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从阶下囚到复国主:永嘉的逃亡路 > 第8章 踏雪断生路 (下)

第8章 踏雪断生路 (下)

踏雪卫见此情景,纷纷收了长枪,跟在赵光义的马后。

队伍刚动,李从宁便听见身后两名踏雪卫,压低了声音议论。

“晋王对这南唐公主也太特殊了,方才在破庙,见了那枚玉佩就说‘这是她故意留的,别追错了方向’,换做旁人,早让咱们直接拿了……”

“可不是嘛!之前破金陵时,晋王见了她就没下令搜她的身,方才动手时还特意嘱咐别伤着,这待遇,连晋王殿下可没给过旁的人……”

寒风将细碎的议论声吹进耳中,李从宁指尖猛地攥紧了衣袖,掌心传来的刺痛让她更清醒 ,赵光义的特殊从来不是恩宠,是更隐蔽的掌控。

望着远处渐渐消失在晨雾里的松林,冷风顺着领口灌进来,冻得她浑身发抖,可更冷的是心底的绝望,她终究没能带着南唐最后的血脉逃出囚笼。

赵光义似乎察觉到她的颤抖,微微松了松揽着她的手,顺势把身上的披风裹得更紧。

披风的里子是软绒,贴着她的手腕时,正好避开了那处红肿的伤。

“你若早这般听话,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境地。”他目光落在她鬓边那缕不听话的碎发上,声音里竟带着几分复杂。

“本王并非要赶尽杀绝,只是南唐皇室需在大宋的眼皮底下安分守己。你乖乖跟本王回汴京,本王保你衣食无忧。”

李从宁没有回答,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别无选择,为了皇兄,为了金陵城里还在等消息的宫人,为了南唐最后一点没被踏碎的念想,她只能暂时低头。

指尖的钝痛还在,掌心的掐痕像个印记,提醒着她:这不是妥协,是等着日后再站起来的伏笔。

两日后的徐州驿站,天依旧在下雪,只是小了很多。

李从宁正坐在窗边,擦着那把被踏雪卫还回来的短匕,忽然听到院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是皇兄和窅娘。

她连忙起身走到门口,只见几个宋军押着李煜和窅娘等一行人,走了进来,个个都面带倦色。

皇兄李煜身着素色锦袍,腰间的玉带已换成普通布带,发丝上还沾着几缕雪霜,垂在略显苍白的脸颊旁。

看到李从宁时,他嘴唇动了动,却只说出一句:“阿宁,是皇兄没用!”

他身后的窅娘穿着灰布衣裙,裙摆上还沾着泥点,那双曾在金莲花上起舞的脚,此刻裹着粗布袜,每走一步都透着僵硬。

李从宁知道,那是练舞时踮脚留下的旧伤,此刻被赶路的粗鞋磨得更重了。

窅娘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浅影,指尖悄悄攥紧了衣裙下摆,指节泛白,却没像往常那样立刻上前扶住李从宁,只低声道:“主子,您没事就好。”

她声音比平日沉了些,像压着什么没说出口的情绪。

看着一行人被陆续带进驿站,李从宁悬了一路的心非但没落地,反倒像被积雪压着般沉得发慌。

所有人都回来了,独独少了林侍卫。

那个十一岁被她捡回来的小乞丐,说着吃了她一顿饭就要护她一辈子的人、那个在破庙帮她引开追兵,说着“公主放心,属下一定把人引远些” 的林侍卫他没有回来。

她攥着押解宋军的衣袖追问,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林侍卫呢,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旁边的窅娘猛地抬头,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慌乱,像被针尖扎了似的,随即又迅速垂下眼,指尖悄悄掐了掐掌心,逼自己稳住声音,帮腔道:“是啊,林侍卫他…… 他向来机灵,上次在太医院还能避开宋军…… 怎么会没跟来?”

话没说完,声音就有些发颤。

可得到的,却只有宋兵一句冷冰冰的答复:“坠崖了,没找到尸首,是死是活,谁也不知道。”

“没找到尸首” 这五个字像根细针,扎得李从宁心口发疼。

她明明记得,破庙分别时,林侍卫还笑着说 “属下命硬,定会活着回去见公主。”

怎么会…… 她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背撞到冰冷的门框,才勉强稳住身形。

窅娘连忙上前扶她,指尖触到李从宁胳膊时,却比平时凉了许多。

她低声劝道:“主子,您别太难过,没找到尸首,说不定…… 说不定林侍卫只是躲起来了,他那么机灵,肯定会没事的。”

说肯定会没事时,窅娘的声音格外用力,像在说服她,更像在说服自己。

夜色渐深,徐州驿站的灯一盏盏熄灭,只有李从宁屋内的烛火还亮着。

她坐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把被踏雪卫还回来的短匕,匕身冷得硌手。

窗外的雪还在下,落在窗棂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极了林侍卫从前夜里守在廊下时,轻手轻脚换岗的脚步声。

她指尖忽然顿住,一段细碎的回忆猝不及防撞进脑海。

十一岁那年,金陵也下着这样的大雪,她偷偷溜出宫买糖糕,在宫门外的巷口,捡到冻得快没气的林侍卫。

那时他还是个瘦骨嶙峋的小乞丐,裹着破烂的单衣,却死死攥着半块从恶犬嘴里抢来的干饼。

她把身上的暖炉塞给他,又让人端来热汤。

他捧着碗的手不停发抖,烫得指尖发红也不肯放,只盯着她说:“公主今日救了我一次,我以后定护您一辈子!”

还有十五岁那年冬天,她在演武场练剑崴了脚,疼得站不起来。

林侍卫二话不说就蹲下身,背着她一路走回了寝宫。

雪粒子落在他肩头,融成水浸湿了他的外袍,他却怕她冷,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裹在她身上,还故意玩笑说:“公主轻点压,属下这背,还得护您几十年呢。”

白天在破庙分别时,他还笑着说“命硬,定活着回来相见……”

那些从前没放在心上的细碎暖意,此刻像冰面下的冷水,一点点漫过心口,冻得她指尖发颤。

她抬手按了按胸口,那里还残留着听到 “坠崖” 二字时的钝痛。他明明说过会活着回来,怎么能食言?

“吱呀”一声,房门被轻轻推开。

赵光义提着一盏灯笼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个小巧的瓷瓶,青灰锦袍上沾了层薄雪,进门时带起一阵寒气。

他没等李从宁开口,便将瓷瓶放在桌上,声音比白日里缓和些。

“见你白日里被踏雪卫的枪杆撞了手腕,这是治跌打肿痛的药膏,涂了能好受点。”

李从宁垂着眼,不想和他说话,也没去碰那瓷瓶。相对林侍卫的生死,手腕的疼根本算不了什么。

赵光义见状,也不勉强,只站在桌旁,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尾:“一个护卫罢了,公主不必这般伤心。”

这话像根刺,猛地扎进李从宁心里。

她猛地抬头看他,眼底翻涌着情绪,李从宁的声音发颤,却带着倔强。

“于晋王而言,他是无关紧要的护卫;可是于我而言,他是护了我七年的人。晋王从未有过想护一辈子的人,自然不会懂!”

赵光义看着她眼底的泪光,喉结动了动,忽然抬手,指尖几乎要触到她泛红的眼角,却在半空停住,转而落在桌角的瓷瓶上。

“药膏记得涂,明日还要赶路,别让手腕的伤拖了行程...... ”

他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认真,“还有,公主又不了解本王,又怎么知,本王没有想守护的人?”

说完,他没再停留,提着灯笼转身离开,房门关上时,还轻轻带了一下,没发出太大声响。

李从宁望着桌上的瓷瓶,烛火映在瓶身上,泛着微弱的光。

她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伸手拿过瓷瓶,拔开塞子,一股清凉的药香飘了出来。

李从宁指尖沾了点药膏,轻轻涂在肿痛的手腕上,凉意顺着皮肤渗进去,疼痛竟真的缓解了些。

可心口的疼,却半点没减,和林侍卫有关的点点滴滴,都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将短匕贴在掌心,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渐渐冷静。林侍卫若真的不在了,她要带着他的念想活下去;若他还活着,她更要在汴京站稳脚跟,等着和他重逢。

窗外的雪还在下,李从宁重新坐回窗边,目光落在远处被雪覆盖的松林上,眼底的湿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伤痛的坚定。

汴京不是终点,是她必须走下去的路,为了自己,为了皇兄,也为了那个没说 “再见” 的人。

第二天一大早,驿站院子里的积雪还凝着霜气,踏雪卫已牵着马车候在廊下。

李从宁踏出门槛,就见两名宋兵捧着一件素色锦缎斗篷过来,语气恭敬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公主,晋王殿下吩咐,路上风大,您身子弱,这件斗篷您先披着。”

她指尖触到锦缎的瞬间,又迅速缩了回去,那料子细腻得像南唐宫里最上乘的云锦,可此刻摸着,却比昨夜的寒风更让她觉得刺人。

还没等她开口,赵光义的声音就从廊柱后传来,他依旧是青灰锦袍,玉带束腰,只是领口沾了点雪粒,“公主多担待一下,我们之前已经耽误了多日,所以现在必须尽快赶回汴京。”

李从宁垂眸,看着脚下被踩实的雪,勉强扯了扯嘴角。

“晋王言重了,一个亡国的公主,哪有担待的资格,不过是阶下囚,晋王要走要停,吩咐便是!”

这话出口,廊下的空气竟静了片刻。

赵光义往前走了两步,靴底碾过积雪发出细碎的 “咯吱” 声,他目光落在她冻得泛红的耳尖上。

他没接 “阶下囚” 的话茬,只抬手将那件锦缎斗篷递到她面前,指尖隔着料子,没碰她的手:“汴京比徐州冷,你若冻病了,岂不是本王食言。”

李从宁的指尖蜷了蜷,那点钝痛让她清醒,赵光义的食言不过是说辞,他要的从不是她的安康,而是南唐皇室在大宋眼皮底下的安分。

也许他在澄心堂时,就认定用来强制南唐,她比李煜更合适。

可她终究没把这话戳破,只垂着眼,锦缎落在臂弯里,沉甸甸的,像压着南唐宫里那些雪,每一寸都透着让她窒息的恩惠。

“多谢晋王。” 她的声音很轻,却没了方才的自嘲,只剩一片冷硬的平静。

李从宁转身上了马车,而赵光义自始至终都跟在她马车一侧。

“公主,您在想什么?” 窅娘见她神色凝重,忍不住问道。

“我在想,到了汴梁之后的事情......”她意味深长深吸一气,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你知道,原来宫里有个负责采购的老刘吗?”李从宁声音放得极低。

窅娘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有点印象,是那个犯了错差点被杀,后来还是公主向陛下求情,才得以活命的老刘吗?我记得那次之后,他就出宫了,公主为何突然提他?”

“我听人说,他后来到汴京开了家名为锦缎庄的绸缎铺子,我们到了汴京之后,或许可以想办法联系上他。” 李从宁的目光闪烁着。

“只要能在汴梁找到一个可靠的人,我们就能慢慢建立联系,找到南唐的其他旧部。”

窅娘眼睛一亮,“对啊,奴婢怎么没想到呢!公主对他有恩,这个忙他肯定会帮的。我们到了汴京,一定要想办法联系到他!”

马车碾过积雪的声音单调而沉闷,李从宁望着窗外渐渐远去的徐州驿站,手指不断转动腕间的赤金镶玉镯,此刻玉质贴着冰凉的肌肤,倒成了她唯一的念想。

她想起破庙暗门前,窅娘攥着镯子时眼底的光,想起林侍卫跳窗引敌时那句 “公主放心”,心口像被雪粒堵着,又沉又闷。

这次淮河渡口的逃亡,终究还是败了。败在赵光义的手腕,败在张副将的背叛,败在踏雪卫的追踪,更败在她想得太过简单。

可转念一想,李从宁又觉不该就这么认了。母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 “护好自己,护好南唐”,不是让她在囚笼里认命的。

人生本就是一场盛大的逃亡,逃离不想要的现状。

从金陵城破的那刻起,她就没了退路,只能往前跑。跑过宋军的追杀,跑过赵光义的掌控,跑回能让南唐文脉活下去的地方。

李从宁心里清楚,汴京不比金陵,那是大宋的都城,赵光义的眼皮底下,往后的每一步,都会比淮河渡口更难。可难又如何?

她是南唐的永嘉公主,受了百姓十七年的供养,就算只剩她一个人,也得把南唐的念想撑下去。

就像幼时师父教她的 “藏锋”,现在的低头不是妥协,是把锋芒收在鞘里,等最关键的时刻出鞘。

手指再次转动玉镯,李从宁的眼神渐渐坚定:错过一次没关系,只要还活着,就还有下一次。

汴京不能成为囚笼,而要成为守护南唐的新战场。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六十二年冬

宁得岁岁吵

天幕:皇帝聊天群

当我在地铁上误连别人的手机蓝牙后

狩心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