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市到B市的飞机只用三小时，顾砚八点登上飞机，十一点多落地。
顾砚没带行李箱，只背了个包。他抬起脚缓步走到候机厅。
刚走出门，就看见在前面挤着的陆成舟。他围着红色围巾，穿着一件蓝色的羽绒服，人群中属他最显眼。
陆成舟站在前面左顾右盼，头就没停过。终于看见顾砚，他挑起嘴角。
顾砚穿了件长款的黑色羽绒服，陆成舟跑到他身边，脚步急匆匆停下。
站在顾砚面前，陆成舟低下头呼了口气，随后拉起顾砚的手，往外拉。
‘‘穿这么少。’’陆成舟看了他一眼，然后唠叨着出声。
顾砚笑了笑，手放陆成舟头上揉了一把，‘‘这还少啊。’’
‘‘怎么不戴围巾？’’陆成舟问。
‘‘家里的破了，还没来得及买。’’
顾砚手被陆成舟拉着，整个身子被他拖着走。顾砚故意使坏，使了点力气往反方向靠。
陆成舟拉着发现自己突然拉不动，脚步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跨出去一步，手在后边拖着。
陆成舟转过身，看顾砚嘴角的那一抹笑意，手拉出来，拍在他手臂。
但他没使力气，还有一层衣服隔着，顾砚根本没感觉到痛，就像被挠了一下。
‘‘干嘛？’’陆成舟瞪着他。
顾砚没回应他，向前走了一步，抱住陆成舟，在他耳边说：‘‘先抱一下。’’
陆成舟连被围巾挡住一半脸，他看不清周围，本来害怕有人看他俩，想着退出去。可身前的人抱得紧，也推不掉，陆成舟只好乖乖不动，让他抱。
虽然就几天不见，但感觉已经过去一年。陆成舟伸手抱着顾砚的腰，慢慢收紧。
机场还是人多眼杂，抱了几秒顾砚就把人松开，手放下的同时牵了一下陆成舟的手。顾砚的手还有点凉，摸上陆成舟手时感受到一片暖意。
怕陆成舟觉得凉，顾砚碰一了下就忙拉开了。
‘‘走吧，我饿了，先回酒店吃点东西。’’
这会换顾砚揽着陆成舟的肩膀，亲密地靠着往外走。
‘‘你手怎么这么凉？’’陆成舟扭头看他，嘴擦上顾砚的脸。感受到触碰，顾砚低头看着他，嘴笑着。
‘‘没事，不冷。’’
顾砚心里好笑，陆成舟说完那句话就没再抬头，一直低着。
‘‘哦。’’陆成舟说。
过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妥。陆成舟微微挣开顾砚的肩膀，停下来，把自己的围巾脱下，转而给顾砚带上。
‘‘不用，’’顾砚伸手抓住陆成舟的手，‘‘你自己戴着。’’
陆成舟挣开他的手，抬头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硬是把围巾挂在顾砚脖子上。
顾砚只好无奈看了他一眼，后加快脚步。拉着陆成舟上车，让司机调高了空调温度，他这才放下心。
陆成舟看着他的一系列动作很是无语。
‘‘别光顾着我，自己的手都凉成啥样了，还逞强。’’陆成舟转过身，不想理他。
‘‘没事，’’顾砚按着他的肩膀，右手搭在陆成舟腿上，‘‘心疼的话就帮我暖手。’’
顾砚说着右手又在陆成舟腿上按了一下，示意他牵上。
陆成舟装作不理人，不去看他，但手还是覆上去，十指相扣。
‘‘有小脾气了，’’顾砚笑着调侃，‘‘都不理人了。’’
‘‘我可是大老远跑过来的，’’顾砚说着就把头靠上陆成舟的肩膀，‘‘结果男······’’
陆成舟突然转过头，手捂上顾砚的嘴，双眼微微睁大，‘‘闭嘴，我理你行了吧。’’
‘‘车上还有人呢。’’陆成舟压低音量，生怕前面的人听见。
顾砚嘴被捂着，开不了口，就眼巴巴地看着陆成舟。确认顾砚不会再口出狂言，陆成舟这才把手放下。
顾砚的嘴得到自由，缓了几秒，他靠近陆成舟的耳廓，轻声说着：‘‘男性朋友。’’
意识到自己被顾砚耍了，陆成舟转头，看着顾砚没什么防备，他直接用头撞上顾砚的下巴，接着炫耀似的抬起头，用鼻子看人，活像那高高在上的孔雀。
顾砚宠溺地敲他，下巴磕了一下也没说什么。
‘‘舟舟消气就好。’’
腿又往陆成舟那边挤了挤，偌大的后座，生生被顾砚挤的像是只能做一个人。
‘‘后座挺宽的啊，不用这么挤。’’前面的司机突然出声。
陆成舟被吓了一跳，很刻意的装作咳嗽，瞥了眼顾砚。
那人神色悠哉，很自然地向司机解释，‘‘有点冷。’’
‘‘那我把空调再调高点哈。’’说着司机又调了下空调。
过后很是困惑地看了眼坐在后排的两人。
这都三十多度，很冷吗？
司机想了想，得到了这俩人或许是体虚的缘故才会这么怕冷。
司机很是笃信自己的结论，过后惋惜地叹了口气。
没想到还这么年轻，就这么体虚。
真是······
后面俩人没注意到司机那欲言又止的眼神。陆成舟佯装凶狠地拍了一下顾砚的腿，低声让他往那边坐点。
顾砚没听，一直赖在陆成舟那不动。说了几次无果，陆成舟就任由他去了。
陆成舟抬起头，兀地对上司机的眼神。陆成舟从中感受到了感慨还有一丝痛惜。
痛惜！？？
什么玩儿意。陆成舟搞不懂，干脆对司机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的友好。
过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到酒店。顾砚在前台点完午餐，就跟陆成舟搭电梯上去了。
顾砚订的房间在十三层，到了之后顾砚刷开房门，拉着陆成舟很急地就进去。
顾砚把包扔在地上，转过身他陆成舟抵在墙上，头靠上陆成舟的颈窝，吸了口气。
‘‘舟舟，’’顾砚抬起头，‘‘好想你。’’
‘‘闭嘴，’’陆成舟跟他对视，俩人面对面，终于忍不住，顾砚直接撞上陆成舟的唇。
顾砚一边接吻一边把脖子上碍人的围巾扯掉。
顾砚手放陆成舟的头上，用力揉了下。陆成舟仰起脖子，跟顾砚拉开点距离，‘‘别在这亲。’’
顾砚手里拿着那围巾，一把揽住陆成舟的大腿，把他抱起来。
陆成舟的大腿夹住顾砚的腰，弯下腰倚在顾砚怀里。
顾砚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坐在床边，陆成舟把鞋脱在一边。抵上顾砚的额头，陆成舟鼻子向前蹭蹭，又倒回顾砚的脖子，陆成舟下巴放在顾砚肩上。
‘‘不吃饭了吗？’’陆成舟问。
‘‘一会儿再吃。’’
顾砚拍拍陆成舟的背，想把他放下。
‘‘干嘛？’’
‘‘我去开空调，’’顾砚回答他，‘‘要我抱着吗？’’
‘‘嗯。’’陆成舟点头。
顾砚抱着他站起身，走到电视机前拿起遥控器点了点。
陆成舟低着头，看着地板。
‘‘等一下，’’陆成舟让顾砚站着，‘‘你腿怎么了？’’
‘‘什么？’’
‘‘你别给我装傻。’’陆成舟直接从他身上跳下来，蹲下想拉起顾砚的裤腿。
顾砚往后躲了躲，‘‘没事啊。’’
他听起来理直气壮，好像真没什么的样子。陆成舟装作要直起身，趁顾砚不注意，他动作干脆地掀开裤子。
顾砚的脚踝处有点肿，陆成舟有些许生气，都受伤了还抱他呢。
‘‘为什么会肿？’’陆成舟站起身，跟顾砚对视。
顾砚没出声。
陆成舟等的不耐烦，把顾砚拉过一边按在床上，自己则跨起腿坐在他身上。陆成舟手放在顾砚脸上。
‘‘快说。’’
‘‘医生说已经没事了，’’顾砚避开陆成舟的眼睛，‘‘肿是正常的，过几天就消了。’’
‘‘我问为什么会肿，’’陆成舟手掐了一下顾砚的脸，‘‘不要转移话题。’’
‘‘就是滑雪的时候不小心扭到了。’’顾砚看着陆成舟脸色，轻声给他解释。
‘‘怎么不跟我说，’’陆成舟咄咄逼人，‘‘我是你的谁，你自己说。’’
顾砚叹了口气，‘‘男朋友。’’
‘‘我是吗？’’陆成舟手拍上顾砚的脸，发出一点响声。
‘‘我怎么觉得我不是呢？’’
‘‘你是，’’顾砚拉住陆成舟要起来的身体，‘‘我不说是怕你担心，你不在G市，我说了你只能干着急。’’
‘‘我干着急也得知道！’’陆成舟吼着出声。
‘‘我不在你就不说吗？我不在你就能不告诉我吗？’’
‘‘那按你这样，我有事也不会和你说。’’
‘‘对不起，’’顾砚拉着陆成舟的手，语气着急，‘‘我不应该自作主张，我不应该瞒着你。’’
‘‘你哪有错，是我错了。’’陆成舟掐着顾砚的手腕，眼睛有点红，但还是狠狠地看着身下的人。
‘‘舟舟，对不起。你不要生我的气，不要生气。’’顾砚语无伦次，只能一直道歉，手捧着陆成舟的脸。
‘‘我以后有事一定会第一时间跟你说，不会再瞒着你了。’’
陆成舟按着他，手臂横在顾砚下巴。顾砚倒在床上，陆成舟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录音机。
‘‘给我保证，’’陆成舟看着他，‘‘做不到那就分手。’’
‘‘不行！’’顾砚想坐起来，但奈何身上人实在很用力。
‘‘那就给我说到做到。’’
陆成舟点下录音。
‘‘我保证······’’
‘‘等一下。’’陆成舟打断他，低下头，细细打量着顾砚的脸，他的手按住往一边摆。
顾砚心里着急，这要是再被陆成舟看出来，可就真完了。
昨天晚上自己看已经看不出来，但这会儿，他又不敢确定了。
‘‘舟舟？’’顾砚试探地出声。
‘‘被谁打了？’’陆成舟看完，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
顾砚刚想开口。
‘‘别想说谎。’’
顾砚把嘴闭上，没看陆成舟。
陆成舟直接给气笑了，‘‘刚刚才说了，现在就忘了吗？’’
‘‘那你呢？’’顾砚终于抓住空隙，坐起来用力把陆成舟按在身下。
身份骤然转换，这下换陆成舟被质问。
‘‘你又是为什么要回B市，真的是因为奶奶想你了吗？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在跟我说的时候遮遮掩掩。’’顾砚低下头，抵着陆成舟的头。
‘‘你别······’’陆成舟挣扎着要起来。
‘‘说啊，你又是因为什么？’’
顾砚使力把陆成舟按在身下。
‘‘你也别想说谎。’’
‘‘顾砚！’’
‘‘在呢，你说。’’顾砚声音听着危险，就像快要到达临界点，蓄势待发着要爆发。
‘‘我确实说了谎，’’陆成舟瞪他，‘‘但是我的事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就不用说是吗？’’顾砚低头咬上陆成舟的脖子。
痛的一缩，陆成舟抬手扇了顾砚一巴掌。
‘‘舟舟，我的事也解决了。’’
顾砚顶了顶腮，对陆成舟那一掌并不怎么在意，转而又咬了一下。
‘‘你可以继续打，你打一下我就咬一下。’’
顾砚慢吞吞吐出这话，手在陆成舟脖子缓缓划着。
‘‘你变态！’’陆成舟抬手又拍上去，似是不相信。
结果就是又被咬了一口，‘‘你是狗吗？’’
‘‘你觉得我是我就是。’’
‘‘现在可以说是为什么回B市了吗？’’
‘‘为什么不是你先说？’’
顾砚点头，眼神一沉，‘‘我先说也行。’’
‘‘我妈打的。’’
‘‘为······’’
顾砚捂着陆成舟的嘴，自己接着解释，‘‘因为我跟她出柜了。’’
‘‘唔···’’陆成舟眼睛被吓得睁大，一眨一眨，被刺激到。
‘‘不过她只是打了我一巴掌，’’顾砚慢悠悠地说，‘‘后来她也同意了。’’
······
‘‘顾砚！你再说一遍。’’姜清言手指着顾砚，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身子微微抖着。
她刚才本想去找顾砚，让他出去买点东西。但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顾砚的一句想我吗男朋友。她放在门上的手顿时僵滞，本着或许是在开玩笑。她去问顾砚，但只得到一句他谈了男朋友。
‘‘妈，’’顾砚手在身下，脸上的疼痛提醒着他，老妈并不理解这件事，左边火辣辣的疼。老妈应该下了很大的力气，半边脸都在发麻，左半边耳朵嗡嗡响着，老妈说的话很遥远，但又近在咫尺。
老爸把老妈拉到一边，跟她说了几句话，老妈受不了地坐下。
‘‘顾砚，你想清楚了？’’老爸问他。
顾砚身体微不可觉晃了一下，手紧紧扣在一起，‘‘爸，我想好了，我是认真的。’’
‘‘你想好就行，你妈还要点时间接受，’’老爸强装镇静，但他声线中的颤抖出卖了他，‘‘我会和你妈妈好好商量的，你先回房间。’’
顾砚僵着身体，脚像是有千斤重，他挪不开步，倔强地看着老妈。
‘‘回去！’’老爸下了命令。
顾砚微微转身，走进卧室的步伐僵硬，像在硬撑。他关上门，靠在门后，手止不住的抖。
顾砚靠了很久，双腿发麻，脸上的疼痛褪下，只留下一片深红。
过了挺久，门外有人敲门，是他爸。顾砚走到客厅，他站在他们身边。老妈不知是怎么，侧过头，深吸了口气。
‘‘清言。’’老爸开口叫了声。
良久，她转过头，几乎是刚看清顾砚的脸，她的眼泪就从眼眶流下。
‘‘小砚，对不起，’’老妈的声音断断续续，‘‘不应该打你的。’’
‘‘没事。’’顾砚愣着看她，嘴像是上了发条，两个字也说的僵。
‘‘刚才我和你爸谈了，’’老妈停顿着，转过身去擦眼泪，‘‘这件事吧，我们没有权利干涉，喜欢是你的自由，我们不会反对。’’
‘‘顾砚，你得想好了，这条路不好走。’’老爸手拍他的肩膀，仿若在安慰，又像在给他鼓气。
‘‘我知道的。’’
顾砚看着老妈，坚定地说出口。
吸了口气，老妈挤出一个笑，‘‘你想好就行。’’
‘‘至于其他的，你自己考虑吧。’’
老妈直起身，走向他，轻轻揽住他的肩，她说：‘‘妈妈对不起你，疼不疼啊？’’
老妈退开，小心地摸了一下他的脸，‘‘我去给你拿冰块。’’
‘‘妈，’’顾砚叫住她，‘‘谢谢。’’
‘‘跟妈妈用不着说谢谢。’’老妈声音哽咽，憋不住的，她几步走回房间，只留下用力的关门声。
‘‘你妈她是太愧疚了，’’老爸说，‘‘我去劝她，你自己冰敷一下。’’
‘‘嗯。’’顾砚回答，他转过身，抹去自己的眼泪，挤出一个很难看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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