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这话一出,没有人敢耽搁。
段芳和命人拿来纸笔交给齐月娘,灯笼火把齐上,愣是在半个时辰之内,让林思口述,齐月娘执笔,画出了好几张嫌犯的画像。
林思从中挑出最像的一幅,段芳和当场就把通缉令拟了。
城门开前,通缉令已贴满宁京街巷。
她们忙活了一宿,前脚刚踏进巾帼堂,德县的信也送了过来。
信封里装着写得满满当当的五张纸,最后落款是现任的德县知县。
光是从内容来看,看来德县那边收信之后,也是一夜无眠。
信上面仔仔细细说明了当年“天火”的事情:
十二年前中秋的前一日,前知县金大发携夫人登门拜访那丘姓商户,其意在沾喜。因为商户家的儿媳头胎便怀了双胎,照德县的习俗,摸了这等孕肚是要大开后世子孙运的。
金大发时年四十,前面有两任妻子,两人都是没怀上孩子就被克死了。新妻进门两年,也没有怀孕,金家人为求后继,便宁可信其有登了丘家的门。
孰料次日中秋深夜,天落响雷,不偏不倚点燃了商户家的仓库。
德县气候干旱,天火易起难灭,周围的人被惊醒时,丘家人早已被火海围困。
衙门的人忙活了一夜,次日清晨才灭了火,可丘家人无一生还。
金大发自怨是他给丘家带去了灾祸,将大半俸禄拿出,请出县中的得道高僧为丘家全家超度,随后愧疚辞官。
衙门上下一十三人,从师爷到伙夫,无一不感念他的良善,追随着他辞官回乡。
除了交代天火之事的因果,信里还提及一桩怪事:
丘家灭门后一年左右,留在县里的金大发堂兄金大财纳妾。当夜婚房被大火所烧,金大财被烧成一具焦炭,而新妾却不知所踪。
百姓都说,那丘家是做卤味发家的,有灶神庇护。怕是金大发那次登门冲撞了灶神,给丘家招了无妄之灾。
而金大财出事,更是因为金大发走了,灶神迁怒所致。
一时间,金家其余人等纷纷到庙里给灶神上贡请罪,后来果然再无人出事。
最后一张信纸,写着的是金大发一任府衙人名,以及他的亲戚名录。
四名捕快的名字,果然和林思猜测的一样,和“黑寡妇”案一一对应上了。
放下信,段芳和身旁围着的三颗脑袋一齐散开。
卫金娇托着下巴琢磨:“灶神这么灵的吗?我要不要去托他老人家帮我给月老带个话?”
她自说着,煞有介事地点着头,耳后忽的擦过一阵凉意,她猛地一低头,一抬眼,正好对上齐月娘从她后脑勺挥来打空了的手掌。
得意地“嘿嘿”两声,她伸手和齐月娘击了个掌。
“月娘,你怎么比我还爱动手?当心嫁不出去哦~”
齐月娘尖叫起来:“卫金娇你出了一手的汗!还有我谢谢你!老娘没那么恨嫁!”
卫金娇吐了吐舌头,反唇又说了句什么。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将屋子里的气氛吵热了不少。
林思撑着脸,目光还是落在段芳和手里的信上,冷不丁开口插了一句:
“金大财是堂兄,昨晚出事的是表亲。看来这个金大发,我们有必要好好会一会了。”
她不信鬼神,只信因果。
金大发前一天去过,第二天人家家里就遭了天火。
怎么想,这“天火”与“黑寡妇”案的源头,都同他脱不了干系。
段芳和一听,五官在圆脸上皱成一团:“这快过年了,许多小地方驿站都已告了假。我们现在出发,路上马车坏了都没地方换,怕只怕到了人都出事了。”
而且,万一下个月“黑寡妇”的目标不是金大发,她们岂不是白跑?
林思却很是淡定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我们不去呀,让他们来就好拉。一人一匹马跟着信使走,应该很快。”
“他们?”齐月娘琢磨着她的话,“你的意思是,不仅要审金大发,还要审其他人?”
“也是,口供总得多几个人的比对,才好找到异样。”
不等林思回答,段芳和已经默认了她是这个意思,很是肯定地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不光是审哦,还有保护。”
清茶入喉,却没有上脑。
林思眼里布满血丝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将他们聚在一处保护起来,便是我们审问不顺利,‘黑寡妇’也没办法顺利接触到他们。”
接触不到,便不会出现下一位死者。
而这样瓮中捉鳖,她们才有可能抓到“黑寡妇”。
她实在是困极,说完便起身:“主簿,有劳您安排一下了,我实在是……哈……太困了。”
一句话里连着打了两个哈欠,她身体里极其有限的力气彻底耗尽,一缕魂似的往西厢房的方向飘了过去。
哈欠如同瘟疫一般传染开来,眨眼的功夫,屋子里几张嘴此起彼伏地张开,人人眼中噙着困意的泪光。
抬起朦胧泪眼,段芳和看着没了斗嘴力气的齐月娘和卫金娇大手一挥,“困了都去睡吧。我等司正下了朝……哈……汇报完也得睡了。”
至于今日巾帼堂当值的事,就先交给陆招子这堂里唯一一个睡了一晚好觉的小妮子了。
“阿嚏!”
不远处的院子里,刚买了一串糖葫芦蹦跳着回来的陆招子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这日夜里,距离宁京城数十里的一座小院里,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搂着一名浑身艳香的美人劝酒,他勾着尖尖的下巴,就着烛光端详:
“仔、仔细一瞧,你同那通缉的散妓,还有几分相像呢。”
美人眼含醉意,柔柔地挡着他的手,羞赧般低了头:“爷总爱拿奴家寻开心的~”
“寻开心?嘿嘿,爷可不就来寻开心的?”
男人说着将女子推向身后的柱子上抵着,舔着牙在对方脖颈上啃出一排参差不齐的牙印。“今日,爷就来玩点不一样的!”
伴随着一阵惊呼,屋内响起一阵阵不可描述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大笑出声,勾着美人的耳垂子把玩,问:“如何?”
美人轻笑:“爷可真威猛,同衙门里的官爷,像了个十成十呢~”
“那可不,我邻家大哥从前是衙门的师爷,可会审女囚了。”
美人又笑,抓着他的手半是撒娇半是央求地摇,“师爷?从前怎的没听你提过?人家近日生意难做,要不……”
“小浪蹄子,爷还喂不饱你是吧?”
男人说着翻身压了过去,一阵阵娇笑求饶软了他的耳根,所有神智都汇聚在另一处。以致于他全然没有察觉,娇笑着的人儿抵在他后肩上的笑脸早已敛起,一双黑色的眼瞳在夜色里逼出一道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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