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前几日余鹤年晚膳前回府说有事和舒棠忧商议后,舒棠忧就总是不自觉视线落在余云阳身上,那双眸里有心疼、有不甘、更有许多欲言又止。
余云阳最近心思都被胭脂盒所影响,根本没注意到舒棠忧的不同。
也不怪余梓秋心思细腻,善于观察他人,毕竟二十一世纪时,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下,换做是谁也会养成这般吧。
更别说穿书后,又经历了这许多。陌生的环境下为保命,就算是傻子,也该学精了。
尽管看出了舒棠忧为心事所扰,但余梓秋绝不会自作聪明去追问,看舒棠忧的种种表现,余鹤年和舒棠忧所谈之事,显然是跟余云阳有关,即是避开他们两姐妹,那自然是不希望她们知晓,她又何必自讨厌烦。
倘若真如黎媚和黎染所言,他们不会将查到的线索禀告余鹤年,余鹤年也没有多余的人手再去调查,那么舒棠忧所烦忧之事想必不是这些。
既如此,那其他事情她也未必能帮上忙,多知晓也是无益。
绣好的锦缎还没挪去俱乐部,晚膳后,余梓秋打开箱子,将云想院的四块又拿了出来。
经过再三仔细比对之后,主仆俩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除去余云阳的那块,其他三块的绣工竟是出自一人之手,唯一不同的是锦缎上的字体。
但人的习惯改变不了,尽管刺绣那人刻意改变了下针方向,但针脚的紧实度和打结的方式都暴露了她的习惯。
“看着都像是芳月绣的。”星月有些气愤,将锦缎扔回矮桌上,“萤月和月红的锦缎字是她们各自写的,芳月的字没那么规整,但绣工都是出自芳月之手,我们四个中,月红和芳月的绣工最好,月红的和萤月那两块锦缎,芳月应是故意打乱了刺绣的方向,怕被人觉察。”
“你说,芳月的字不太规整?”闻言,余梓秋将芳月那块锦缎又拿了起来,再三端详之后,她发现星月说的不错,虽然芳月绣工不错,但字体确实不够流畅、漂亮,因着有绣工补拙,才不易被发现罢了。
可是,马夫鞋子里藏的那块绢子,余梓秋记得绣工和字体都是一等一的好。
这三个人中定有人在说谎,看来萤月嫌疑也是不小啊!
倘若萤月是怕暴露自己,所以装成不善女红,从而让大家对她有了刻板印象,那么即使是她下的手,众人也不会想到是她,来日东窗事发,芳月或是月红便是最好的替死鬼。
可是入府时,她们也才五六岁的样子,那时便已经开始学习女红,倘若真是如此,那究竟是谁抹去了萤月的身世,将她送进了侍郎府,不然一个五岁幼童是万万不会有此谋算。
究竟为何会如此??
余梓秋感觉一切好似偏离了自己最后的想法,她原以为这就是一场被霸凌欺辱后的报复,可现在发现根本不是如此,但无论凶手初衷如何,其目的都只有一个,从侍郎府女眷下手,最后让整个侍郎府都付出惨痛的代价。
这趟浑水,余梓秋早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搅了进来,现下想脱身显然已是来不及了。
“小姐,阿文回来了,在门外求见。”
近来无事之时,星月总是窝在小厨房学做林孟晏母亲那日送来的果子,只因里面的荷花绿豆酥格外美味,绿豆沙清甜入口即化,外面包裹成荷花状的酥皮清香酥脆,余梓秋甚是喜欢,星月原是去小厨房拿果子,结果正好碰上回府的阿文。
“带他进来。”余梓秋将矮桌上的锦缎推开,示意星月将新做好的荷花绿豆酥放上来。
果子还有些烫,余梓秋只是凑近闻了下,便冲着星月竖起了大拇指。
星月见状很是开心,这几日她已经做了好几次了,不是甜了就是用料不足,一来二去,搞的她都快怀疑自己了。
“小姐,小厮来传话说小姐有事要见我?”星月带阿文进来后,阿文站在矮桌附近躬身对余梓秋行礼道。
“我肩膀受伤那几日,训练营可有异常?”
闻言,阿文眉目微蹙,似是努力在回忆着那几日发生的事情,随后语气缓慢又坚定道:“那几日队员们虽有些松散,但训练营并无异常,大家训练作息都很正常,小姐,可是出什么事了?”
主仆俩正说着话,门外黎媚和黎染求见。
余梓秋没接阿文的话,示意星月去将兄妹俩先带进来。
“小姐。”
“小姐,听媚儿说您有事传我??”
黎染黎媚同时躬身行礼,随后黎染依旧那副冰冷模样询问余梓秋道。
“媚儿,你跟他俩说说吧!”
余梓秋说罢,拿起膳碟里芳香四溢的果子,用手遮挡着轻咬了一口。
阿文和黎染同时去看黎媚,黎媚便将今日回府时马车里跟余梓秋讲述的事情,跟阿文和黎染重新讲述了一遍。
阿文听完时,脸上的表情比余梓秋当时的表情还要震惊。
黎染面色如常,倒是和往常并无两样。
“扑通”一声,阿文径直跪了下来,“小姐,都是奴才的失职,竟然连有人偷偷出训练营都不曾察觉,还请小姐责罚。”
“起来。”
余梓秋本就不是追责,再者她始终没有古人与生俱来的那种尊卑阶级思想,见阿文跪在地上不动,便解释道:“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我们还是以解决问题为主的好,起来吧,再耽误下去,恐会误了回训练营的时辰。”
阿文见状也不再推脱,叩头道谢后站了起来。
“黎染,从今日起,你扮作小厮,陪阿文一同去训练营,无论身手是否在那暗卫之上,都不要贸然出手,只需查清楚暗卫目标之人是谁即可,切勿打草惊蛇,也别让那暗卫发现你。”余梓秋放下果子,接着道:“若他真无伤人之意,咱们还是得从长计议。”
“是。”阿文和黎染齐声道。
“三娃如今还单独住着那间小卧房吧!”余梓秋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吩咐阿文道:“想来他的风寒早已痊愈,让他搬回去跟大家同住吧,都是队员别让人觉得给他搞了特殊,空出来的卧房打扫出来给黎染住。”
“今晚就让他搬。”余梓秋说完还刻意跟阿文交代道。
“是,小姐。”阿文话音刚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拍腿跟余梓秋众人道:“小姐遇刺第二晚,我夜里巡查之时,在休息区后排的墙边看到三娃在哭,当时我以为是他被人欺负了,最后得知他是梦到了已故的爷爷,我还安慰他,跟他聊了许久。”
“说话就说话。”黎染实在没忍住,看着阿文咬牙切齿道:“你能拍自己腿吗?”
余梓秋和星月黎媚本都没注意阿文的动作,现下目光都落在了黎染腿上,那上面的不正是阿文的手掌。
“哈哈哈哈。”
“噗嗤。”
“哈哈哈。”
余梓秋三人笑的前俯后仰,阿文尴尬的拿开手,朝着黎染作揖道:“抱歉兄弟,实在是抱歉,我这人身体协调力差,实在不是故意的,您莫跟我计较啊,真的不是故意的。”
阿文一直在训练营,认识黎媚还是这两日的事,黎染更是没见过,但看黎染的穿着打扮,也知道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再者确实是自己激动太过,才拍错了大腿,怪不得他刚才心说怎么不疼呢!!
还以为是站久了腿麻,谁知道——
见黎染脸黑了好几个度,阿文下意识跟他拉开距离,赶紧扯开话题道:“小姐,三娃是有些身手的,会不会偷溜出去的人是他??”
“一切尚无证据,待黎染去查探了再说吧!”余梓秋将脸上的笑意收住,又嘱咐两人道:“阿文,在一切没有答案之前,你切记要像往常一样跟大家相处,莫让人察觉出了什么。黎染行事小心些,若遇危险,切记首先要保证自身安全。”
“啊???”
闻言,黎染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块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那诧异的表情像是在问,这位小姐你可知晓暗卫究竟是什么,这世间怎会有主子这般叮嘱暗卫,在所有主子眼中暗卫的命从来都不是命,就连余鹤年亦是如此,怎地余梓秋这般与众不同。
“是,小姐放心。”黎染少有的语气不那么生冷。
事情也交代的差不多了,待阿文和黎染准备离开时,余梓秋让星月将新做的荷花绿豆酥给他们包了一些,星月将果子放在黎染手里时,黎染看着眼前的一切都感觉很不真实。
“哥,万事当心。”黎媚浅短的一句话,瞬间将黎染的思绪拉了回来,以前每次出任务,黎媚总是这般叮嘱他,黎染伸手揉了揉黎媚的头发,温声道:“好好照顾小姐。”
直到两人离开,屋内三人还能听到屋外阿文好奇的声音,“黎媚是你妹妹啊,是亲妹妹吗?”
星月对暗卫没多少概念,但看黎媚满脸担心,心里也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见两兄妹这般情景,余梓秋有那么一瞬间都开始于心不忍,但一想到这俩人在原书中活到了最后,且过的都不错,便知晓此去并无危险,也就压下了心底的于心不忍。
“媚儿姐姐,这是给你的,我新做的,可好吃了。”星月有意想逗黎媚,将果子塞到黎媚手里,语气讨好道:“你尝尝看,喜欢的话,下次我多做些给你。”
黎媚也是女子,自幼她除了毒虫蛇蚁就只有黎染陪在身边,如今骤然换了主子,主子又跟从前的都不同,再加上余梓秋身边的人都这般心无城府,她不免对生活有了些新的认知。
黎染以前吃了那么多苦,为的就是保护她这个妹妹,对她练毒的事情本就很是反对,一心想让她换个身份去嫁人过相夫教子的日子,是她不忍看哥哥一人吃苦,一意孤行钻研练毒。
本以为日子也就是如此了,那日说不好下场也就个身首异处,谁知如今却是大不相同。
余梓秋这般与众不同,或许她和黎染未来也能换一种活法,谁知道呢!!
“谢谢小姐。也谢谢星月。”黎媚收下果子,愁云散去,又恢复了平时的媚颜。
“黎媚,这几日你留在府中保护娘和云阳,算下来,春日宴那日你下的毒应该就会在凶手身上出现反应,当日,你须得想法子将云想院的萤月和芳月留在府中,这几日凶手都没动作,我担心她会在春日宴上动手。”余梓秋秀眉微拧,表情甚是严肃,“想来爹将你们指给我,查找凶手是一方面,春日宴才是重中之重吧。”
“小姐说的极是,余大人无法前去春日宴,加之府中不大太平,所以才临时将我们兄妹抽调给小姐,一则是协助小姐找出凶手,再则便是春日宴上保小姐全身而退。”黎媚说罢,便问道:“小姐可是确定那两人其一就是凶手?万一怀疑错了人,将真正的凶手放去了春日宴,恐怕我们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应该就是她俩其中之一。”余梓秋目光看向矮桌上的锦缎,点了点头。
正事都交代完后,黎媚便回去休息了,星月将锦缎叠好收紧箱子后,也离开了余梓秋卧房。
余梓秋沐浴过后正准备休息,院中传来些不小的响动,星月急忙跑出来,都没看清人影,那人便推开余梓秋卧房门跑了进去。
余梓秋坐在榻上,正要放床幔的动作一僵,一副防备状态正准备喊人,便瞧见跑进来的人竟是余云阳。
余梓秋见状松了口气,余云阳身后是星月和跟着跑进来的月红。
星月刚松了口气,便听余云阳道:“你们都下去吧,今晚我要跟姐姐同住。”
星月和月红面面相觑,余梓秋和星月不知余云阳发生了何事,月红方才在卧房外帮余云阳熨烫衣裙,谁知道余云阳突然惊叫着就往外跑,惊的月红险些烫坏了衣料。
月红一路小跑跟着余云阳来到了迎秋院,她也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
但她心里也不免惊讶,这俩表面姐妹,何时关系这般好了??
“你们下去吧!”余云阳坐在余梓秋旁边,紧挨着余梓秋的手臂止不住在轻颤,余梓秋知晓肯定是出了事,不然余云阳断不会这般不注意形象,深夜披头散发就跑出来。
余梓秋说完,星月便准备退出去,见月红还在原地没动,星月扯了扯月红袖子,轻声道:“月红,走吧。大小姐会照顾二小姐的。”
月红被星月这么一扯,回过神后,对着余梓秋躬身道:“有劳大小姐了。”
说罢,便跟着星月一起退出了卧房。
“妹妹衣衫单薄,快先上来捂着。”见卧房门被关上后,余梓秋错开些位置让余云阳上来,然后才轻声问道:“可是出什么事了?”
余云阳闻声,方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惧意又从心底升起,隐忍着的眼泪顿时决堤,攥起余梓秋的手,唇齿哆嗦着抽泣道:“那,那个胭脂盒,又出现了。”
“什么?”
这怎么可能,马夫制作胭脂盒的木工工具还有未完工的胭脂盒现下可就收在迎秋院啊!!!
况且马夫死前身上的胭脂盒也在余梓秋这里,那新的胭脂盒又是哪里来的???
难道马夫死前还跟幕后之人有联络,只是幕后之人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契机给余云阳卧房放胭脂盒??
“还是放在原来的位置,软枕和床幔中间,可我今日除了用膳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卧房啊!”余云阳被折磨的极尽崩溃,颇有些癫狂状一句句低吼:“究竟是谁,谁要这般害我,我到底该怎么办?”
”别怕,别怕,不会有事的,你要冷静先,切勿乱了方寸,“余梓秋安慰着余云阳,尽量让她先平复心情,”跟我说说今日的事情,我们一起分析分析。”
“这几日我来了癸水,除了去花厅陪爹娘用膳,其余时间一直就在卧房榻上休息,也就晚膳后,我见绣架撑在卧房,便将之前没绣完的荷包又放上去接着绣了,方才绣完时,刚躺到榻上,便发现了软枕旁的胭脂盒。”余云阳抹着眼泪,止不住的抽泣道:“幸好的提前打发了月红去休息,不然月红帮我放床幔的话肯定会发现那胭脂盒,倒是我还怎么做人。”
“那今日你去花厅用膳时是谁陪你去的?”余梓秋下意识问道。
“月红。一般都是月红陪我。萤月染了风寒我怕她过了病气给大家,便让她在卧房休息,芳月几乎都在小厨房忙碌,平时不出来的。”余云阳仔细跟余梓秋讲着,生怕漏了什么有用的线索。
既如此,萤月和芳月岂不是都有作案时间。
或许将事情全部告诉余云阳,以余云阳对三个丫鬟的了解,说不定会有什么新的发现,可余梓秋转念一想,余云阳跟三人相处了这么些年,余云阳都没有发现异常,现在突然知道了肯定一时难以接受,若因此乱了计划,实在是得不偿失。
也罢,反正也就这几天了,再忍忍,到时将人揪出来交给余鹤年,大家便都可平安。
“时辰不早了,先别想这些了,快睡吧!”余梓秋将锦被盖在余云阳身上,自己往边去了些,尽量让余云阳睡的宽敞些,“这两日,无论做什么都让月红陪着你,待春日宴结束,咱们再着手此事。”
“好。”余云阳往里挪了挪,低声问道:“那这两日我能来跟你作伴吗?我总觉得我在卧房里的一举一动都像是在被人看着,我有些害怕。”
“行,你不介意我这般简陋就行。”余梓秋去过云想院好几次,余云阳卧房里的陈设很是奢华,也不知道她这边的锦被余云阳能不能盖的习惯。
“姐姐这说的是什么话!”余云阳正准备往下躺,余光瞧见矮桌上的荷花绿豆糕后,诧异道:“林公子送来的果子,姐姐怎的这么久都没用完,再放可是要不新鲜了。姐姐若是喜欢,改日让他多送来些,左右都是些吃食,姐姐可别舍不得,若是吃了不新鲜的,当心坏了肚子。”
余云阳骨子里对余梓秋的印象依旧是那个乡野来的野丫头,尽管这些日子两人之间关系缓和了不少,她对余梓秋也少了许多最初的看法,但一时半会还是无法真当余梓秋如亲姐那般。
“那是星月照着林公子送来的果子做的。”余梓秋放下床幔,将锦被给余云阳重新盖好,接着道:“林公子送的实在太多,我便分给星月她们了,星月吃着不错,便照着做了些。”
两世为人,余梓秋还是头一遭跟其他人同榻而眠,这感觉有些奇怪,又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总之,很陌生,也很新奇,又有些她不曾感受过的温暖。
两人之间到底都还有些隔阂,尽管如今躺在一起,心里都还是免不了诸多拘束,但一时半会又都睡不着,两人沉默的盯着床榻顶端,不知都在想些什么。
“听闻父亲从外面带回两人,分派了给姐姐?”
余梓秋思绪本就在九霄云外,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对,父亲让他们一起帮我打理俱乐部。”
“哦。”
余云阳虽未直说,但她知晓绝不可能这么简单,她虽不清楚那俩人的身份,但她知道绝不是普通下人那么简单。
那俩兄妹她幼时见过的,当时她六岁,那俩兄妹十一二岁的样子,但也就在府里仅仅一面之缘罢了,不知何故,舒棠忧似乎很不喜欢她们,提起她们也是反映奇怪,所以余鹤年便再也没将她们带回来过。
余云阳记得当时那个女孩整个手背都是乌黑色的,舒棠忧根本不让她靠近她们,后来她长大些才知道,那是中毒的痕迹。
——
黎染和阿文到训练营时,队员们不少都还没休息,待阿文跟三娃说完让三娃搬回去和大家同住时,三娃满脸的意外和诧异。
站在原地僵滞了许久后,三娃才勉强开始收拾铺盖。
其实原就本该如此的,一开始是他不想搞特殊单独住,不知为何,现如今该搬回去时,他心里竟有些不知从何处涌上来的酸涩感。
简直是莫名其妙!!
这陌生的酸楚究竟为何?
三娃并不知晓。
——
接下来的两日,余梓秋都是用完早膳就出门,临近晚膳时才回府。
高强度的训练赛,余梓秋单是吹哨子指挥,就已经有些嗓子冒烟儿,幸好星月这几日一直给温着梨汤,否则还未到春日赛估计嗓子先废了。
且不说偷着离开训练营的人是否三娃,单就三娃这接二连三莫名的操作就足以让余梓秋对其避而远之。
两日的比赛,就连平日里叫不出名字的队员余梓秋偶尔也都之指导一两句,可就偏偏和三娃一句话都没说,不仅如此,就连余光都不曾落到过三娃身上。
倒不是余梓秋非要刻意如此,只是不知是否脑子有问题,余梓秋感觉三娃总是曲解她的意思,时常言出惊人,令她下不来台。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尽量少接触为好。
三娃也不是都吃了枪药,在训练赛上出脚都恨不得将球踢散,最后无奈,余梓秋叫解散前,语气冷厉道:“蹴鞠藤球造价颇高,日后若有人故意将其踢坏,须得照价赔偿。”
此话一出,三娃那张臭脸险些凝了冰霜。
若是往常,倘若三娃不愿意留在训练营,她是可以无偿将他放走的,可眼下春日宴在即,少了这么一个人显然不行。
暂且忍忍吧!余梓秋头一回发现,有时候做老板也没那么惬意。
简直是忍辱负重嘛!
春日宴前一日,训练营的赛场上,余府的四个小厮站在四角的小鼓前,阿文攥着鼓槌站在高台侧面的大鼓旁,余梓秋吹响口哨,赛场上两个队伍瞬间进入状态。
几局下来,胜负拉开的并不明显,余梓秋要的便是这种结果,今日的训练赛是按照正规比赛来踢的,倘若一眼就能看出胜负,那倒是开了下注岂非要赔惨。
待四个队伍相互对战结束,余梓秋宣布训练就到此处,大家都去用午膳。
黎染在训练营待了两日,墙外的暗卫始终没有异动,黎染怕对方发觉,故意将脚步放的很重,不仅如此,靠近暗卫的位置,黎染将墙内的树都修剪了一遍,但那人始终没有挪位置。
训练营内的队员也无一人去和那人接触,索性暂时不会影响春日宴,余梓秋听黎染禀报时,便只说了句“既无伤人之意,就先随他去吧,一切待春日宴后再说吧!”
下午余梓秋不打算再训练,这些日子队员一直都是对战,到了正式赛场其实和现在所差不大,蹴鞠到底跟二十一世纪的足球不同,没那么多技巧,也没那么多的规则,毕竟这里无论是踢得还是看的也都不懂。
看的人需要新颖的热闹,踢得人需要一份生活来源。
如此确实简单了许多。
队员用膳时间,余梓秋和星月一直在会客厅,黎染禀报完后余梓秋并未让他离开,过了不一会,阿文也来了会客厅。
“明日场地肯定比咱们训练营的赛场大,阿文,你跟府里那四个小厮还是站鼓手的位置,无论大家踢得好坏,一定不能失了气氛,队员大多出自市井,只希望明日见了贵人,都被露怯。”
“黎染,队员一共四十人,明日从队员入场到结束,你须得盯紧每个人的动向,明日非同寻常,你知晓轻重。”
“是,小姐。”阿文和黎染同时应声道。
”比赛完后,队员退场还按照今日散场时那样退离,皆是阿文和其他四个小厮负责将队员带回训练营,切记,一个人都不能少。”
“是,小姐。”
”一会午膳后,阿文你记得给大家交代一次明日的秩序问题……”
余梓秋话未说完,有小厮进来禀报道:“小姐,尚书府夫人派人来了训练营。”
“快请进来。”余梓秋想着柳凝也该派人来了,毕竟明日就是春日宴了,再怎么也是要交代几句的,不然也未免太放心了些。
来人是前几日去侍郎府送拜帖的丫头,和一个脸生的小厮。
“余小姐安好。”丫鬟和小厮同时躬身行礼道。
“可是尚书夫人有话要交代?”余梓秋示意两人起身,然后问道。
“我家夫人让奴婢来跟余小姐传几句话。”丫鬟扫了眼周围的人,似是有些欲言又止。
“你们先去外面候着。”
跟丫鬟一同来的尚书府小厮退去厅外,星月带着阿文和黎染也退去了厅外。
见四下都退干净后,那丫鬟低声道:“别国使臣突然来访宣国,太后娘娘和皇上这几日一直在宫内私宴款待,使臣听闻宣国明日有蹴鞠赛表演,便求了太后娘娘一同观赏,所以,明日的蹴鞠赛必得精彩。”
“怎么之前不曾听人提起?”原本有太后娘娘就足以令人有压力了,现如今又多了他国使臣,那便不再是简单的蹴鞠表演,更是不能丢了宣国的脸面。
事情太大了,余梓秋有些招架不住了。
“使臣来访自是有关国事,夫人让小姐不必太过害怕,一切按照小姐的方式好好表演即可。”丫鬟给余梓秋宽心道:“夫人让奴婢提前告知,只是怕队员们失了分寸,冲撞贵人罢了,倒时让宣国在使臣面前失了体面,仅此而已。”
“我知晓了,请尚书夫人放心。”
“明日春日宴在城外最大的马球场举行,说是皇家马球场其实那是太后娘娘私有,辰正,尚书府会提前安排马车来训练营接队员,将队员提前送到马球场候着,余小姐不必担心,队员到了之后有专门供他们休息的厢房,待到比赛开始时,便会有人将他们带上场。”
余梓秋无力的点了点头,随后让星月将丫鬟好生送了出去。
柳凝原是打算亲自去一趟侍郎府的,只是她一早被傅柔谨召进宫,半天过去了都还没出宫,所以才安排丫鬟先来跟余梓秋说明情况,免得明日出了岔子。
待丫鬟离开后,余梓秋再三跟阿文和黎染强调了明日的纪律,最后还是不放心,便让阿文组织队员们在膳房外集合。
“今日训练到此结束,大家今夜都早些休息,处理好个人卫生,明日换上成衣铺送来的统一队服、鞋袜。辰时出发,由阿文和黎染带大家去球场,倒是会有尚书府的马车前来接大家。”
尚书府马车来接,大伙并不意外,毕竟也都知晓春日宴是尚书夫人举办。
但队员中还是有不少人难掩激动,毕竟这里许多人根本都没有坐过马车,更别说是尚书府的马车。
余梓秋心里不安,听大家议论不止更是有些焦躁,吹响口哨后,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
“明日大家出了训练营的大门,切记随时保持安静,在我一切听从阿文的叮嘱,春日宴上尽是达官显贵,比赛前有厢房供大家休息,比赛后,阿文会带大家回训练营,每人切记要管好自身,若是冲撞了贵人,或是言语有失,到时谁也救不了你们。”
队员几乎都是市井讨生活的底层人,除了裴青鹭几乎无人接触过盛京城里的高门,但大家一早就知道春日宴是要表演给什么人瞧,眼下也都安静的听余梓秋嘱咐,毕竟各位身后都有亲人,谁也不会无端莽撞。
”春日宴大家表现的好,比赛圆满结束后,所有人奖励粮油,提前发月钱,准假一日回家探亲。”
余梓秋话音刚落,队伍中众人几乎跳起来欢呼,大家进训练营快一个月了,从进来后就一直是高强度训练,和家人几乎断了往来,现下听到能回家探亲,又有粮油又能提前发月钱,众人别提多兴奋。
“我们一定谨记余小姐嘱咐,余小姐放心。”
“对,我们出去绝不会给余小姐和咱们训练营丢人。”
“我们会管好各自的队员,尽量也不给阿文添麻烦。”裴青鹭说罢,看了看其他队长和自家队员。
李封和陈飞点了点头,三娃最后点头道:“余小姐放心,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知晓轻重的。”
余梓秋不免心里暗骂,你也知晓自己是个成年人,你知晓轻重你说话那把没有边界,几次了,你自己说说几次了,我这脸都快被你丢没了。
生气归生气,余梓秋还是得言归正传。
“到时没有亲人家眷的,也准假一日,自由活动放松放松。”
余梓秋说完正准备说什么,就见三娃原本已经结霜的脸上瞬间回春。
余梓秋:不是,他又怎么了???
裴青鹭队员调侃裴青鹭道:“裴队长,你孤身一人在盛京,休假要去哪里,可是要回梦春楼看莲儿姑娘?”
“哈哈哈哈。”
众人一阵嬉笑,裴青鹭一指节弹在那人脑瓜子上,嚷道:“大小姐还在呢?瞎说什么呢?我跟陆公子约好了,休假要去陆府看陆夫人和陆公子。”
裴青鹭性子好,不止自己队员喜欢,其他队员也都喜欢跟他嬉闹几句,他不会因此生气或是翻脸,一来二去,在训练营混的人缘相当不错。
“三娃,你到时去哪里,实在没地方去的话可以去我家。”陈飞揽着三娃肩膀,接着道:“李封也要去的,他娘去帮我姐姐看手腕,你去的话,人多也热闹些。”
“待春日宴结束再说吧。”
三娃跟陈飞敷衍了几句,言语间又不自觉看了眼余梓秋,见余梓秋视线并不在他身上,顿时垂了眸子。
“余小姐,明日去的球场是马球场吗?”裴青鹭不知想到了什么,问余梓秋道:“尚书夫人的春日宴,应该会安排在盛京城最大的马球场吧。”
“对,太后娘娘的皇家马球场。”余梓秋有些意外,追问道:“你去过?”
“若是这个马球场,那我可没去过,能进去参加马球会的不是皇家亲眷,就是达官贵人,我哪里够格。”
余梓秋不知道的是,裴青鹭虽是混迹在青楼,但是陆安澜可没少带着他往各位夫人的宴会上窜,眼下估计也就这皇家马球场他没去过了。
“那明日你去好好感受感受。”余梓秋掩唇说笑道,随后又道:“新做的藤球,明日去带三个,由阿文保管,免得到时藤球出了问题,临时无东西替换。”
“是,小姐。”
该交代的也交代的差不多了,余梓秋见大家并没有她预料之中的那般的恐慌,莫名的她心里也开始安静。
或许是她想的太复杂了,只要按原计划将蹴鞠表演完,其他的便不用她操心了。
余云阳亲事已定,柳凝会帮她逃避太后娘娘选亲,到时黎媚又寸步不离,再者原书中虽未提过是谁嫁于了睿郡王,反正左右不是真千金便罢了。
至于府内的凶手,明日春日宴结束,一起收拾了,以后也好多几分安稳。
日后只需跟黎媚兄妹好好相处,将蹴鞠发扬出去,在此处或许也能高枕无忧。
余梓秋带着星月准备回府,说起他国使者,余鹤年在朝中肯定知晓,她总觉得使者来访不止是简单的到此吃喝玩乐,或许那日余鹤年跟舒棠忧所商议的事情,也跟这使者有关呢!
如今就算她不想多问,余鹤年怕是也不会瞒着她了,毕竟若是春日宴上出了任何岔子,首当其冲被问责的便会是余鹤年。
余梓秋只顾着自己思考,并未发觉身后那道目光,倘若她此时回头,定能看到三娃盯着她背影时,双眸里浓郁的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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