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永安推门而入,没见房间里头有人,正要往外喊侍从来问,便听见房内调试琴弦的声响。
很快,琴声悠悠。
他将手里的鱼丸面放在桌上,从腰间抽出短剑,也一并搁到上边,坐到脚边的板凳上,躁动的心渐渐平静。
可是逐渐地,他发现不对劲。
弦音如孤雁哀鸣……
崔永安瞬间睁开眼,望向屏风里的剪影,模糊黑影幻动轻柔,却揉弦频切,很快一曲终了。
琴弦震撼的余韵却似乎还在耳边欲说还休。
崔永安笑说:“离弦思,我没教过你。”
屏风后亦隐隐笑声传来,“不见你这几日,我费了好些心思学的,弹得可好?”
“好。”崔永安鼓掌,眼底掩饰不住的赞赏,“正好,我在醉香楼给你打包了鱼丸面,就当是奖励你的罢。”
“子樽。”屏风后面的人在唤他,轻轻柔柔的。
崔永安一颗心变得柔软,回应她:“我在。”
“子樽。”王卿又喊了一声。
“我在。”
“子樽……我要嫁人了。”
崔永安站起来,想要走到屏风后边去。
王卿叫住他:“子樽,别过来。”
“好,我不过来。”崔永安脚步顿住,连带着呼吸一滞。
“我们以后不要再见了。”
崔永安皱眉,说:“云舒,我有话要说。”
“你先听我将话说完。”
“好。”
“王筱虽然对我跋扈,但是我看得出来,她对你是千依百顺的。你娶她作夫人,日后一定会少许多烦心事。”
崔永安不可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脸色微沉,说:“王卿,你在说什么?”
“子樽…… ”
里面的人沉默了好久,才说:“可是你对她不要比对我还好。”
她的话里隐约带着哭腔,让人很难忽视。
崔永安说:“你哭了,是吗?”
王卿嘴硬,矢口否认:“没有。”
崔永安拔腿走到屏风后,果不其然见她泪横满面,他拉住她尚还抚在琴弦上的手,蹲下身子。
“云舒。”崔永安说:“忍这个字,我们从五六岁开始就会写了。”
“当下的一切都只是权宜之计,再过几日吧,一切都会翻天覆地。”
王卿低头看他,泪眼婆娑地看不清他的脸,她擦了擦眼睛,问他:“什么意思?”
“嫁给我的不会是王筱,嫁给东宫的也不会是你。”
王卿瞪大了眼,用力掐了掐他肩头的肉,疼得崔永安紧皱眉头,她才从震惊中缓缓回过神来。
“哪一步开始的?”
崔永安正要回答,王卿飞快地用手指捂住了他的嘴,“从王湘悦同你见面的那一天,是么?”
崔永安点头。
王卿静了静,很快冷静下来,将手从他嘴巴上移开,说:“我知道了。”
“你真的知道了?”崔永安见她面色平静,心里存疑她是否真的明白他的意思,毕竟上次说的话她也没懂。
“嗯。”
见她点头,崔永安扬唇一笑,说:“起来吧,面要凉了。”
说着,他走到桌边将鱼丸面从食盒里拿出来,将短剑移开,揭开盖住的碗,鱼丸的鲜香瞬间斥满鼻腔。
王卿噎了噎口水,也跟过去坐下,接过他递过来的银箸,埋头吃了一口面,又咬了一口鱼丸。
“嗯,真好吃!”
王卿虽然心里不大爽快,但在崔永安面前总是小孩心性,有了吃的便什么都给抛到脑后。
她吃得忘己,用筷箸戳了一个鱼丸递到崔永安嘴边,说:“子樽,你也尝尝。”
崔永安迟疑了会,张嘴将鱼丸吃进去,仔细地嚼。
“嗯?”
“哎!子樽!”王卿立马放下筷箸,要扒他的嘴,“我给忘了,你不吃丸类的东西。”
崔永安身子微微向后仰,躲过她的手,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后,说:“凡事都有第一次。”
“况且,你夹的鱼丸格外好吃。”
王卿的脸微微红,低头用筷箸戳了戳面条,说:“哦,那你多吃点。”
于是从房内走出来后,崔永安叹气,胃里翻滚难受,小声吩咐青云说:“近几个月吩咐膳房不要做鱼。”
“你先将云舒送回去,我在这还约了人。”
“是,侯爷。”
王卿将幕离戴上,走到崔永安身边,望了他一眼,最后不舍地拥住他的腰,感叹道:“下次见面,又待何时?”
“很快的。”崔永安笑着回答,手摸了摸她的肩,安抚她道。
王卿点头,说:“那我走了。”
“嗯。”
王卿转身,没走几步路,手上一股力道传来,低头一看是崔永安握住了她的手。
其实没什么,只是他不舍得这么快同她分开。
矫情的话不好说出口,于是到了嘴边便成了“回去记得叫玉其给你烧水泡脚,别嫌热,你的手太冰凉。”
王卿嘴角扬起笑来,回了一句“知道了。”
待她下了楼,崔永安又回到房内的窗台上趴着,一直等她上了马车,马车离了视线他才坐下,重新将短剑插回到腰间,闭上眼静思,候着那位的到来。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房外有了动静,青云轻敲房门,说:“侯爷,元思公子来了。”
“进。”
门被推开,王绍康站在门口处轻唤崔永安一声“永安”。
他的声音变了,变得浑厚,不复当年稚嫩。
崔永安睁眼,注意到的是他黝黑的肤色。
他两条又黑又粗的大眉毛挂在脸上,显得人憨厚。
还是当年模样。
崔永安笑着,说:“元思,快来坐下。”
王绍康走进,撩袍作礼:“元思见过崔大人。”
崔永安连忙起身,两手托起他的手臂,责怪道:“你同我见外了。”
“你如今被召回长安,受命担任兵部侍郎一职,应与我平起平坐才是,何来参礼一说。”
说到任命一事,王绍康汗颜,“我知我被召回长安多是因为你在帝后面前给我说了许多好话,否则我父亲是不会教我轻易回来的。”
崔永安不可否认确实如此,崔峻齐那家伙是一点都不疼惜这唯一的儿子,十年来半点口都不松,逢年过节也不召回来看看,只好他来出手。
“你父亲确实顽固,你亦然。”
崔永安用茶匙将瓦罐里的茶叶取出,放进已冲洗好的紫砂壶中,用热水浸泡两三下,倒掉,又灌入热水。
王绍康心里涩然,说:“只可惜,我十年前救得了她一时,却救不了她一世。”
“此话怎讲?”
“你还记得我十年前同你说过的王卿么?”
崔永安给他倒茶,说:“尝尝。”
王绍康盯着茶盏中浑浊的茶水,迟疑片刻,才端起来。
待王绍康浅酌一口,崔永安才说:“不记得了。”
王绍康眉头紧巴巴地皱作一处,这几日喝惯了府里的茶叶,嘴被养刁了不成?照说崔永安用的茶叶也不该差的才是。
崔永安似乎看穿他在想什么,自饮一口,说:“这茶叶确实不如你们王府的。”
“不,永安,我不是这个意思。”王绍康百口莫辩,生怕寒了崔永安的心。
“我知道的,元思。”崔永安回以抚慰的笑,又说:“不过你们王家如今跟东宫靠得近,用物上好些也不奇怪的。”
“你同东宫情同手足,可知他人品行如何?”王绍康试探问道。
崔永安睨看他一眼,说:“东宫何以是东宫,品行自然是好的了。”
王绍康知他无心说真话,故也不问了,叹气道:“希望我那妹妹嫁给东宫后,日子能好过些。”
崔永安打趣他道:“你不只一个妹妹要嫁,怎不多担心另一个妹妹。”
王绍康说:“得了永安,你的为人,我清楚的。”
不,十年过去,谁又说得准呢?
小的时候崔永安启蒙早,便已比同龄的别的孩子聪慧许多,如今十年已久,他更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无知幼童。
只是王绍康还活在过往的回忆之中不肯抽身。
殊不知十年之久,长安的一切早已变了。
王绍康也不再是唯一一个能够佑护王卿的男人。
我要抓紧把这本写完了然后开始更错意那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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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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