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崽到底是得偿所愿去了庙里。
正值民间庙会,此地热闹非凡。
八崽心满意足的抱着刚才摊贩上买的吃食,呼吸着热闹的人气儿。
在院子里待那么久无聊死了。
小五戴着层面具,身上也挂了大包小包:“这么多吃不完吧。”
八崽满不在乎:“吃不完就带回去喽,府里那么多人,算起来这些都算少的。”
小五不知道怎么说,只好挂着这大包小包走路。
不远处设着个茶摊,不少逛累的百姓都会在那处饮茶休息。
茶味在寒冷的空气中翻滚,半露天的帐子里坐着两位公子。
“等等,不对不对,我们再来一局。”青衣公子嚷嚷着将桌上的纸收起又换了张新的。
对面人手里丝帕里裹着个不大的黑炭,两人就用这么简陋的东西在这儿下起了棋。
“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不见来人。”
两人同时抬起眼,青衣人“嘶——”一下,问:“莫不是在我们之前就进了庙里?”
对面人摇头:“我们六更时候就在这边了,他们当不会比我们更早,再者说青鸟还在楚家那里盯着楚二少,若他不在府里,那青鸟早该报来信了。”
青衣人点点头,碳在纸上点下黑点:“欸,我要赢了——”
“...”
不同于庙外热闹,今日的林府清清冷冷。
休沐日,林兆之难得没在休沐日里也处理公务。他将头发低低束起,一身素衣站在内廊。
他夹着毛虫,喂给挂在廊边的鸟雀。
这只鸟乖得很,平日都不怎吵闹。
“以后在吃食上也要仔细,万不能叫小姐接触螃蟹柿子这样的寒食。”
“欸、记着了,这次还要多谢苏郎中。”
“邢管家不必如此,治病救人乃医者本分...”
谈话间二人渐近,林兆之着便衣站在离他们的不远处,鸟儿也听到了来人的声音,叫了几声。
从外进来的邢管家满脸堆笑,他听到了鸟鸣声,转头看来。
“林大人——”
邢管家看到林兆之,他此次来就是代自家老爷来谢过林大人的。
别过苏木,邢管家往林兆之这边走来:“我家小姐的事情还要多谢林大人。”
林兆之放下手中夹子,摇头道:“此事谢我什么,治病的是苏大夫,我不过是牵了条线罢了。”
鸟见了邢管家,开心地叫起来。
“话虽如此,可若非您,我们也寻不到苏朗中。”邢管家从袖中摸出一叶黄金,塞到林兆之手中:“我们主子的一些谢意,望大人不要嫌弃。”
这金叶子不算重,但仅是因为林兆之牵了个线而送的谢礼又实在贵重。
林兆之推开塞到手里的叶子:“章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我做此事只是想全他爱女之心,并无别的意图。”
“我家大人自是明白林大人并非贪财之人,只是叨扰您为此事费心,我家大人心中实在过意不去。我家小姐这事儿真得谢谢您,这方圆百里的女医都对小姐的病束手无策,若不是因您养着苏郎中,我家小姐不知得痛到什么时候。”邢管家手里那片金叶子又推到林兆之手中。
林兆之垂眼看着手边的金色叶子,并没接:“既是章大人的好意,我也不好推辞。”
邢管家了然的笑了,他正以为这金叶子终于送了出去,又听林兆之道:“可这物贵重,我受住不,章大人既然有心感谢,便帮我一小忙吧。”
“额…”邢管家顿住,林兆之避开这片叶子,就留他一人举着。这事儿他可断不敢做决定,一时犯难。
林兆之倒不是个爱逼迫的主儿,看邢管家为难,又出言:“此事不急,章大人不方便也就罢了。”鸟儿在笼中清脆的叫,翅膀也扑腾着。林兆之打开笼子,鸟瞬时飞落到林兆之肩头。这一下叫林兆之乐了起来,笑着对邢管家说:“瞧,这只鸟儿多乖,光送我一个这样舒心的礼物就够了。”
邢管家的视线落在安静立在林兆之肩头的鸟上,将手中的金叶子收了起来:“如此,小人给我家大人转达今日之事,回头再论。”
鸟替林兆之点了头。
今日风小,回了些暖。林兆之将垂散在双颊的发别回耳后,懒懒得坐在软垫上逗弄那只鸟儿。
这只鸟会学人讲话,平日也聪敏的很,一跃成为林府最受宠的存在。
易宫端着今日的药过来时就看到林兆之正坐在内廊受冷风。
他脸色一变,眼睛又看向了林兆之手中逗弄的鸟儿。
“主子,你怎么还敢吹冷风。”易宫看他指节被冻得红了不少,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如今说得话林兆之是越发不听了,也不知最后生病受苦的是谁,总不懂得好好看顾自己的身子。
药还散着白色雾气,易宫先将药放回了屋,转又出来给林兆之又披了层外衣:“要是再病倒可怎么办。”
鸟被林兆之放回笼子里,他听着易宫的絮叨,头有点大了:“小五他们还没回来吗?”
“现才辰时,楚公子怕是还没动身。”
林兆之想站起来,可才一起身眼前就一阵发黑。
“...”他缓了缓才又说:“那八崽做什么动身那么早?”
不等易宫接话,林兆之一念间又知道了。
他最近反应总是慢些,方才在内廊上盯着外头那棵叶子都掉光的树,本没想待很久的。
这份慢反应在很多时候。
就像林兆之在整理旧档案时一扭身的功夫就忘了自己要写什么,得重看好久才能想起。
林兆之叹口气,对着易宫道:“回屋吧。”
易宫巴不得林兆之快点回屋,闻言脸上的喜色压都压不住。
屋里正放着林兆之该喝的药,一旁的小碟里盛着一摞粽子糖。
自祁元辰离府,林兆之再喝药时总会多了这么些缓解药苦的东西。
他的病虽看着是好了,但身子仍虚着,早起受了些寒气,喝了药后又反上了丝丝困意。
易宫将碗碟拿下去,又检查了屋里的炭火。
林兆之已经躺下了,榻边柜头处放着玉瓶,里头支着枝梅花。
窗户被人关的牢,寒风打在上面发出“啪啪”响。
门留了小缝,外头的厚帘隔绝了外头大部分声音。
“主子才睡下,你们着急忙慌的干什么。”
易宫的声音隔着两层屏障进到屋里,林兆之听不清。
屋外的侍女压了压喘着得粗气,对易宫道:“连风公公来了,说陛下诏咱家大人进宫面圣。”
“陛下这时候诏咱大人做什么。”易宫嘀咕着,隔着帘子向屋里望了眼。
林兆之还在榻上躺着,才歇下,易宫有些不情愿叫他起来。
易宫不急侍女急,她压低嗓子说:“连风公公就等在正厅呢,陛下急召。”
连风公公如今风头出尽,皇帝在宫中有什么动向皆是由他传达。
他们不好叫他久等。
易宫叹口气,认命般进了屋去喊林兆之。
甫一入屋,易宫看见榻上本该在休息的人坐在窗边。
窗户被他开了条缝隙,冷风打在脸上,让林兆之仅有的困意都消散了。
“主子...”易宫小心唤他。
林兆之本望着窗外景色,听到易宫喊他才回神:“梳洗换衣吧。”
显然,方才门外的对话叫林兆之听了去。
易宫看他这状态,实在不像平日里的模样,可连风公公就等在正厅,也由不得他想什么。易宫压下心中奇怪,转出去拿衣服。
连风公公坐在林府正厅,正眯着眼打量林府正厅的程设。
他手边被侍女放了新沏的茶,几盘卖相漂亮的糕点也摆在桌上。
林府陈设不算华贵,正厅摆着的饰物都没多少。
倒是也符合林尚书对外形象。
连风端起茶喝了口。
他一顿,将茶放下,看向一旁的侍女:“你家大人还没好吗?陛下急诏,咱家也得和陛下交代啊。”
侍女点头称:“是,已然有人去叫林大人了。”
连风轻哼一声,甩了甩拂尘。
“叫公公久等了。”
林兆之换上官服从外来了。
连风一见林兆之,方才那些神武脾气霎时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怎么会,”连风笑道:“尚书大人请吧。”
易宫抬眼小心看一眼林兆之,看林兆之状态不错,也没再说什么。
越过朱红的宫门,两人一路直行。
林兆之问连风:“不知陛下今日召我是为何事?”
连风答:“圣意咱哪敢揣测,大人去了便知。”
林兆之点点头,看连风带着他往后宫走。
宫中道他走过不少次,可去后宫却只有一次。
只有那次宫变时他去过后宫。
“公公不带我去勤政殿吗?”
“陛下今日不在勤政殿,尚书大人跟着咱家就好。”
话到此处,林兆之也不好接着往下问。
但外臣入后宫本就于理不合,林兆之走了几步便又见着个熟悉面孔。
蒋春语。
一身盛装的她比起前几次见面要精致不少,气势也不同以往了。
蒋春语也见着了林兆之,她顿步,主动打了招呼:“尚书大人好久不见。”
林兆之也停下脚步:“淑妃娘娘。”
蒋春语看着林兆之,张口还欲说什么,却看林兆之身边还站着个连风。她盯连风半晌,脸上的不喜实在明显:“连风公公带着”
“尚书大人,陛下该等急了。”
......
连风将林兆之带到了康寿宫。
皇帝就等在偏殿。
林兆之看着宫门之上的三个大字,大门处被撞坏的地方早被修好。
他提步进去,总算见到了皇帝。
诸葛安坐在贵妃椅上,闭目休息。
小太监在他耳边耳语一阵,好久才叫诸葛安睁开眼。
睁眼时林兆之就站在他面前。
“林卿,你来了。”
“臣来了。”
此处是宫里偏殿,与太后所在的房间不过一墙之隔。
林兆之站在这边,甚至能听到太后寝殿断断续续传来些细语。
虽说听不大清,但总是能听得到那边动向。
诸葛安直起身,一手按了按右侧的太阳穴:“你知朕今日叫你是为何事吗?”
“请陛下明示。”
诸葛安视线落在林兆之的衣衫上,看那官袍颜色有些刺眼:“母后常念叨爱卿的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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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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