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在面对资本的打压时都能掰断对方中指以示尊重的。
何胥就是这样一位可怜人。
许未闻垂下眼皮,吸了下鼻子,声音闷闷的:“走吧,方哥等好久了。”
何胥从背后看着下垂的肩膀,以及刚刚看着自己富有深意的眼神与他进屋前炸了毛公鸡一样的形态做对比,饶是再对许未闻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为方式有了解,还是缓缓的在头顶打了个万分疑惑的“?”。
后来一路都沉默着,但这种诡异的沉默又让何胥觉得不甚舒服,他总觉得背后有股幽幽的眼神锁定着他,可一回头却只见许未闻垂着眼皮用手撑着下巴看窗外的夜景。
许未闻是一个巨大的不确定因素的本体,他从来的不按常理出牌情绪的多变让何胥很多时候无从得知他的内心。
何胥觉得这样不太对,于是他也陷入了沉思,任由身后人的肆意打量,不论这种观察是源自什么情感,何胥都会照收囊中。
比起多年的独自觊觎这都成了让何胥餍足享受的惊喜。
爱情这东西很难讲,在何胥知晓自己性取向时曾在网络上找遍了有关同性题材的所有电影,他每晚都会等何尊行熄灯后重新打开床头的小夜灯坐在飘窗前,也只有在这时才是每天能将自己整个刨开的隐秘时刻,他试图从以往的影视作品中寻找到爱的真相,可是每部电影里讲述的感情都不相同。
世界上非黑即白的东西很多,除了善与恶,还有爱与爱,所谓正常与荒谬的爱。
任何爱,存在即合理。
好友乔云庭与他远在法国的恋人是一种爱。
他对许未闻的单方面又是另一种。
奇怪的是,何胥从来没有因为他有和其他人不同的情感需求,就陷入畸形的漩涡。
可自从遇到许未闻后他就掉入了被这个人一手打造的不太完美的陷阱里…其实出口近在咫尺,只不过是何胥甘愿坐在洞底。
他甚至有些偏受虐倾向的想法,如果这份感情一直连同他被盖在这洞里,会发展成什么样。
可许未闻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因他诞生的爱同样是,何胥最近能察觉出它们似乎不甘在这永不见天日的洞底了……
它们正在爆发前的蠢蠢欲动……
许未闻落后几步跟在何胥身后,何胥察觉后脚下渐缓,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包间房门被何胥推开后,众人见来的是他俩一起来的,纷纷起哄:“哎呦,林北南乔绥可总算来了。”
黄文鹤起身看似是要控制局面其实是给何胥和许未闻埋下另一个坑:“俩主演可都迟到了啊,不过今晚你们不是主角,得让小晗说。”他将话头交给一旁的方晗。
方晗知道他的意思,痛快的应了一声,思量了一会儿笑着侧头看何胥和半个身子藏在他身后的许未闻:“哎呀,不想为难你们。”
何胥扬唇,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这事怪我,您安排。”
许未闻抬起眼皮看了眼他的侧脸。
“行,阿胥爽快!”方晗一拍手让人拿来了两个小盅。
两人喝了酒才被黄文鹤准许落座,他左侧是方晗,右侧空着的两个自然是给何胥和许未闻留的,许未闻看何胥自然的坐在黄文鹤旁的那个位置,抿了抿唇,何胥却格外注意他,连他慢了几秒的动作都能察觉,拿了个水杯放在许未闻手旁轻声说:“喝点水。”
许未闻手指触及玻璃杯,温热的触感沿着指尖散发。
何胥同方晗是老熟人了,两人这次是第三次合作,上次见是在不久前《老街》的首映礼,方晗作为嘉宾出席。两人聊了两句,又碰了一杯,娱乐圈饭局是常态,不能喝的都是谦虚,会喝酒才是护身符。
饭到中旬,还在动筷的没几个,倒是大多都顶个大红脸,何胥和许未闻被黄文鹤拉着敬了一圈酒再回到座位时何胥已经沉默的像被人按了关机键。
小贝中午给许未闻买了份减脂餐但因为不合胃口他只吃了其中的一小块玉米,所以胃里其实什么食物也没有,好在有何胥给他的那杯茶水能勉强压压胃里的不适感。
“乔编呢?”黄文鹤喊了声,四处寻找乔云庭。
“早走了。”有人应了一声。
“这家伙每次饭局都溜得最快!”
“阿胥酒量不行。”黄文鹤没找到人,走了回来,看了眼明显蔫巴的人摆摆手笑说。
闻言许未闻才侧头认真看他的脸色,双眼虽都睁着但是盯着酒杯木然的一点也不聚焦,脸色看起来也十分寻常,不声不响的坐在那半天也不动一下,如果不是胸前随着呼吸的轻微起伏看起来就像是一尊漂亮的雕像。
醉了要比清醒更讨人喜爱,许未闻心想。
黄文鹤是个酒鬼,对他来说尚未尽兴,于是端着酒杯转头去了另一桌。方晗看了眼时间,她今早赶了趟早班机落了地就进组拍摄挨到现在脸上已经有了疲色,同对面两人笑了下说:“我先撤了,你们慢慢玩。”
“好,晗姐注意安全。”许未闻起身。
方晗拿起包挥手示意让他坐下:“你看着他就成,我司机到门口了。”
“嗯,明天见了。”
送走方晗,组里几个年轻的小姑娘也离开了,这桌就只剩下了醉着的何胥和尚且清醒的许未闻。
他低头看到被何胥紧盯着不放的酒盅从墙角的柜子里找到了一个干净的一次性纸杯,摸了下桌上的茶壶,已经一点温度也没有了,他拿着出去找服务员想再添点热水。
再次回来时,原本坐着何胥的位置已经空了,另一桌能喝的几个还在同黄文鹤酣战,包厢里角角落落都没有何胥的身影,许未闻停在原地心想难道是刚才出去时没关门让何胥跟着出去了?
于是他放下茶壶转身又走了出去,这次特意将包厢的门合上没留缝隙。
许未闻自认为自己是个很善良的大好青年,就算他视何胥为眼中钉肉中刺,尽管何胥是个不招人喜欢的小白脸,但是他也绝不希望明天的微博热搜上出现“何胥深夜醉酒迷路”的字眼。
虽然那小子醉了比清醒还像正常人。
他没敢惊动服务员,他也知道何胥应该没走太远,顺着走廊往南寻找。
最南边是一个外扩的阳台,满墙的爬山虎顺着台面往里延伸,夜风吹着叶片在空中颤颤巍巍的左摇右晃。
许未闻找到何胥时,他正靠在阳台外侧的墙上瞪着眼同那片绿叶对峙。从饭店的走廊里根本看不到这里有人,他倒是会藏,隐在这个角落里。
许未闻一出来到阳台上就被冷的打了个哆嗦更别提旁边这个同样没穿外套的:“这天儿可不适合您出来透气。”
也不知道何胥听没听见许未闻的声音,他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许未闻无语,他其实特想丢下何胥,就让他在这继续扮演爬山虎,可是……
他往前走了两步,伸头看了眼阳台与地面的距离,这是三楼,如果失足掉下去虽不至死,但断胳膊断腿也能让人痛不欲生了:“你要是今晚一时兴起从这跳下去我可就是最后的人证了。”
何胥的背在墙上蹭着,身影挪了下,低着头:“赖不着你。”因为醉酒的原因,他的声音不似平时那样清明,细微沙哑的嗓子口齿清晰倒显得更加冷冽了。
听他说话的样子也没带一点昏沉的模样,这让许未闻起了疑心,抱着双臂,看向他语气里带着试探:“你真醉了?”
何胥终于抬头,对上许未闻的双眼,乌黑的瞳竟然在漆黑的深夜里闪现出一丝丝奇异的光彩,许未闻下意识抿了下唇,他觉得自己不需要何胥的回答了,他的眼底早已被酒意渲染。
何胥却没有想回答他的意思,仰着头让后脑也靠在墙上,如此,变成了仰望许未闻的一种姿态。
许未闻的脑袋与夜空中的一颗星星连成了一条线。
他轻笑了下,惹得许未闻有些莫名,皱着眉问他:“你笑什么?”
清甜的酒香姗姗来迟弥漫在空气中。
“许、未、闻。”他一个一个字缓慢的从口中吐出,又轻又柔,细的像是一声叹息,眼角的桃花在夜里绽的更盛。
“做什么。”许未闻干脆转过身,面向他,后腰靠在身后的台面上。
他已经确定,何胥绝对是醉了,这样状态下的何胥许未闻是第一次见,有些稀罕,突然起了兴致不着急返回包间。
何胥仿佛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一样,再次开口还是同样的语气:“许、未、闻。”
他始终看着许未闻,只是随着越来越轻的声音双眼里的光一点一点四散,逐渐变得迷惘。
许未闻等他安静下来,戏谑的说了句:“可不是我灌的你。”
何胥眯着眼:“……”
看来这回是彻底糊涂了,许未闻伸出右脚用脚尖踢了下他的鞋头:“别睡啊。”
回应他的是沉稳的呼吸声。
“何胥。”许未闻这次直接伸手戳了下他的肩膀。
可就是这个动作让原本还靠在墙上的人失了力,直挺挺的往前栽,一瞬间,吓得许未闻变了脸色,连忙往前跨了一步想伸手接住人,可他慢了半拍,于是身前的人带着扑面而来的酒香与乌木沉香交缠的气息撞进许未闻的肩膀。
他被何胥沉重的力量撞的后退了几步,双手握住他的肩膀,右肩的疼痛惹得他龇牙咧嘴。
“何胥,你真不是人!”他咬牙切齿的对着空气骂了一句。
何胥听不到他的痛骂,稳稳的倒在他怀里,许未闻别扭的扶着他,两人重叠的影子在地上摇摇晃晃。
包间里终于宣告结束,黄文鹤没见何胥和许未闻的身影,招手让副导冲着走廊喊了声:“许老师,何老师就交给你了,怎么来的可得给怎么弄回去啊!”
许未闻闭了闭眼认了今晚老妈子的命,一手扶着无法自主站立的何胥,一手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给方磊打电话:“快,上来帮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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