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鹤年坐在正厅中央的紫檀太师椅上,手边上冒着热气的青瓷寿字茶盏。
余梓秋跟着刘管家进来后才发现厅里并非只有父亲一人,不知三人在商议何事,背对着余梓秋的两人竟在余梓秋进来时连转身都不曾有。
“见过父亲。”待靠近些,余梓秋对余鹤年屈身行礼道。
星月行礼后,随着刘管家站在一侧,像个小鹌鹑一样低着头。
“秋儿,来。”余鹤年放下茶盏,语气温和示意余梓秋去他身边,待她站到余鹤年身侧时,对面那俩人突然朝着余梓秋躬身道:“见过大小姐。”
余梓秋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对面的两个人,女子高挑白皙,一双桃花眼尽是柔情,看着比她还年长几岁,女子身旁的男子和她年岁相当,眉清目秀,肌肉结实,浑身都透着冷漠。
“秋儿,这是黎染和黎媚,他们兄妹俩以后便由你差遣,他们是为父极为信任之人,以后无论是训练营还是府内事务,他们都会助你。”余鹤年看着对面的一对兄妹道:“这两日为父腾不出手,你们务必要尽快将幕后之人揪出来。”
“父亲,幕后之人隐藏极深,秋儿实在没把握能将人找出。”余梓秋秀眉微拧,“况且秋儿实在不需要其他人手,本就敌暗我明,人多只会打草惊蛇。”
余梓秋并非完全信任余鹤年,对这位父亲的种种,她总觉得尽是不真实。
再说这对兄妹,男子行礼时手背和手腕上的细碎刀伤甚是显眼,根本不是买回来的普通下人,她实在不知道余鹤年突然给他人手寓意何为,倘若只是要查躲在家里的幕后黑手,余鹤年应该有的是法子,毕竟训练营那么大的事,还不是陆大人一句话的事情。
余鹤年见状不接话也就罢了,还拿起茶盏轻抿了起来。
余梓秋左右为难,正欲开口时,突然对面的女子唇角微勾,声线柔媚道:“小姐,身体可有感觉不适,胸闷气短、头晕目眩?”
黎媚话音刚落,余梓秋顿感不适,喘不上气儿不说,头晕的看人都重影。
星月见状一个箭步上前紧紧扶着余梓秋,冲着对面的黎媚就吼道:“你,你对小姐做了什么?”
“媚儿。”黎染表情似有些无奈,但是语气却不似方才的冰冷,“不许胡闹。”
黎媚撇了撇嘴,将手里的绢子对着余梓秋一挥,清凉夹杂着异香传来,余梓秋瞬间恢复了过来。
“大小姐见谅,媚儿是个爱闹的性子,不是有意要伤害小姐的。”黎染躬身继续道:“我们是舒国公府的暗卫之后,之前一直在暗中帮侍郎大人处理事务,如今府中不太平,别的不敢担保,夫人和两位小姐的安危,我和媚儿还是有把握的。”
“小姐若是实在不喜身边人多,我和哥哥也是可以不被府中人发现的。”黎媚轻笑一声,怪嗔道:“只是,李夫人的春日宴在即,小姐真有把握能保证全须全尾的回来吗?”
自从太后娘娘有意参与后,柳凝的春日宴早就不再是简单的高门贵妇娱乐活动了,尽管柳凝做了万全准备,可余梓秋还是不大心安。
柳凝的手段自是高明,可其他后宅妇人也并非都是善类,高门培养出来的在室女儿皆懂得自保,更何况是一帮久居后宅的掌家主母。
那日只要太后娘娘带着睿郡王和公主出现,就算是再迟钝的人也会反应过来,即便没有提前做准备,为了自家儿女的前程,都是会想尽办法一搏的。
余鹤年的安排,既是担心家丑外扬,又是担心余梓秋在春日宴上遭人算计,既如此,就先将这对兄妹留下,等尘埃落定再想办法还给余鹤年也罢。
“秋儿谢过父亲,定不辜负父亲的良苦用心。”余梓秋帮余鹤年添了热茶,随后闻声道:“春日宴上秋儿会多加小心,也会护好妹妹。”
“你母亲的身子劳累不得,也是苦了你,小小年纪要面对这些乌糟事。”余鹤年对余梓秋心有愧疚,这孩子越是懂事,他心里就越是心疼,“黎染武功深,黎媚善毒,有他们在定能保你周全。”
——云想院
余鹤年交代完后,便和余梓秋一同去看余云阳。
因着余云阳在病重的缘故,云想院外只留了几个丫鬟打扫,其他人都在前院以免扰了余云阳休息。
刘管家和黎染兄妹留在院外,星月陪着余鹤年余梓秋一同进了卧房。
余云阳已经醒了,倚在榻上正在喝汤药,小脸惨白没有半分血色,不知在想什么,就连余梓秋她们靠近了都没察觉。
“老爷回来了,秋儿也来了。”
舒棠忧的声音惊的余云阳猛地回神,手里的药碗直接被打翻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余云阳直勾勾的盯着余梓秋,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尽是恐惧,整个人不自觉的往榻内移了些。
“妹妹感觉怎么样了?”余梓秋走过去坐在榻边,攥着余云阳的手,轻声安抚着:“妹妹别怕,我们都陪着你。”
月红将地上的碎碗捡起来,星月搬了圆凳给余鹤年。
舒棠忧也在旁边安抚着余云阳,半晌后,余云阳才声音道:“有劳父亲和姐姐了,云阳好多了。”
说罢,余云阳不动声色抽出了手,将手迅速放回锦被下,看着余梓秋的目光里带着审视和防备。
余鹤年轻咳一声,“云阳,切记要按时服药,多休息,既已无碍,为父也放心了。”
“阿忧,你身子刚好,为夫先送你回房歇息,等晚点我们再一同来看云阳。”余鹤年说罢便将舒棠忧扶起,舒棠忧为余云阳挂心,早就有些支撑不住,只是余云阳未醒时她始终放心不下,现下见余云阳已无大碍,顿时所有的疲累都接踵而来。
站起来那一瞬,舒棠忧眼前一片漆黑,险些摔在床榻边上,好在林姑姑和余鹤年眼疾手快将舒棠忧扶稳,才没将她磕着碰着。
“娘。”余梓秋和余云阳齐声惊呼。
“娘,我在这里照顾妹妹,让父亲送您回去休息吧。”
“是啊,娘,快回去休息吧。”余云阳说话间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颗颗往下砸,忍不住哽咽道:“都怪云阳,竟惹的娘如此劳累,娘若有个好歹,呜呜呜……”
舒棠忧捏着绢子将余云阳脸上的眼泪擦掉,耐心安慰道:“娘没站稳,你好生休息,秋儿在这里陪着你,若再有不适,让月红赶紧差人来前院知会一声。”
余云阳哭着点头,余梓秋将余鹤年一行人送了出去。
舒棠忧被余鹤年扶着,走到院中时,看到两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不由脚下一顿。
“他们?”舒棠忧转头问余鹤年道:“他们怎会在这里?”
“见过夫人。”黎染黎媚屈身对舒棠忧行礼道。
“府里不安,为夫实在不放心你们,便将他们带回来交给秋儿,有他们在府里为夫也要安心处理手头的事情。”余鹤年示意兄妹俩退下,继续扶着舒棠忧扶着往前走,“再者,春日宴还不知会如何,有他们在秋儿身边,至少秋儿能先躲过这一劫。”
余梓秋站在门口,舒棠忧的反应倒是在她的预料之外,她竟然也知道这俩兄妹的存在。
余鹤年将舒棠忧送回卧房后,叮嘱林姑姑好生照顾,便离开前院径直出了府。
余梓秋转身回了内室,余云阳还在榻上发呆,此时卧房里除了余云阳和余梓秋外就只有星月一个丫鬟在,月红在小厨房给余云阳准备吃食,一时半会应该是回不来。
余云阳指着余梓秋,说话时就连嘴唇都在打哆嗦,“你,你出去,你不许靠近我。”
“妹妹这是作甚,昨夜我们姐妹正说着话,妹妹将胭脂打翻,便离开了迎秋院,姐姐还没来得及问妹妹,可是不喜欢那胭脂?”余梓秋走过去,坐在榻边,就那么看着余云阳。
星月和余梓秋都心知不是余云阳,可余梓秋还是觉得此事和余云阳脱不了干系,她想试探试探,就算一时查不出凶手,也好探探余云阳的底,看看她在里面究竟扮演者何何种角色。
“我不喜欢那种胭脂,一点也不喜欢。”余云阳声线突然提高,双眸中的惧意愈发明显,她不停喃喃:“不是我的东西,我不喜欢,不喜欢……”
不对!
余云阳的反应根本就不对,没有掩饰,只有恐惧,回想起昨夜余云阳看到那胭脂的样子,简直宛如蛇蝎绕指。
难道余云阳只是其中一环,不是始作俑者,而是另外一个受害者???
余梓秋示意星月去门口守着,随后她站在余云阳榻前,就那么盯着余云阳看,不说话,也没有其他动作。
在这样的注视下,余云阳几乎要崩溃,她又不敢出声大喊,毕竟那胭脂盒里面的东西无法见人,她不知道余梓秋究竟看到了多少,知晓了多少,但她知道那里面的东西一旦被外人看见。或是被余梓秋宣扬出去。
别说是她打心底里看不上的林孟晏了,就算是金陵城的最脏臭的乞丐都会觉得她是个下贱的娼、妇。
她的下场会是怎样,她根本不敢去想。她已经失去了侍郎府嫡女的身份,若再失了名节,她简直不用活了。
这么大的把柄抓在余梓秋手里,她该怎么办??
倘若当初的一切都是余梓秋策划的……
眼见余云阳精神恍惚,余梓秋俯身靠近余云阳,温声道:“妹妹可知,那东西姐姐是从何处得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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