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收到我的东西了吗？”
那人站在谢淙床下仰头说。
“您”这个称呼让谢淙变得有点茫然，不知不觉坐直了身体：“那些信是你的？”
林长舒关上门走了进来，和唐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讶。
居然是个男的？
谢淙虽然不介意别人知道自己的性向，但也从来没和他们以外的人说过，同时也没被任何人看出来过。
甚至如果他不主动说，连林长舒都不知道。
“是我写的。”男生腼腆的笑了一下：“我叫杨新，高一理科三班的……您看了吗？”
“别叫您。”谢淙抬起手：“谢淙就行。”
“学长。”杨新依旧笑着：“您看了吗？”
林长舒走过来拉开椅子坐下了，谢淙不受控制似的盯着他看了一路：“没看，丢了。”
“啊……”
大概是谢淙的语气不怎么温和，甚至有点呛，空气凝固了几秒，连唐明都从书里抬起了头。
“不想看，不喜欢，没必要，所以没看。”谢淙说：“谢谢你的喜欢，但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希望你从今往后不要再给我送类似的东西，这会对我造成困扰，不好意思说的这么不近人情了，但我不想留给你任何幻想可能性的空间，希望你以后还能遇见自己喜欢的人。”
唐明看见林长舒把脑袋转了回去。
“您喜欢的人也喜欢您吗？”杨新说：“他像我一样喜欢您吗？”
谢淙盯着林长舒的后脑勺：“不知道，但那不重要，我喜欢他就够了。”
“那我也可以像您喜欢他一样喜欢您吗？”
唐明笑了一声。
“……不可以。”谢淙皱眉：“你的喜欢对我来说是困扰。”
“那您怎么知道您的喜欢对那个人来说不是呢？”杨新继续问。
连续几个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谢淙的脸色顿时难看了不少，终于肯把目光转向杨新了，看着那张并不太出色只能说是看得过去的脸，半晌终于端详出一点儿熟悉感来。
“我是不是见过你？”谢淙眯起眼。
杨新双手交叠放在身前，面露惊喜：“是的，我是因为您才考了这所学校，我是XX初中的……”
“哦。”谢淙点点头：“我知道了。”
“您……”
“不困扰。”
林长舒突然站了起来，吸引了屋里所有人的视线。
唐明用书支着下巴，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什么？”杨新的笑容僵住了。
“我说不困扰，他对我的喜欢不是困扰。”林长舒自上而下把杨新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他喜欢的就是我，所以是不是困扰有我说了算，倒是你已经对我的朋友造成了困扰，所以……”
林长舒侧身指了指门：“你能出去吗？”
谢淙惊讶的看着林长舒的头顶，后悔自己没下床，不能看见这人的正脸。
那个久违的拽拽的语气他爱死了。
杨新看了林长舒一眼，最终还是一句话没说的从他身边走开了。
谢淙翻身下床。
“长舒，你……”
“我确实是不困扰。”林长舒看着他：“但也不想接受。”
唐明终于敛起笑意，合起书看着他们。
“不困扰是因为你自己心里有度，我知道也相信你不会太越界，毕竟我们是这么好的朋友，这点儿把握我还是有的。不想接受是因为……”林长舒垂下眼：“我也有喜欢的人了，淙儿，很抱歉现在才告诉你。”
谢淙沉默了很久。
就在林长舒都有点难受想开口说点儿什么缓解气氛的时候，谢淙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谢淙笑了一下：“你也不早说？瞒了我这么久。”
“我不是故意的。”林长舒说：“对不起……”
“嗯，”谢淙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不过你这瞒的也太好了，我们这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待在一起的愣是一点儿都没看出来。”
“他是高一的。”林长舒挑了个不太明显的说法。
“好。”谢淙点头：“知道了。”
“那我们……”
“至少我们还是朋友。”谢淙看着他：“对吗？”
“对。”林长舒松了口气。
他实在是很不想失去谢淙，甚至如果一定要在这两个之间二选一的话，他会选择谢淙。
“真是的，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谢淙勉强笑了一下：“没想到还挺难过的。”
“我……”林长舒抬起手。
“我出去走走啊。”谢淙说。
谢淙走后，林长舒叹了口气。
“这事儿弄的。”
“早点说了也好。”唐明说：“这种事儿越拖越难办。”
“嗯……我知道。”林长舒看着谢淙离开的方向，半天都没有动作。
.
“哥？”
“嗯？”谢淙咬着烟回过头：“你怎么下来了？有事儿？”
“我……”谢泞犹豫了一会儿，没想出什么像样的借口。
“没事儿。”谢淙说：“不想说就不说。”
谢泞看着他嘴里的烟，眉头不自觉拧了起来：“哥，你不开心吗？”
谢淙扯开嘴角：“嗯，被甩掉啦。”
“是林哥？”
“除了他还能有谁啊。”谢淙摇摇头：“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了。”
谢泞很隐秘的松了口气：“那你……要放弃了吗？”
“不。”谢淙往后靠了靠，右手夹着烟在栏杆上点了点：“只有他我不会放弃，就算他现在喜欢别人也不要紧，就算他和那个人在一起了，只要他还在我身边，我就能，我就能……”
伴着越来越低的声音，谢泞发现谢淙哭了。
谢泞没见过他哥哭，谢淙从小就比同龄人成熟，别说哭，连太大的情绪波动都不怎么有，而他自身的性格也决定了这样一个人表达情绪的方式注定是含蓄的，内敛的，不动声色的。
说是哭，其实只是流泪，谢淙的声音依然很稳，一点儿哭腔都没有，只有眼泪一点一点汇聚，顺着脸颊划到耳后，谢淙仰头看着被高楼圈起来的夜空，闭了闭眼。
“哥……”
谢泞看着哥哥流泪，心都拧在了一起，他的本意只是想让谢淙知难而退放弃林长舒，却低估了哥哥对那人的感情。
为什么非那个人不可呢？谢泞不理解。
“你知道他喜欢的是谁吗？”谢淙突然问：“他说是高一的，我没见过他跟哪个高一的接触过。”
谢泞顿时慌了神，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好在谢淙并没有看他，也没指望他能提供什么消息，只是自顾自的笑了一下：“我就问问，你紧张什么。”
“……一定要是他吗？”谢泞攥紧了衣角：“不是他就不行吗？”
“不是他就不行。”
眼泪干了之后涸在脸上很难受，谢淙用没拿烟的那只手蹭了蹭面颊：“你不懂泞泞，只有他是不一样的，只有他……”
后半句话模糊在谢淙的嗓子里了，谢泞听不太真切，只隐约听见了一个“你”。
“什么？”
“没什么。”
谢淙把脑袋收了回来，看着谢泞，目光平静：“我差点儿忘了，他好像还真认识一个高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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