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人,没受多大伤便不必做出这等模样。”祁元辰面色冷阴,拿纸的手攥得很紧。
赵棋昀捂着伤口,看祁元辰的眼睛带有惊恐。
东边女眷惊叫声不低,江霖钰踢开了隔着的屏风,她们也看得到那满地鲜血。
“祁大人不要听那刺客胡言...”赵棋昀声音微弱,掌心都沾着自己的血。可他实在害怕,就算一张口便牵扯着伤口痛,他也忙辩解:“她说得下官都听不明白,想必拿的东西也没实言。”
江霖钰视线扫过赵棋昀,对那张写满字的纸起了好奇。
她几步过去,从祁元辰手中拿下那张纸。
满纸悲情,字字泣血。
江霖钰看得蹙起眉,脸色没比看完内容的祁元辰好多少。
“是不是胡言就要看三司如何了。”江霖钰冷着脸将纸收起。
此次宴席中少不得大理寺与刑部官员。
大理寺卿本是要凑上来的,可祁元辰动作实在是太快了,他一步慢,只好顿步在一边。
刺客死了,赵棋昀想得是死无对证。
他艰难的咽下口水,眼睛转向杀了刺客的侍卫。
那是连风公公自宫里带出来的。
连风公公臂弯处放着拂尘,倒三角眼看不出说什么神色,唇角耷拉着。
今日的事情陛下定会知道...
赵棋昀混乱的脑中勉强理清楚局势。
这刺客是有人成心放进来的!
蒋老夫人寿宴,若不是有人成心,又怎会混入刺客。
他妈的蒋府想卸磨杀驴。
赵棋昀大喘着气儿,面上不敢露怯。
“就是叫三司会审,我没做过的事情也是没做过!”他说话难得在咽喉受伤的情况下大了些,“我不怕被查办,就是我也要奉劝蒋大人好好查查府里侍女底细,小心再出个刺客。”
被点名的蒋大人不止一个,在场的蒋大人就有三位。
“赵大人可不要乱说呦。”其中一位忙开口:“这刺客我们都没见过的呀,今天还有歌舞团什么的,谁知道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呀。”
蒋知明说话操着口明显的外乡口音,他官话说得差,现下又是被逼急了,更顾不上发音。
好好的寿宴被这变故搅得一团糟。
差事儿来了,休沐也就此作罢,大理寺拿了刺客尸首供词,也不再吃。
林兆之的眼睛看着这边,将闹剧尽收眼底。
这事儿要查,和户部也脱不开干系。
林兆之从鼻尖泄出长长一口气。
太着急了。
“赵大人,”祁元辰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奇异地压过了嘈杂,“伤在咽喉,话多不利养伤。是非曲直,自有公断。”他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目光转向面色凝重的连风公公,“连风公公,您说是不是?陛下最是圣明,定不会冤枉一个‘清白’的臣子。”
他刻意加重了“清白”二字,视线再次回到地上的赵棋昀身上。
连风公公耷拉的眼皮微微抬起,浑浊的眼珠扫过祁元辰,出口声音尖细:“祁将军说的是。圣心烛照万里,自会明察。”
他拂尘一甩,两个身着便服的侍卫立刻上前。那动作看似搀扶,实则钳制,不容分说地将还想挣扎辩解的赵棋昀“请”了下去。地上的尸体也被迅速抬走,只留下刺目的血迹和弥漫不散的血腥气。
江霖钰来的匆忙,没注意衣摆之上沾上了血。她目光沉沉,空中锈腥气不散,给她也沾了不少。
若那纸上说得是真的…
江霖钰打住念头,胸膛有些控制不住的明显起伏。
那就是一条烂线,上下全被蛀虫啃烂了。
宴席氛围已无法挽回,蒋家几位主事人出来打圆场,欲散这满宴狼狈。
林兆之感觉到几道目光频频投来,他只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将茶水咽下。
江霖钰已回了女眷处。出奇的,这群女眷没了宴会才开时的冷漠与若有似无的排挤,倒是争相往她身边凑。
“…”江霖钰耳边听着靠近贵妇打听的话,面无表情。
一个两个都怕再生变化,靠着江霖钰总安心些。
她偏头,屏风已经被下人又拿来新的放在中间,隔绝了江霖钰大部分目光。但她眼神的冰冷依旧穿过屏风,落在祁元辰身上。
怕是这个刺客,才是祁元辰邀她来看的戏。
非选在这个时间闹事,为的只是叫赵棋昀被调查吗?
江霖钰直觉不会简单。
林兆之究竟是否为先太子遗孤尚未弄清,又接了这么个事情。
她才不信那刺客背后无人指挥。
这么一件大事儿,牵出来的可不止那么条线。只要办案官员有心顺着线索一条路办下去,紧接着便是朝野动荡。
京中水深,官员牵扯众多。
牵一发而动全身。
宴席散场时,天色已近黄昏。残阳如血,将蒋府朱红的大门染得愈发沉郁。
林兆之走出内院,正撞见祁元辰倚在廊柱上。他身形懒散,听到脚步声才懒懒撩起眼帘。
“林大人留步。”祁元辰直起身,目光落在林兆之月白色的衣摆上,“方才之事,可有受惊?”
林兆之脚步未停,只淡淡道:“今日是喜宴,遇着这晦气事,祁大人觉得我受没受惊?”
祁元辰被他这话堵了个没趣,又问:“哥哥怎么看这事儿?”
林兆之依旧淡淡:“三司会审,自有定论。”
“定论?”祁元辰快步跟上,声音压低,“赵棋昀被查,之后会发生什么你我都清楚。三司当真会秉公办案吗?”
林兆之侧过脸,夕阳恰好落在他眼尾红痣上,那点艳色竟透出几分冷意:“祁将军离京在即,何必理会京中事。”
祁元辰被他的眼神看得一愣,反应过来又吊儿郎当的摸上林兆之的衣袖。
衣袖之下的腕上还系着那根红绳。
“水浑些才好办事儿。”
林兆之抽回手,提醒道:“还在蒋府。”
祁元辰捻了捻指腹,没接着凑近。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距离不算太近,聊天声音刚好能收入耳中。
“当初武德帝开国后设立三司,为得就是公平二字。”林兆之说:“虽说如今生了些蛀虫,可到底不算晚。”
祁元辰在后头没说话,就盯着前头人衣摆的尾巴。
林兆之不管他回不回答,接着说:“但蛀虫该除,却不是现在。”
他顿步,看见前边不远处站着个熟人。
祁元辰见林兆之停了,抬头去看,也瞧到了那人。
府门前红柱后头正正站着个两袖清风,一脸和善的白衣公子。
他手中摇扇,也不怕这深秋日冷,额前几缕发都被吹得四散而飘。
这架势明显是在等人。
府门前落叶被人扫了去,只有零星几片碎叶被风带了过来。碎叶飘至白衣公子脚边,被他一脚踩住。本就碎的只有一点的叶子登时四分五裂。
再看那白衣公子,他嘴角噙笑,衣袂翩翩。
“…楚公子”林兆之往前走了几步,跨出门槛:“好久不见。”
白衣公子耳尖微动,折扇一收,笑道:“是几月未见了,我可想林大人的紧。”
林兆之垂下眼,脸上也笑着,却不应和。
祁元辰也跟着林兆之缓步出来,他装作才看见楚元赋的样子,扬眉道:“呦,楚公子也在呀,方才吃酒时怎么没见着你?”
楚元赋看向祁元辰,说:“祁将军贵人事多,方才给你敬酒的人那样多,你又怎么会记得我这么个闲人。”
祁元辰说:“楚公子气宇不凡,我若见了,怎会不记得?”
楚元赋脸色沉了沉:“将军是觉得我如今连蒋家宴席都不配进了吗?”
祁元辰没想和他吵,忙做投降状:“楚公子误会,我是莽夫,嘴笨的很,若有什么不中听的,还望公子见谅。”
楚元赋瞟林兆之一眼,看他没什么反应,又不动声色的收回眼:“怎么敢生大将军的气。”
祁元辰也看林兆之一眼:“那我就不打扰林大人与楚公子叙旧了,回见。”
他扭头上了马车,毫不留恋的走了。
楚元赋肩膀轻靠在红柱上,对方才的插曲浑不在意,邀请道:“林大人去喝茶吗?”
“…”
茶是在楚府喝的。
林兆之坐在椅上,耳边是楚元赋介绍茶叶的声音。
他神色淡淡,出口打断:“楚公子当真只是为了这茶才邀我入府吗?”
楚元赋顿语,端茶的手紧了紧。
他弯了眉眼,是在笑,“林大人不愿聊茶?”
林兆之抬眼看着楚元赋,并没说话。
风穿过走廊,有微微呼啸。
“铛——”
茶盖落在杯口,楚元赋掩住了杯里新沏的茶水。
“宫变那日,林大人同我借兵,我可是二话没说就借给你了。”楚元赋指尖搭在桌面上:“没成想林大人转头就把我卖了。”
林兆之摩挲茶壁的指腹一顿,回他:“陛下问了,我总不好欺君。”
“是不好欺君还是林大人要卸磨杀驴?”茶室内庭传出女人柔柔弱弱的声音,那人一早在那里待着,把俩人的对话尽收耳中。
楚元赋转头看向屏风之后,层层幕帘下是女人苍白的手腕。
“林大人把我们楚家当什么?棋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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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几乎一直在加班或加班的路上(跪下)希望七月份真的能完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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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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