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许三多回到家,已经是又半小时的事了。
被成才领着一帮人好生欺负了一顿,使他全身上下都滚满了泥尘。
偏生这样了,许三多仍保持着他那没什么表情的脸。
这让他看上去就像是单纯在泥地里打了个滚。
顾问有些好奇地与许三多对视。
“你好,三多,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顾问率先打破了沉默:“之前没能遇到你,我很遗憾,我叫顾问,有空一块玩。”
许三多瞅了瞅顾问伸出的手,而后又转头瞧向许百顺。
木讷模样看得许百顺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他眉目一横一瞪:“看我做什么?个龟儿子,人家跟你问好嘞!”
许三多这才怯懦地瞧回顾问,指缝间夹着黑泥的手掌握向顾问伸出的手。
“我、我叫许三多。”
看上去一副很紧张害怕的样子啊。
顾问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后脑勺,他思考了会,从口袋里掏出刚刚许二和给的糖块:“吃糖不?”
他尽量释放出友善的信息,而分享给对方零嘴就是不错的选择。
“…谢谢。”
这颗糖兜兜转转,最终落到了许三多肚子里。
小孩的友谊来得简单飞快。
很快,甜滋的糖块就让许三多的紧张怯生消散了不少。
一方有意的情况下,两人自然没一会就玩到了一块。
……如果一同坐在角落看母鸡吃饭也算玩到一起了的话。
又过了十来二十分钟,顾问提出了辞呈。
毕竟他家田里头还有活等着干呢,可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而且再不走,顾问怕一会回去就又得负重了。
他可是注意到了,许叔许百顺正偷摸在屋里倒腾呢,指定是在倒腾要他到时候带回家的东西。
顾问当即就起身磨到院门口,边开门边道别:“许叔,一乐哥、二和哥,我先走了哇!”
“对了,三多!”
敞亮的呼喊吓得许三多一激灵:“我下次有空再带上我弟来找你玩,拜拜!”
说罢,不等从屋里小跑出来的许百顺,顾问赶忙关门,而后一溜烟跑没影了。
徒留许百顺提着袋子,懊恼拍腿。
——
或许是顾问友善的态度,和成熟的为人处世。
又或许是多年来,第一次遇到同龄人没有同成才那般带人欺凌他。
这让许三多对顾问信任有加,甚至隐隐有将其当做家人的地步。
于是,多年相处以来。
即使顾问比他小上一岁,许三多对其也经常是一口一个“顾问哥”,但偶尔也会直接喊他“顾问”。
顾问也是在某日找许三多时,路过田埂,发现对方正被一群人围堵着踹时,才了解到了当初喊他的那伙二流子们都是什么人。
同时,一直以来在许三多身上察觉到的隐隐不对劲这才揭开帷幕。
但因为次数过多,即使顾问有心想要帮忙,也是杯水车薪。
人总有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
这也没办法,顾问家里头如今离不开他。
各种农活家事,再则还有学习任务,顾问充其量也只能解决够得到的许三多的事。
至于管不到的地方,他至多也只能给对方支招。
这一帮,就帮了四年。
*
春去秋来,年复一年。
每年的大湖乡村都会有一、两名军人来这进行征兵家访,而后一个又一个的年轻人离开又回来,或者再也没了回来的机会。
此时距离顾问来到这世界已经四年之久。
每每闲下来、胡思乱想的时候,顾问都觉得,自己上辈子那孤儿的人生就跟梦一样。
随着他和顾进的长大,以及刘洁美那些久久累积下逐渐显露的陈年旧疾。
家里开始揭不开锅了。
倘若顾问再去选择读大学的话,家里绝对是支撑不了的。
一则,他不够钱,二则,没到极致优秀完美的成绩也不足以让国家支撑着他去学习。
支撑了也不管用,还有个在读的顾进也等着要钱呢。
单靠母亲刘洁美一人是绝对不行的,迟早会被他们兄弟两个拖垮,乃至拖死,顾问不想那样。
他家也不是没有申请过贫苦补助,但……
所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更何况这里还有两大小子呢?
所以他攥紧那张成绩单,掏出多年累积下来的皱巴几张现金,瞒着刘洁美跑去参加了征兵体检。
这是在这个年代里,他唯一能接触到的,来钱最快也是最能省钱的方法了。
再则,既能吃公家饭,还有津贴拿,简直是三赢局面。
毕竟在如今,当兵也是农村人里算得上有出路的选择。
因为是瞒着家里人做的,所以直到家访的军人上门了,刘洁美这才清楚自己大儿子在这些日子里头都做了些什么。
刘洁美是又好气又好笑,心底头还泛着些苦。
多年来独自将两个孩子抚养长大的经历,使得她一下就晓得了顾问这么做的原因。
望着军人身上那抹沉稳的绿色,刘洁美心里头泛起了恨意。
她恨自己。
恨自己太过没有能力。
她甚至不能让读书时眼睛都泛着光的大儿子有更好的生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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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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