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本来计划着下午要去划船，没想吃过午饭后谢泞被一个电话叫走了。
“真的不用我跟着回？”谢淙担忧的问。
“不用。”谢泞摇摇头：“老爸说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哥你好好玩。”
林长舒正拿着动物园里两元一袋买的胡萝卜逗兔子玩，闻言抬头不舍的看了一眼谢泞。
关系才有所缓解，他实在是不想谢泞现在就离开。
谢泞给了他一个安抚性的眼神，林长舒马上收敛了身上的不耐，斟酌着说了一句路上小心。
有谢淙在的时候他总是连那些汹涌的喜爱都十分克制，小心翼翼的放出一点，再一点。
谢泞走后林长舒紧绷着的精神明显松弛了不少，也许是因为不用再时时顾虑着另一个人的情绪，就有更多精力可以放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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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湖面漾着金光，被风一揉就碎出波痕，林长舒歪斜着身子，一个人占了两个座儿，懒洋洋的伸长了腿搭在船沿。
“不干活还躲懒儿。”唐明顺手掏了颗糖砸他，脚下奋力蹬着踏板。
林长舒接过糖剥了糖纸就往嘴里丢，含着糖咧着嘴笑：“蹬一会儿可以了，飘着就行。”
“那你倒是蹬啊。”唐明怒道。
林长舒马上装作听不见了。
“他选择性失聪你不知道？”谢淙笑着掏出手机对准了林长舒。
“干嘛。”林长舒枕着胳膊歪头看着他：“偷拍啊。”
“怎么会……”谢淙在林长舒看向镜头的一瞬间按下了快门：“多正大光明。”
照片上的少年嘴角噙着笑，微微偏过头看着镜头，虽然小半张脸都模糊在了棒球帽投下的阴影里，却仍能感觉到这个人此刻是喜悦的、放松的，周身萦绕着沉静与美好。
“回头我死了就拿这个当遗照吧。”林长舒说。
谢淙差点把手机甩出去，狠狠瞪了他一眼：“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快点呸呸呸！”
林长舒配合的呸了三声，偏过头开始笑。
“笑屁啊。”谢淙不满的伸腿去踹他。
“哎。”林长舒扭着腰把自己往里面挪了挪，伸展着脖子把脑袋挂在船外想感受一下阳光：“怎么还动手动脚的。”
“你别这么躺。”谢淙伸手想去制止他：“这样帽子容易……掉。”
吧唧一声。
唐明登时发出一阵爆笑，笑的船都开始摇晃。
林长舒满脸郁闷的捞起沾了水的帽子抖了抖，确定戴不了之后就丢到了一边。
被帽子压了一天的头发格外服帖，直愣愣的，林长舒用手指沾了点儿水扒拉了两下，露出光洁的额头。
“水干不干净啊。”谢淙无奈的看着他。
“我这叫出淤泥而不染……”林长舒掏出手机打量了一下自己。
嗯，不错，非常帅。
“来拍个合照吧。”唐明突然说：“趁我们还年轻。”
“你怎么不说趁我们还活着呢。”林长舒翻了个白眼：“以后又不是没机会了。”
“快点！”唐明拿着手机凶神恶煞道。
“好吧好吧……”林长舒只能面上不情不愿的站了起来，三个人努力往中间凑了凑，勉强维持着船体的平衡。
“要说点什么吗？”谢淙问。
“拍照能说什么啊。”林长舒说：“说了也录不进去啊，是不是傻。”
“那比个耶吧。”唐明说：“再茄子一下。”
“还比耶，你土不土啊。”林长舒撇嘴。
“快比！”唐明作势要锤他。
林长舒这才慢吞吞的把脑袋靠了过去，敷衍又别扭的举起手。
“笑啊，茄子啊，你们俩板着个死人脸干什么呢？”唐明恨铁不成钢的举着手机。
“长舒。”谢淙突然叫了一声：“看我。”
“什么？”林长舒越过唐明的脸略微倾身去看谢淙。
“笑。”谢淙勾起嘴角。
那笑容好像有魔力似的，看的林长舒也不知不觉露出了一个略柔软的笑意。
唐明就在这一瞬间按下了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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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一股臭味儿。”
林长舒抖了抖半干的帽子：“要不了了这东西。”
“那水可脏了。”谢淙说：“你看那上面游的鸭子，吃喝拉撒都在里边儿了，还有别人吐的丢的东西，我还见过小孩儿往里头撒尿的。”
“闭嘴。”林长舒伸出手指着他：“再说我揍你。”
谢淙笑笑不说话了。
“我头上没味儿吧？”
过了几秒，林长舒又担忧的问着，并且把脑袋凑到了唐明跟前：“你快闻闻有屎味儿没有……”
“我操，”唐明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好恶心，滚啊。”
“啧！”林长舒白了他一眼，换了个目标：“来淙儿你快帮我闻闻有味儿没有。”
谢淙还真凑过去闻了闻：“没有。”
“真假，别骗我啊。”林长舒扒拉着头发：“有味儿就丢人了。”
“真没味儿。”谢淙说：“还挺香的，你用的什么洗发水？”
“独家秘方。”林长舒笑眯眯的摇摇头。
“你怎么不说是体香呢。”唐明又凑了过来，闻言嗤笑一声。
“对喽！”林长舒一拍巴掌：“体香！羡慕吗！”
“我要吐了。”唐明说。
“还早。”谢淙抬头看了看尚且敞亮的天色：“做点儿什么吗？”
“你弟弟呢？”林长舒问：“这好几个小时了还没到家？”
“没跟我说来着。”谢淙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可能忘了吧。”
“哦……”林长舒点点头：“不知道他给兔子起名了没。”
“起了啊。”谢淙漫不经心的说：“他说叫阿予。”
“阿宇？哪个宇？”
“舍予舒的予。”谢淙回答。
林长舒愣了一会儿，然后红着耳根挠了挠后脑勺，努力压下翘起的嘴角：“哦，好名字。”
“江边晚上好像有什么活动。”唐明刷着手机：“正好吃点儿东西散步散过去呗。”
“好啊，”林长舒扯了扯衣领让风灌进来：“那儿应该凉快，我要热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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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还是走吧。”
林长舒挤在人群里，每走一步都能蹭到别人滑腻沾满汗液的胳膊，每吸一口气都好像是别人刚吐出来的，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了：“还不如公园那边呢……”
“下去就好了。”唐明伸手指了指栏杆：“那边翻下去就是江堤，没什么人的。”
栏杆有点高，且离另一边的地面还有些距离，属于大人不好意思跨小孩儿不敢跨的程度，对他们这种高中生倒是刚好。
唐明胳膊一撑就飞跃了过去，稳稳落地后在那头：“我操”了一声。
“怎么了！”林长舒扒着栏杆往下看。
“发现个问题。”唐明抬头目测了一下：“好像……不太好上去。”
林长舒赶紧扭头去看谢淙：“快走，让他一个人上不来丢人。”
“你真是……”谢淙笑着摇摇头，抬腿侧翻了过去。
“真上不来了怎么办啊！”林长舒喊着。
“游到对岸去！”唐明伸出手晃了晃：“快下来林林宝贝，明哥接着你，不要怕！”
“滚！”
林长舒一咬牙，做好上不来一起丢人的准备后就翻了过去。
下面确实是没什么人，准确来说是除了他们三个压根没有第四个人，林长舒被兜头的江风吹得清醒了不少，因闷热引起的躁动也安分了，迎风展开了双臂。
“你真没想过上不去了怎么办啊？”谢淙一边拿手机偷拍林长舒的背影一边小声问唐明。
“没想过。”唐明回答：“下都下来了，到时候再说嘛，船到桥头自然直。”
谢淙有点疑惑：“你什么时候敢这么冒险了？”
“马上就要走了啊。”唐明叹了口气：“最新通知，明天就要收拾东西滚蛋了。”
“那你不跟他说？”
“这不是影响心情吗。”唐明笑了笑：“你别说，每次看着他傻乐呵自己心情也变好了。”
“这话他听了要打你。”谢淙说。
唐明耸耸肩，并不以为意。
岸上有人支着小音响唱歌，被风递到下面来的时候变得有些含糊了，林长舒偏着头仔细听了一会儿就跟着哼了起来。
“暴雨夜的一个吻，你说你爱错了人……”
“你怎么什么歌都会唱。”谢淙走到他身边轻轻问。
“刚好就是我会的啊，换一个我就不一定会了。”林长舒注视着平静黝黑的江面：“刚跟唐明说什么呢？他明天就走了？”
“狗耳朵啊你。”
“也不是。”林长舒笑着点了点自己的耳朵：“风告的密，快去找它事儿。”
谢淙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那风有没有告诉你别的？”
“什么？”林长舒淡笑着回头。
“告诉你我……”
突然间狂风大作，把谢淙未出口的话都模糊在了嗓子眼，即使站的这么近，林长舒还是听的不太真切。
“你说什么？”林长舒问。
“没什么。”谢淙掏出手机：“泞泞还没回我消息，我打个电话看看吧。”
林长舒自觉往旁边站了站。
几秒过后，谢淙的脸色慢慢变得凝重了。
“怎么了？”林长舒问。
“关机了。”谢淙看着林长舒：“泞泞不是会忘记充电的人，也很少回家不和我报平安。”
“……”林长舒脸上的笑意逐渐消散，声音也沉了下去：“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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