实诡异。
“皇上,吴将军已经朝皇宫这边儿走来了。”
“石公公,我若没有记错,吴将军最喜京城城郊秋棠居的糕点了。”
“圣上所言极是。”
“那,便赏给吴将军吧。”
“圣上,那糕点味道有许多,不知该选哪一种?”
“石公公,你倒也当了吴将军几载的夫子,怎会忘了吴将军爱吃什么。”
“圣上说笑了,将军离家数年,口味有无变化,奴才不敢断言。”
“这倒也是,吴将军边关镇守数年,着实辛苦,不如,每日赏一味过去,看他心喜何种,何不美哉。”
“圣上所言极是。”
京城吴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吴将军镇守边关多年,凯旋归来,朕念及旧时同窗之情意,手足之情深,更觉吴将军劳苦功高。特赐金银千两,府邸十座,田产百亩。另赏秋棠居新味糕点,一日一味,直至中秋。钦此。”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公公,我夫君尚未归来,这诏书……”
“无妨,夫妇本为一体,你便代他一道领了吧。”
“尚书府陆嘉之女陆鸢领命。”
陆鸢叩谢,把诏书收下了,转手把诏书递给身边的红儿,给她使了个眼色,红儿会意,将手里提前准备好的一袋银子,塞到了王公公的手里,王公公也不言语,将银子放到自己的袖子里,低声说道:
“吴将军已经凯旋,并于御书房外候着,圣上今日心情不错,大概会留陆将军喝上几杯。”
“辛苦王公公了,您慢走。”
此时,御书房内,萧恒与吴峰正把酒言欢。
皇弟一去,竟然有二十载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你看,如今朕的头发已然花白,皇弟应也年过半百了吧。
“圣上所言极是,岁月匆匆,二十载,弹指一挥。我也老了。”
“但我看皇弟,面色红润,倒是一点儿也不显老。”
“圣上说笑了,在边关多年,风吹雨打,吹得狠了。”
“还叫我圣上,可还在怨我,当年执意把你送到边关,锤炼数年?”
“圣上言重了。若非圣上当年有意扶持,哪有我今日的荣耀加身?我若不是进了军营,大概会在花市间游走,了此残生吧。”
吴将军,有时候我真羡慕你,自由自在,在边关大漠,一赏大漠孤烟直的美,见那甲光向日金鳞开得壮观,真是快哉!不似我,困于宫墙之中,龙榻之上。如这笼中鸟,被断了羽翼,虽坐了这龙椅,却再无回归蓝天的机会。
吴峰沉默了,只是举杯:“喝!为了大燕!”
萧恒亦举:“喝!为了大燕!”
次日凌晨。
“母亲,母亲,父亲是不是回来了?”
陆峰的小女儿陆雪霏在后院庭院里小跑着,离陆峰夫妇的房间还有一段距离,便高声喊道。周秦管家见了,连忙上前:
“三小姐,将军还未起身,你慢点儿跑,别摔了!”
陆雪霏把腰一掐,捏着手绢指着蓝盈盈的天空中已经有些热度的阳光:
“父亲,母亲,已经日上三竿了,该起床了!听说昨日圣上钦赐了秋棠居的糕点,秋棠居的糕点可是不好吃到,快来前厅吃吧!”
陆峰昨夜喝得有点儿多,头晕着睁开眼:“秋棠居?什么糕点?”
陆鸢吹吹刚刚温好的醒酒汤,扶着他坐起来,怕雪霏等得着急,便大声喊道:
“知道了,你先行一步,我和你父亲梳洗一番便去。”
扭头,一边吹着碗里的醒酒汤,一边说:“昨夜你从圣上那里回来,又去了营地,喝得着实有点儿多,跌跌撞撞地回到家,倒头便睡了,便没有跟你说。昨夜圣上钦赐了许多东西,已经收到了库房,还有秋棠居的糕点,好像是赐了一月有余,直至下月中秋节。”
“糕点啊……确实是许久没有吃了……”吴峰忽然被糖水咳嗽了一下,“不对……”“不对……”
陆鸢上前:“有何不对……”
“不对……不对……”
吴峰一把抓住陆鸢的手,看着她的脸,捂着自己的喉咙想要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梦境陡然间发生了震动,竟然几近崩塌,这是做梦人内心无比痛苦的表现。看到这里,一直站在旁边的李清玄不禁皱起了眉头,哪里不对呢?他可以看到吴峰的梦境,但是作为引梦师,虽可施展解梦术,他却无法干预因果,这便是解梦的第一准则,这是解梦师周公当初定下的。
世人皆知周公在平定“三监之乱”后,为消除成王的疑虑,借周文王托梦之喻,表明自己辅政的忠心,却不知他作为解梦师,曾因醉酒偶入成王之梦,亲见其杀己之心,便妄想于梦中自剖忠心,消其疑窦。不想梦中剖心之痛如亲受,但醒来,却不见成王信任丝毫,反而觉得,他入自己的梦来,吓自己一身冷汗,白日里又功高盖主,惊了自己的江山,杀心更甚。
为今之计,只能先且继续往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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