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渊没再多言，紧握着的手暴露了他的心绪复杂。
林妙珠站在大殿门口，看着肃穆威严的大殿，这处大殿的修建方式更像是前朝的那种，在她看来，和幼时的林府还有几分相似。
她提着长枪走到殿前，发现殿门紧闭，可以微微从门缝里看出里面正是灯火通明。
“要进去，就要鸣钟。”秦渊紧随其后走到林妙珠身边，指了指旁边放着的一口大钟，对她说。
林妙珠目光落在一旁的青铜钟上，青铜钟看起来有些年份了，上面生了青黑色的锈迹，浮在雕花游龙上，让本就凶恶的游龙更显狠厉。
不过.......这龙看着也不太像龙，更像是还未化龙的蛟。
“守陵者，是谁？”林妙珠没立即去鸣钟，而是问了秦渊守陵者。
域外的规矩，鸣钟相当于宣战。
若这处和苏暗真有什么关系，那这里的规矩，估计和域外的差不多。
秦渊细细思索了一番，并没有想出任何一人。
“此处没有守陵者，里面只有一位白袍女修，负责给灯盏添油的。”
他也来过这皇陵好几次，每次来，除了那位遮脸女修，还真未在皇陵看到过任何人。
想来，如此偏僻的地方，大抵也只安排了女修一人驻守。
“她就是守陵者。”林妙珠笃定道。
“但她只是一位垂垂老矣的老妇罢了，背都老得佝偻起来了。”
“历朝历代的皇陵，都是有守陵者的，就算不是能人义士，也得是先皇妃嫔，你是觉得，你父皇会坏了这个规矩。”林妙珠转身，眉毛上挑，睥睨一眼秦渊。
“或许这皇陵就是没有呢？”秦渊还是不信那老者就是守陵者。
林妙珠懒得再多言，她用长枪抵住青铜钟，手臂一用力——“咚！”
那声音实属直冲云霄，震得秦渊都往后退了退，林妙珠握着长枪才勉强稳住身形。
秦渊眉头紧皱，上次来这儿的时候，这青铜钟也没有这般难敲啊？
“咚——”
震耳的钟声还在继续，原本还算亮堂的天逐渐暗了下来。
殿门口狂风大作，一路走来的花草妖灵都发出“桀桀”的笑声。
林妙珠转头看了那一眼，那些花草的花心处，都长处了透明的脓疱，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像初生的虫卵那般，争先恐后想要往外涌。
远处的地面还裂开了一条缝，缝里飞出成群结队的飞蚁，秦渊看到飞蚁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已经止血的左臂又开始疼。
那些飞蚁仿佛有了意识一般，在他们不远处逡巡，也不靠近，只是不断发出“嗡鸣”，彰显着存在感。
殿门内传出清晰的脚步声，在狂风之下都显得那么有力，但对面开口，却是孱弱老妪的嗓音：
“来者何人啊？”
秦渊放下防备，看着还提着长枪的林妙珠，道：“说了只是一位老妇。”
林妙珠不语，长枪一横，阻止了秦渊上前开门的动作，她压低嗓音，道：“祭拜之人。”
那老妪笑了一声，苍老的声音又传来，“尚未到祭拜的时辰，大人可以晚些时候再来。”
“我们这会儿就要进去。”林妙珠声音冷硬，周身气息也变得冷冽起来。
“呵，那请问大人，是走水路过来的，还是走陆路过来的。”
秦渊眉头微拧，不知那老妪为何要如此问。
反倒是林妙珠，像是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手微微转动，长枪抵住殿门，“不重要。”
“重要的，大人。”那老妪声音若隐若现，“若是走水路来的，那老妇一定要来见见大人的。”
“那你就依我走追路来的。”林妙珠话音刚落，一只紫红色的爪便从门缝里伸出。
“啪！”
那手一转，殿门上出现了一个硕大的窟窿，接着，门轰然朝后打开。
林妙珠与秦渊朝后一退，飞扬的尘土之下，殿内的人露出了真面目。
与秦渊描述的一致，那是一位佝偻着背的老妇，穿着白色的素服，一层纱遮住了面部。
但此刻她正抬起头来，平日里不会被人看到的眼睛这时显现了出来。
那是一双没有眼珠的眼睛！只有一个带着血的窟窿，那血的颜色也不似常人，竟是蓝黑色的！里面还冒出许多白色的飞蚁，有些甚至在啃食她的眼眶！
“呵！”她高声一笑，以一种诡异的步伐朝着林妙珠他们袭来。
林妙珠躲闪不及，只好用长枪接下！
那老妪实在是诡异极了，手掌被长枪穿破也不停，像是感知不到疼痛一般。
林妙珠也高呵一声：“帮忙！”
被吓得怔住的秦渊这才回过神来，翻着诀将老妪控制不住。
可惜这老妪不是什么善茬！
一直逡巡在他们附近的飞蚁朝着他们飞来，林妙珠抽空施了个诀，也没有多少用。
秦渊不得不抽出功夫去对付飞蚁，留着林妙珠一人与那老妪缠斗。
那老妪实在是恶心极了，她会流出蓝色的血液，落在地上变成了会动的粘液，林妙珠只消看上一眼，就明白那粘液有毒。
“她血有毒！小心点！”她高呼提醒秦渊。
言罢，林妙珠一个蹬地，飘到半人高的位置上去，居高临下地看着那老妪。
她面色不算太好，接二连三的打斗太耗心神，但眼前这人显然没有苏暗缠人。苏暗毕竟是苏明带出来的徒弟，手段和法术都是上乘。
眼前这个老妪，不过是道行高点的妖罢了。
林妙珠挥动长枪，在空中翻出一个诀来，一道法阵自她身后而成，她默念咒语，在老妪朝她扑来的那一瞬间，法阵也自上而下笼罩住了老妪。
“啊！！！”伴随着一声凄惨的尖叫，那老妪被伏诛于阵法之下，被一道金光压得动弹不得！
林妙珠旋身落下，站在老妪身边，看了看面对飞蚁尚且没落下风的秦渊，施了诀让长枪去帮忙。
然后蹲在老妪身边，用手轻轻挑开她的面纱。
然后，她瞳孔陡然增大！
“苏暗？！”林妙珠不可置信地叫了一声。
此人的容貌，分明与苏暗有八分相似，但却老了许多。
况且......苏暗不是已经自爆而亡了？怎么会在这儿里看到她？
那老妪苦笑着，“我不是苏暗。”
“那为何，你会有这张脸？”林妙珠的指尖划过她的脸颊，停在了她眼眶之下，看着不断冒出的白蚁，恶心得皱了皱眉。
“只是脸而已，我可以是任何人的脸。”那老妪停顿一秒，又道，“苏暗，不是已经被你杀了吗？”
“你怎么知道？”林妙珠问。
“你身上满是她的血腥味，那么浓，浓得仿佛她整个人附身在你身上那般。”老妪解释着，还一边变换着双眼，在林妙珠的目光下，她变幻成了林妙珠的样子。
域外有种妖，天生无目，脸可变幻成任何人的模样，域外称它：千面妖。
这老妪，估计就是千面妖。
这妖怪生活在水域，林妙珠在域外三年多都没见到过这次。只是听苏明说起过这种妖难缠至极，它们不会真正的死亡，就算被杀，凡是一只白蚁逃出身体，都能卷土重来。
林妙珠看着她空洞的眼眶，问：“你怕吗？”
老妪只是笑，不说一句话。
“其实你该是不怕的，毕竟，你们很难被真的杀死不是吗？”林妙珠说着。
那老妪抬起头，扯出一丝恶劣的笑，“我会记得你，但凡我还活着，我总能杀了你。”
林妙珠也笑，“我这个人呢，没什么好，唯一好的，就是知道一个道理......斩草要除根！”
伴随着她的话，她的手伸进了老妪的眼眶！伴随着刺骨的疼，她转动着手指，似乎要将它的脑浆搅动出来。
那老妪惨叫着，像是不知为何有人敢把手伸进它的眼眶。
那是一个白蚁窝，白蚁会把一切都吞噬殆尽。
她竟然不怕吗？老妪来不及细想，就感到一丝热流从脑里划过，下一秒，它的头像是一颗冰球一般开始融化。
“啊啊啊！不要啊......”话越来越小声，在它彻底变成一摊水之前，它还以为自己战无不胜。
林妙珠轻“啧”一声，将自己的手伸出来，看着上面裹满的白色脑浆，有些嫌弃地在它白色素衣上蹭了蹭。
然后露出了手上的伤口，密密麻麻都是白蚁啃食的痕迹。
那些伤口中冒出新鲜的血液，顺着她的手掌流到地上，地上很快就被腐蚀出一个大坑。
她的血，可比这世间最毒的毒药，都还要毒上几分。
片刻后，林妙珠站起身来，看着还在与飞蚁颤斗的秦渊，慢慢走了过去，将手上的小血珠甩向空中，飞蚁群四散开来，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林妙珠甩了甩手，看向秦渊，“走吧，进去。”
秦渊探究的目光看向她的手，看到了那些细小的伤口后，联想到了石窟里她也是放血了，以及苏明那句，“不要用血”。
“你还撑得住吗？”秦渊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了口。
林妙珠斜睨了他一眼，“比你好点。”
“你放血......”
“不放血我俩都完蛋。”林妙珠说完，没再理会秦渊，径直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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