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娃的言语像是将余梓秋架在火上烤那般,当时人来人往,余梓秋面上别提有多难堪。
过分尴尬的局面最后还是陆安澜帮余梓秋解的围。
“余小姐快些回府吧,等下日头烈了,马车里坐着可是要难受的。”陆安澜这台阶给的不着痕迹,又恰到好处。
余梓秋回以淡淡温笑,对于三娃莫名的解释,余梓秋连话都没接,便直接带着星月和黎媚离开了训练营。
新马夫原是余府的小厮,刘管家亲自给余梓秋挑选出来的可靠之人。
马车缓缓行驶在街巷,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响声和街边行人的交谈声交汇在一处,形成另一种令人烦躁的嘈杂声。
余梓秋自上了马车就一直沉默着,星月神色担忧,时不时偷瞄着余梓秋,那满目灰暗之色比之即将要上刑场强不了多少。
“小姐。”黎媚见气氛压抑,忍不住开口道。
“嗯。何事?”余梓秋回神。
“方才我在训练营四周转悠,发现有一处角落里的植物有被踩踏的痕迹,若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有人从那处偷偷翻墙出过训练营。”黎媚说着突然停顿了片刻,思考了几秒后,又肯定道:“而且,训练营外像是隐藏着暗卫。”
“暗卫???”余梓秋和星月同时惊呼。
“对!!”黎媚点头,“对方身手在我之上,藏身也极为隐蔽,看样子像是在保护什么人,似乎并无主动伤人之意。”
“暗卫长什么样子?做什么的?”星月不解道:“咱们训练营的队员几乎都来自市井,除了小姐还有谁需要被保护。”
“长的就像我和黎染这样子。”黎媚在星月脑门上轻弹了一下,“你说是做什么的?”
星月捂着脑门,甚是气恼:“小姐,你看她。”
“你弹回去。”余梓秋给了星月个“上”的眼神,星月看着挑眉的黎媚,怯怯的放下了手,秒怂道:“算了,本姑娘大人有大量,也不是很疼。”
“会不会是老爷安排来保护小姐的??”星月看了眼余梓秋,又看着黎媚道:“既然都是暗卫,姐姐可识得他??”
星月话音刚落,黎媚就向她投来一个关爱智障的眼神,星月见状不解的看向余梓秋。
余梓秋摸了摸星月脑袋道:“这也不能怪星月,这孩子自幼就没见过什么世面。”
“那人绝不会是余大人安排,我们兄妹俩已经是余大人手里最顶尖的暗卫,可方才训练营外的人,就连黎染都未必是他的对手。”此事非同小可,黎媚也收起了方才的嬉笑,“且余大人不是专门培养暗卫之人,若大人手里还有其他可用之人,定然也不会等到如今才将人手指派给小姐。”
所以说——余鹤年手里仅有的暗卫,就是黎染和黎媚。
训练营的队员都是经过背景调查的,若一定要说可疑,那板上钉钉就是三娃。
余梓秋不是没有深思过此事,当时调查时,唯有三娃一人特殊,无来处、无去处、无亲人,一路行乞至此,甚是可怜。
其余人,几乎都是一直在盛京城讨生活的,或多或少都有家眷亲人在此处,就连裴青鹭这种一直混在青楼里的人,过往都是有迹可循。
唯独三娃。
“那暗卫可有发现你?”余梓秋问黎媚道。
“没有,我觉察他靠的的耳力,况且我只会用毒,并没有武功,所以他应当以为我是侍郎府的寻常丫鬟,连重新躲藏的动作都没有。”黎媚摇了摇头,语气特别肯定。
“晚膳后让阿文回府一趟。”余梓秋跟星月道。
“是,小姐。”
“一会让黎染来找我。”临近侍郎府大门时,余梓秋又跟黎媚交代道。
——
“再不去晾,衣服都要干了。”裴青鹭手掌在三娃眼前晃了晃,逗趣言谈间打破了三娃和陆安澜间的无声僵持。
裴青鹭也不知这俩人怎么回事,明明也就见过一次,怎么回回都跟乌眼儿鸡的似的,都恨不得怼上去互相对啄。
没等三娃反应,陆安澜便拉着裴青鹭直奔清洗区。
训练营用完午膳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队员们住的大通铺,这会许多人都在午睡,裴青鹭也不好将陆安澜带进去,毕竟这位小少爷身子娇贵,万一再磕了碰了惊了的,到时也不好给陆府交代。
再者,卧房人多眼杂,可不是说话的地方,他可不相信陆安澜是真的因为闲来无事,才特地来训练营找他玩的。
之前他在青楼打杂,陆安澜虽说找他是找的勤了些,但大多都是他休息或是青楼还未营业时才去,绝不会在他正忙时贸然前来。
况且今日又没琴谱可探讨,正值烈日当空,若无原因,陆夫人怎可能让陆安澜此时出来。
裴青鹭和陆安澜一路往前走,不知不觉又走到了上次两人促膝的大树下,陆安澜也没什么少爷架子,直接盘膝而坐,“走不动了,就坐这里吧,还凉快些。”
“你近来身子如何,如今天气回暖,想来应该比冬日里好受些吧!”裴青鹭坐在陆安澜身边,关心道。
“放心吧!再活个七八载不成问题。”陆安澜将腰间的折扇扔给裴青鹭,“你帮我看看,这个扇面画的如何?”
“这不程先生的笔迹吗?”裴青鹭翻看着折扇,语气颇有些意外,“你去琴坊见程先生了?”
“琴坊是去了,可是程先生倒是没见着。”陆安澜满目愁云,低声道:“去岁入冬以来,程先生就一直咳嗽,尽管喝了许多汤药,但嗓音却再也无法恢复如从前那般,我带了大夫去时,程先生侍从说他不在京中,只将这扇子给了我,说是程先生赠与我的,可我明明听见内厅里有零碎的咳嗽声。”
“还真是倔,其实他的嗓子也不是去岁入冬才开始出问题的,我带你认识他那年,他就已经很难再唱全曲,因而才开始专注制琴,具体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我不太清楚,但听人说许多年前就已经如此了。”裴青鹭将折扇合起来递给陆安澜,叹了口气道:“琴坊有大夫随侍,主要还是程老自己不愿意医治罢了,你也不必为此过多忧心,他总有自己的打算。”
“你到底有没有仔细看?这扇面上画的究竟是什么?我在府内钻研许久但始终不得结果,看着像谱子,但又根本不是谱子,程先生又不见我,所以我才来训练营找你,看看你是否知晓一二。”陆安澜将折扇打开,指腹轻抚着上面的痕迹,痴笑道:“说不准这里面有程先生想传给我的秘密曲谱呢!!!”
“快打住吧,我的陆二公子,你当是传武功秘籍呢??”裴青鹭语气无奈道:“他一天想到什么是什么,这也许就是随手一画,并未有何深意,实在是你想的太复杂了,再说了,我认识他可比你久太多了,就算是他有心传艺,那先传的也该是我才对吧!!”
“万一是程先生觉得我比你有慧根呢?”陆安澜满脸不以为然,表情颇为自信。
“你慧根比我高,你找我研究琴谱,你慧根比我高,你卧房里的琴谱谁帮你改的,你慧根比我高,你卧房里那把琴谁帮你制了最难的部分,你慧根比我高……”裴青鹭气的直接炸毛,跳起来指着陆安澜就是一顿劈头盖脸。
“对对对,裴公子莫生气,是陆某不知天高地厚。”陆安澜见将人惹毛了,赶紧作揖服软道,“裴公子技高一筹,陆某心里当然是知晓的。”
队员陆续往训练场去,陆安澜见状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语气有些落寞道:“你该训练了吧,那我就先回去了,改日等余小姐给你们假时候,你记得来陆府找我啊,我母亲也是时常问起你,你去了,也好叫她放心。”
裴青鹭扶稳陆安澜,边说话边将他往外送,“尚书夫人的春日宴,陆府应该也有收到拜帖吧,我们那日会去表演,到时候我会抽空去拜见陆夫人的。”
“我母亲今日还跟我说起春日宴呢,要我与她一同前去,你到时得空记得来寻我啊,不然我肯定要憋死了。”陆安澜耷拉着眉眼,言语间不免烦躁,实在是极不喜欢这场合。
“年轻的公子小姐们肯定不免总是参加各种宴会,你这般抗拒可如何是好。”裴青鹭不免为之可惜,“之前是马球诗会,你不能下场去打马球,但是诗词你总是不逊色的,这次除了我们下场比赛,应该就没有其他活动了,到时候公子哥、小姐们,只要坐在凉亭下观赏便好,这般你也不会太过局促。”
“嗯。”陆安澜点了点头,往常的各种宴会,凡是需要体力的,他总是无缘参与,许多次都是静静的坐在那里那里观看,待到结束时再同母亲一同回府,她又何尝不理解双亲的苦心,可他又……
“回去代我向陆夫人问安,告诉夫人我一切安好,快回吧!莫让夫人在家着急。”似有脚步声靠近,裴青鹭想着估计是到训练时辰了,怕队员等他,便跟陆安澜告别道。
两人并肩向前走,过了休息的区域便就是训练营的门口了,裴青鹭将大门打开,陆府小厮看到陆安澜后,便将马车驶过来。
“其实,其实今日是母亲让我来的。”陆安澜紧攥着扇柄,垂眸低声道:“母亲想让我多跟余小姐接触,她很喜欢余小姐。”
“那你呢?”裴青鹭嘴角勾笑,看着陆安澜红透的耳尖,不怀好意的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只觉得她跟我认识的高门闺秀都不太一样,反正就是……哎呀,不跟你说了,我回府了。”陆安澜抬头看到裴青鹭一脸看戏的表情,瞬间跺脚,羞臊的直接钻进了马车里,马车行驶前还拉开帘子看着车外笑的前俯后仰的裴青鹭道:“不过陆某主要还是来看裴兄的,这些日子对裴兄甚是想念呢。”
说罢,陆安澜还不忘给裴青鹭抛了个夸张的媚眼儿,直接恶心的裴青鹭朝着马车大吼道:“赶紧滚。”
见马车走远,裴青鹭转身回训练营时唇角还有些微扬,寻思着,若是陆安澜能娶到余梓秋这般性格的女子,陆府往后肯定热闹。
待裴青鹭关上大门回训练场时,正想过去看看是否是阿文来催他训练,也好跟阿文解释一下,谁知从休息区急匆匆走出来的竟不是阿文,而是睡眼朦胧的三娃。
难道他方才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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