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以牙还牙,让他不得不善罢甘休。”余鹤年顿了一瞬,目光突然落在余梓秋的眉眼处,随后又移开,似是有些难以启齿:“这些本不该说与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可如今……”
余鹤年还未说完,余梓秋便接话道:“爹娘膝下只有秋儿与妹妹,秋儿身为姐姐自是该担负起长女之责,可秋儿自幼长于乡野,实在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如今眼看爹娘年岁已高,却还要为这些琐事烦心,秋儿实在是……实在是心里难受。”
余梓秋说话间忍不住哽咽,她知道如何令余鹤年心软,只要她一直乖巧懂事,“长于乡野”这四个字不论何时提起都会让余鹤年愧疚难当。
可无论真相如何,都须得余鹤年自己心甘情愿说出口,不然若是余梓秋一味窥探,恐会惹的余鹤年心中不悦。
“秋儿莫要妄自菲薄,爹知道你与云阳不同,云阳被爹娘呵护长大,可你自幼吃了那么多苦,却还能这般懂事识大体,爹娘真的很欣慰。”余鹤年拍了拍余梓秋手背,安慰道:“如今你们姐妹长大了,终究是要各自嫁人,以后免不了要在后宅讨生活,多知晓一二也可保护自个。”
“段赢去国公府提亲,段相爷自是也清楚此事,段赢前脚进的府,相府的帖子跟着便到了,五日后相爷寿辰,不仅邀了国公府,就连为父也在名单之上,有相府撑腰,段赢离开时放话,十日后来送聘礼,让你娘安心待嫁。”
余鹤年突然眼底寒意升腾,再开口时,语气也像凝了霜那般让人发寒,“为解国公府困境,柳凝不知在何处得了一种致幻药物,和你外祖母联手设计了段赢兄妹,最终相爷寿辰上,段赢和万云瑶上演了一出活春宫。”
“相府寿宴,盛京高门岂非都在。”余梓秋闻言下意识用绢子捂住了嘴巴,才没让自己惊叫出声。
“不止,皇后娘娘和诸多皇亲都在。”余鹤年紧拧的眉头稍微散了些,接着道:“为着相府的脸面,皇上给二人赐了婚,他们二人丢尽了脸面,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他们又怎敢不罢休。”
“那又关那段赢妾氏何事?她为何要潜入府中行刺?”余梓秋满腹不解,“还有,段姓九族不是被发配苦寒之地,为何这妾氏会突然出现在盛京城内?”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段家也在大赦名单里,但段家祖上不在盛京城,大赦之人只能返还原籍,他们本不该出现在盛京城内才是,至于那妾氏为何行刺,恐是被段赢夫妇所蒙蔽。”
整个故事看似完整,实则有一个很重要的点被余鹤年所忽略,那就是余鹤年自己。
原书中,余鹤年是个睚眦必报之人,况且经过大半年的相处,余梓秋也多少了解了余鹤年的为人,以余鹤年对舒棠忧的感情,余梓秋不认为余鹤年会做个单纯的旁观者。
再者,那时余鹤年与舒棠忧婚期将至,就算是舒棠忧父母有心隐瞒,但柳凝是余鹤年求去国公府陪舒棠忧的,柳凝自是清楚余鹤年知道事情始末,若余鹤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为,实在是说不过去。
余鹤年将自己摘得太干净了,干净到让余梓秋不得不怀疑,这故事究竟有几分真伪。
“那爹呢?娘受了那样大的委屈,爹难道就什么都没做吗?”余梓秋说的随意,那语气听着确实像是随口一问。
“余家家道中落,入族谱时你见到的宗亲至今都无一人在朝为官,那时为父还是靠岳父提携,哪有能力和相府抗衡,况且岳父岳母并不想我知此事,我便也就当不知道罢了。”
余鹤年说罢,攥着余梓秋的手,语气严肃叮嘱道:“秋儿,为父与你娘已相守大半辈子,你定要为为父保密,你娘对此事很是介怀,若她知道为父一直知晓此事,恐会承受不住。”
“秋儿省的了。”余梓秋机械般点了点头,她心里并不相信余鹤年的解释,不为别的,只因她的直觉告诉她,此事绝不会这么简单,“爹,您今日不是进宫了吗?怎会知晓府中之事?”
“刘管家派人去宫里传的话,当时为父实在脱不开身材让小厮来训练营喊了你,却不想让人趁机钻了空子,险些害了你。”余鹤年叹了口气,“若今日你再出事,你娘定是要伤心死。”
余梓秋一直以为小厮来训练营是那个下药之人促使的,原还想着从那名小厮入手,说不准能顺藤摸瓜查到隐藏在府里的人。
没想到竟是余鹤年安排的人,她怎么能忘记呢,余府姓的是余,自然不缺余鹤年的心腹之人。
“府中不太平,此人一日不揪出来,咱们家人都不会安生。”余梓秋也不合余鹤年打哑谜,开门见山道。
“为父正要与你商量。”余鹤年坐直了身体,说道:“秋儿,这两日训练营就先让阿文照看着,你好生在府里陪着你娘,也把肩膀上的伤好好养养,等为父忙完这两日,便能腾出手去处理府里的事情。”
余梓秋明白,余鹤年根本就是担心舒棠忧安危,又实在忙于朝政分身乏术,所以,为免后顾之忧,便让她留于府中照看一二。
“爹安心便是,秋儿定会护好娘。”
-
——鸿宁殿
妇人倚在紫檀雕花榻上假寐,凤钗的流苏在发侧轻晃,暗红色拖地长袍垂坠在月蓝凤纹宫毯上,虽合着双眸,但依旧难掩优容华贵。
内殿中央,秀美绝伦的女子跪于宫毯上,峨眉微挑落于眼尾处,眨眼时,修长的睫毛宛如蝉翼伏上杏眼般,原本该是个温柔女子,可眼中却尽是执着。
“母后。”男子身着龙袍从殿外进来,绕过地上的女子,朝美人榻上的妇人行礼道。
闻声,妇人缓缓睁开眼睛,见状,掌事太监魏怀上前,将妇人扶了起来。
来人是登基不久的新皇,也是先帝第二子——宣凌夙。
“皇帝不必多礼。”妇人满鬓珠翠保养极佳,看不出分毫年过半百的样子,像是连岁月都对她格外照顾。
“清璃拜见皇上。”待宣凌夙落座,地上的女子朝她行了个跪拜礼。
“清璃妹妹可是惹了母后不快。”宣凌夙连个视线都没给跪在地上的宣清璃,看着太后笑问道。
“小九今夜迁府,清璃想去送他罢了,哀家也是不放心她一弱女子,这才没答应。”太后说罢,看了眼魏怀,魏怀招了招手,宫女将宣清璃从地上扶了起来。
宣清璃垂头站在原地,肩膀止不住轻颤,像是怕极了宣凌夙。
“就由清璃妹妹去吧,到底一起在冷宫生活了这么些年,骤然要分开定是不舍的,去送送也好安心。”
宣凌夙把玩着拇指上的扳指,对看着宣清璃轻笑道:“不过,妹妹也该明白,你与小九都已过婚配之龄,若是再像以前那般整日形影不离,日后恐会遭人非议。”
“皇上教诲,清璃定当谨记。”宣清璃躬身行礼,对宣凌夙毕恭毕敬。
“皇帝来鸿宁殿可是有事?”太后和宣凌夙面和心不和,此事在宫内并非秘密,太后又怎会不知宣凌夙无事不登三宝殿。
“孩儿确有要事找母后商议。”说是商议,其实就是走个过场罢了,最终还不是宣凌夙想怎样便怎样。
“皇帝决定便好,无需与哀家商议,无论皇帝要做何事,哀家都不会有异议。”
太后嘴上说的客气,心里早就不知在怎么骂宣凌夙了,毕竟这位新皇每每来鸿宁殿,都是给太后出难题来的,凡事自己不出面,最后得利的都是他,背上骂名的都是其他人。
“此事儿臣还真没法做主,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儿臣登基已过年余,选秀费时费力,还望母后能帮儿臣选一位贤后,日后也能帮衬母后统管后宫。”宣凌夙说罢,对着太后和宣清璃微笑道:“毕竟,若是皇家不挂红,民间便一直遵从国丧之哀,届时,小九就算定下亲事,说不定也得再拖上一拖。”
太后:狗东西,竟然在此处等老娘,你毒杀发妻,肆虐妃子,盛京城谁敢将女儿嫁于你这等畜生,明知选妃艰难,竟将老娘往风口浪尖上推。
“中宫不可无主,也确实该早立皇后,不知皇帝可有可心人选。”太后笑的和善,还不忘招手让宣清璃过来她身边。
“李尚书家有一幼女,如今也满十七了,母后觉得她如何?”宣凌夙语气随意,倒像是真在和太后商议那般。
太后:你听听这是人话吗?若不是不愿女儿嫁于皇室,尚书府又何必在司空家被斩杀后,让幼女装病多年不见外人,再者,柳凝心狠手辣,在闺中之时,她可是见识过的。
“不妥,他家女儿体弱多病,恐难为皇帝开枝散叶,若无嫡出,恐伤国之根本。”太后娘娘耐心给宣凌夙分析道。
“母后所言极是,若非母后无所出,昔年皇贵妃谋逆被诛之时,或许还能多些话语权保住三弟一命。”宣凌夙面露遗憾,语气却尽是讽刺。
宣清璃袖中粉拳紧攥,无尽的恨意将她笼罩,她的三哥何等高贵,又岂是宣凌夙这等货色可以媲美。
她须得时刻保持理智,不能让宣凌夙有任何理由对付她九哥,只要离开皇宫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相信她的九哥一定会痊愈,介时她所受的所有委屈都是值得的。
“余侍郎府的女儿,母后觉得她如何?”宣凌夙放下茶盏,捏了下碟子的果子,又将果子扔回到瓷碟中,颇为嫌弃的擦了擦手。
太后:也不知道做出那个死样子是给谁看,真是显着你了,人家女儿都定亲了,你可还有点廉耻心。
“余家那女儿不是已经许了新科进士林孟晏,夺他人之妻,传出去恐损皇家声誉,皇帝可要三思。”
“不是那位养女,朕说的是余侍郎夫妇刚找回府的亲女儿,余家嫡女,听闻她颇有当年母后的风范,不甘于后宅,倒喜欢弄些抛头露面的玩意儿。”
宣凌夙和他生母一样讨厌傅柔谨,也就是太后娘娘,宣凌夙幼时就常听生母讲起,当初后位明明已经定了他生母,却不知为何先帝突然娶了傅柔谨,更何况傅柔谨当时已经定亲。
若当初不是傅柔谨从中作梗,他生母便是先帝的皇后,他便是命定的储君,还何须用跟宣凌朔、宣凌墨兄弟俩争宠。
太后:也不知道是在侮辱谁,这般夹枪带棒,老娘要不是被迫入宫,现如今早就是宣国最大的黄商,就连你死了的老爹看到老娘都得点头哈腰,那还有你在这儿阴阳怪气儿的份儿。
“女子也并非都要深居闺阁,况且当初若不是哀家拿出银两,边关恐怕早已失守,若真如此,皇帝此时还不知在哪国当牛做马呢,哪还有如今这般九五之尊之位。”
傅柔谨皮笑肉不笑,她有着救国之恩,无论新皇是先皇,她都不惧怕,“哀家也听闻那女子与众不同,不过,到底还是不妥,那女子乡野长大,若是立她为后,日后若她真如哀家这般将生意做大,皇帝岂非还得看自己皇后脸色行事。”
傅柔谨:既然不会好好说话,那就都别好过了。
“如今国泰民安,国库充盈,必不会再发生战乱。”宣凌夙脸色微沉,“成安公家嫡次女,朕幼时见过一次,算算年龄,如今她也过了及笄之年,不然就她吧。”
太后:要点脸吧,你幼时是见过人家,当初人家落水你连救都不救,险些要了那孩子的命,成安公若在天有灵,听到这话今夜就该将你带走。
“当初正妻刚进门,成安公儿子便抬了贵妾入府,紧接着贵妾便有了身孕,又在正妻过世后将贵妾扶正,如今哪位嫡次女在成安公府半点地位都没有,皇帝登基根基未稳,确定要娶一位娘家毫无帮衬的皇后?”傅柔谨都快无语死了,宣凌夙就差直接说,皇后你定,坏人你当,得罪人的事情你来干。
“母后还真是为朕着想。”宣凌夙将扳指戴好,看着傅柔谨微笑道:“那母后觉得哪家女儿合适呢?朕还是觉得此事该听母后的,毕竟母后选的肯定不会差。”
傅柔谨险些没忍住将手边的香炉扔过去砸死这个晦气玩意儿,可是有什么办法呢,除了忍着也没其他办法。
“成安公府嫡长女还不错,她母亲虽一开始是贵妾,但早已是成安公府的掌家主母,且她父兄皆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若他日真有变故,她娘家也是个不错的助益。”傅柔谨心道,等把她娶进宫,你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毕竟别人或许不知,她和柳凝可深知哪位嫡长女是个什么货色。
“朕就说母后选的不会太差,朕也觉得甚是妥当。”宣凌夙目的达到,也不打算久留,站起身来,走之前还不忘瞥了眼傅柔谨身侧,低着头的宣清璃道:“清璃妹妹也该跟母后学习一二,毕竟日后也得选了驸马出宫成婚,可别在公主府这般畏首畏尾,免得像小九那般失了皇家颜面。”
“清璃谨记皇上教诲。”宣清璃回话时,行礼过后微微低着头,双目紧盯着绣鞋尖。
“那朕先告退了,还请母后尽快拟好懿旨。”
宣凌夙早就确定了人选,只不过这旨意必须从鸿宁殿出,对外既全了宣凌夙的孝顺美名,对内又恶心了傅柔谨,何乐而不为。
目的达到,宣凌夙离开时,别提多春风得意。
如今他是九五之尊,天下人皆知先皇不仁,因此对他就格外宽容些,这便是他要的,唯一的遗憾便是母妃离世太早,不过好在舅舅疼他,只可惜舅舅家未有嫡出女儿,不然这皇后之位又岂会落在她人身上。
“璃儿,今日让你受委屈了。”傅柔谨拉着宣清璃的手,动作温柔,表情慈爱,和刚才面对宣凌夙时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须得让他觉得哀家并不疼你和小九,不然日后小九在宫外的日子,定是会和在冷宫之时一般无二。”
“清璃省的,清璃多谢母后眷顾,才能让九哥有出宫之日,日后清璃定会好生孝顺母后。”宣清璃突然鼻尖泛酸,眼底尽是湿润。
她和宣凌墨在冷宫相依为命了十年,当时她才不过六岁,宣凌墨也才不过九岁。
宣凌墨当初进冷宫时就已经疯癫,若非傅柔谨暗中照顾,他们兄妹又怎会有命活到今日。
“璃儿,母后会帮小九寻到好亲事,日后会有人照顾小九,母后也会为你寻得可靠之人,会让皇帝赐府邸给你,母后也会给你大公主该有的嫁妆和排场,定不会让你在夫家受了轻视,所以,你记住,无论以前如何,自你出冷宫起,你便是宣国的大公主,你须得将冷宫的一切都忘记,不然那十年将会困住你的一生。”傅柔谨攥着宣清璃的手,不放心的叮嘱道。
“可,可若我和九哥都出了宫,母后一个人在宫里怎么办?”
宣清璃说话间,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不停的砸在傅柔谨攥着她的手背上,“皇上不日便会娶亲,到时皇后入住中宫,母后便不再是执掌凤印之人,到时若是皇上对母后不敬,母后孤身一人可怎么办?”
宣清璃是真的不放心傅柔谨,毕竟傅柔谨无所出,她们兄妹出宫后,傅柔谨和宣凌夙又不合,一旦失了执掌封印之权,傅柔谨又该如何自保。
“那就是个喂不熟的狼崽子,他何时敬过哀家,怕是心里早就在为他的母亲惋惜,若非他母妃过世的早,新帝登基哀家也救不了你们兄妹。”
傅柔谨捏着锦帕帮宣清璃擦掉脸上的眼泪后,接着道:“不用为哀家担忧,哀家有先皇有留下的尚方宝剑,这辈子哀家都会是这后宫之主,不然你以为宣凌夙为何不敢动哀家。”
“母后,多谢母后为我们兄弟筹谋,日后清璃定当报答母后。”
宣清璃跪在傅柔谨脚边,抽泣的肩膀都在轻颤,她怎能不感激涕零,这十年她没有一日不再幻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可宣凌墨痴傻癫狂,别说她们没办法离开冷宫,就算能离开,两个不足十岁的幼童,又如何能活下去。
这十年,她如履薄冰,没有一日不胆战心惊。
八岁那年,宣凌墨被宣凌夙毁掉容颜,那样深的伤疤,当时宣凌墨满脸都是血,惨叫声响遍了冷宫的每个角落。
宣清璃当时就在宣凌墨旁边,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四个太监死死将她按在地上,宣凌夙用剑挑开她的领口的蝴蝶扣,威胁她若再上前一步,就再挑开一枚蝴蝶扣,直到她身上不着寸缕为止。
宣凌墨是母妃留给她的唯一,宣凌墨那张脸其实并没有多像父皇,反而继承了她母妃和舅舅所有的完美之处,那是母妃和舅舅存在过的最好证明,只怪她一弱女子,不然她定会帮母妃和舅舅一族报仇。
她并不怕宣凌夙,也不在乎什么清白贞洁,因为跟她九哥的脸跟命比起来,这些都不值一提。
可当时,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看到宣凌墨朝着她摇了摇头,那双眼睛里情绪很是复杂,她当时看的很真切,可事后,宣凌墨依旧疯癫如常,这十年她没有一日不再为宣凌墨祈祷,可结果都是一样。
十年噩梦,一朝梦醒。
傅柔谨出现在冷宫时,宣清璃看到的不是满身华贵的皇太后,那是披着金光来普度众生的神仙菩萨。
她本对宣凌墨痊愈不抱任何希望,可傅柔谨秘密找太医为宣凌墨诊治时,太医说若远离那些让宣凌墨痛苦的环境,或许能痊愈几分。
“快起来,收拾收拾去送小九,但切记不可久留,须得在宫门落锁之前赶回宫里。”傅柔谨将宣清璃从地上扶起来,接着道:“跟着小九去郡王府的人,都是哀家亲自挑选的,你莫要太过挂怀,他们定会尽心伺候小九。”
“多谢母后,璃儿省的了。”宣清璃抹了把眼泪,给傅柔谨行礼后,疾步朝着宫门口去。
“哎,可怜的孩子。”傅柔谨摸了摸眼角的湿润,望着宣清璃离开的方向,满眼都是心疼。
“太后娘娘,大公主和睿郡王定会谨记太后娘娘的恩情。”魏怀将傅柔谨扶到榻上,宽慰道。
“你呀,哀家是打心底可怜这俩孩子,那需要他们记什么恩情,只要日后他们都过得好,哀家也就安心了。”说罢,傅柔谨摆了摆手,将魏怀打发了出去。
-
——余侍郎府
余鹤年和余梓秋下了马车就直奔前院而去,卧房内,舒棠忧靠在榻上喝汤药,林姑姑和余云阳候在床侧。
感觉周身温度骤然升高,余梓秋这才发现房内竟还燃了炭盆。
舒棠忧面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双唇比余梓秋先前离开时还要惨白,整个人像是瞬间老了十岁。
“娘。”余梓秋接过舒棠忧喝完的药碗,递给林姑姑后,伸手帮舒棠忧拢了拢身上的被褥,“大夫不是说药很对症吗?怎么娘比先前看着病的还要厉害?”
“老毛病了,不妨事。”
舒棠忧话还未说完,余鹤年径直走过去坐在了床榻边上,将舒棠忧的手放进被子里后,心疼的轻抚着舒棠忧苍白的脸庞,“太医很快就来,阿忧,不会有事的。”
余鹤年进卧房里的炭盆时,便已经打发刘管家去宫里下了拜帖,想来半个时辰。太医就能到余府。
“怎么还惊动了太医院,如今风口浪尖,夫君怎可如此轻率?”舒棠忧嘴上责怪,眼底却尽是脆弱。
回侍郎府大半年的光景,余梓秋还是头回看到这样的舒棠忧,那是看爱人时才会流露出来的神情,真实纯粹。
舒棠忧定是很爱余鹤年的,可余鹤年明显不如舒棠忧纯粹,余鹤年的感情里充满了余梓秋看不懂的东西。
许是因为现代并未谈过恋爱的缘故,这感觉让余梓秋很是陌生。
“什么都不如你身体重要,莫要思虑其他,万事都有为夫在。”
余鹤年将林姑姑手里的蜜饯喂给舒棠忧,语气轻柔道:“这几日让秋儿和云阳在府里陪你,为夫还有两日便能结束手里的差事,你可要好生养好身子才是,莫要让为夫有后顾之忧。”
“老爷安心,不碍事的。”
舒棠忧像是累极了,说了几句话后开始气喘,见状,余鹤年将下人都打发出去后,自己扶着舒棠忧躺下,看着舒棠忧睡熟后,才缓缓放下床幔,带着余梓秋和余云阳轻声离开了卧房。
“云阳,你和林姑姑去厨房,以后你娘的饭食都由你俩全程盯着。”
余云阳挂心舒棠忧,也没功夫和余梓秋争长短,若是平日,她那会这般轻易离开,她总担心余鹤年和舒棠忧避开她时对余梓秋更好。
终究被这夫妇俩疼爱了十多年,就算一朝知晓自己并非亲生,可在她心里这对夫妇就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她又怎么能接受余梓秋突然出现抢走她的一切。
明明她心里清楚,此事并非余梓秋之过,可她还是害怕,害怕他们会疼余梓秋多过疼她。
若她的亲生父母来寻她倒也还好,可被抱错十多年过去了,根本无人寻过她,可能她的亲生父母从一开始根本就是不要她了,若是余鹤年和舒棠忧再弃了她,那她可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可如今,舒棠忧骤然病重,余云阳竟突然萌生出了一种错觉,今日再看到余梓秋从训练营赶回来时,她突然心里多了几分踏实,那是林姑姑和月红都无法给予她的感觉。
或许,只要把余鹤年和舒棠忧不那么疼余梓秋就好,她也可以不要余梓秋的命,不将余梓秋赶出府。
“是,爹,云阳这就去。”
“是,老爷。”
待余云阳和林姑姑离开后,余梓秋似乎看到背对着她的余鹤年抹了下眼角。
繁星点缀着黑暗,石灯里烛火摇曳,光晕映的将余鹤年的影子拉的很长,冷风吹过,余梓秋感觉此刻的余鹤年定是孤独且无助的。
余鹤年刚准备跟余梓秋叮嘱什么时,小厮领着几个人进了内院儿。
余梓秋还以为是太医到了,和余鹤年着急迎上去时,才发现来人刻意改了装扮的柳凝,柳凝身边的老嬷嬷余梓秋并未见过。
可余鹤年看到此人时,竟激动的有些失态,开口也变的结巴道:“吴,吴嬷嬷,劳烦嬷嬷跑这一趟,余某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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