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
谢泞刚想询问，一回头就发现林长舒已经跪到了地上，双手止不住的颤抖着。
“我操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刚刚要摔死在这里了这也太高了吧不行我现在起不来了你让我缓缓太他妈吓人了……”
两个露台之间隔了将近一米的距离，其实林长舒跳过去的时候腿已经软了，只不过为了强行完成那个帅气的出场一直撑着，这会儿刚跳回来瞬间就不行了，感觉整个人的劲儿都被卸掉了，大腿往下全部失去了知觉。
在十七楼的高度纵身一跃太恐怖了，腾空的一瞬间脚底仿佛变成了万丈深渊，只要稍微滑了那么一下，就是神仙也救不活了，林长舒为自己产生过的某些念头感到了深深的后悔和后怕。
鬼知道他是怎么跳过去又跳回来的，其实跳跃过程也就是短短几秒，他却在这两个瞬间里在脑内把自己这短暂的一生都像走马灯似的过了一遍。
“……这么怕还要跳过去，缺心眼吗？”
谢泞把兔子放到地上，自己也蹲在林长舒面前：“傻子。”
“耍帅嘛。”
林长舒已经彻底不行了，往后仰倒靠在栏杆上：“本来想一直装下去了，不行了，我腿软了，让我坐一会儿……刚刚有被我帅到吗？”
“嗯。”谢泞破天荒的笑了，笑的还极其温柔：“从天而降，帅呆了。”
“有心动吗？”林长舒又问。
问这句话时他有意无意避开了谢泞的目光，好像这样就可以说服自己去相信某些事情。
假的也好，哄我也好，装出来的也好，只要你开口我就会信。
所以拜托了。
林长舒闭了闭眼。
为我编织一个梦境吧。
谢泞沉默了很久，沉默到林长舒都放弃了打算说点儿什么来揭过这件事的时候，他才突然开口了：“有。”
声音不大，但很坚定。
谢泞是个别扭但坦诚的人，他确实心跳加速了，这一点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了，再怎么给自己做心里建设也掩盖不了那一刹那的悸动，索性就大大方方承认了。
这一瞬间他们似乎心照不宣的承认了某件事，那就是之前那些“喜欢”和“恋爱”都是虚假的，远没有这一个“有”字来的真实。
在谢泞漫长的童年以及少年生活里，扮演“英雄”角色的一直都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哥哥，哥哥会一直保护他，哥哥会一直站在他身后，他也一直笃定着会来接自己回家的一定会是谢淙。
但是这次的“英雄”变成了林长舒。
林长舒也说不上自己算不算运气好，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也给中了，反正在他的印象里，自己这小半辈子显少有运气这么好的时候，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
太幸运了。
幸运到林长舒天真的以为自己的努力已经得到了回应。
.
谢淙整个人都陷在黑暗里，只有手机屏幕发出莹莹幽光，上面并列着两条消息。
长舒：[成了！]
杨新：[我这里有您肯定想知道的事情。]
皮质沙发透出丝丝冷意，月光透不进这间小屋，和风声一起被尽数挡在了窗外。
杨新：[您想知道真相吗？]
真相？
谢淙冷笑着。
大多数真相只是人们更愿意接受的谎言。
谢淙熄掉了手机，丢到一边。
.
“来。”
谢泞伸出手，一把把林长舒从地上拉了起来。
林长舒顺势就用肩膀搭着谢泞，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了上去。
“……你好重。”
“我腿软。”
“……我兔子还在地上。”
“它的腿又不软。”
“你……”
林长舒把头埋在谢泞肩膀里蹭了蹭。
谢泞不说话了。
兔子就蹭在谢泞脚步进了房间。
“给你哥打个电话吧。”
林长舒坐在床上摸出了手机：“打个视频算了，他肯定也很想见你。”
视频接通的很慢，谢淙还眯着眼，抬起一只手遮在额头上，似乎有些不适应光线的样子。
“哥！”谢泞抑制不住激动的叫了一声。
谢淙缓慢的，僵硬的挤出一个微笑：“嗯，还好吗？”
“挺好的，林哥……很厉害。哥你脸色好差，怎么了吗？”
“光照的吧。”谢淙在一个抬眼间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神色：“你没事就好，明天我去接你们，在我过去之前不要出门。”
“我知道。”谢泞点点头。
“把手机给你林哥吧。”谢淙说：“我有事要跟他聊聊。”
“怎么了？”林长舒接过手机走到了外间：“不跟你宝贝弟弟多聊几句啊？”
“不用。”谢淙笑着：“有你在我放心，你们今天晚上早点睡觉，六点我就会过去，我爸一般七点起床七点半吃早饭，得在那之前离开，我到了之后给你发消息你再开门。”
“万一你爸发现人没了直接报警怎么办啊？”
“没事。”谢淙说：“有我呢。”
谢淙总是有让人安心的魔力，林长舒点点头。
“对了，还没问你怎么把他弄出来的。”
“这个啊……”林长舒不由得心虚了一阵。
要是让谢淙知道自己带着人弟弟一起跳楼会气死吧？
“我猜猜。”谢淙摸了摸下巴：“你们是跳的露台？”
“你上街支个摊算命去吧。”林长舒只能承认。
“又不难。”谢淙笑的更开心了：“以你的性格骗我爸出门什么的太勉强了，当然是怎么简单怎么来。”
林长舒摸了摸鼻子。
“只是下次……类似的情况不要这样了。”谢淙恢复了严肃：“长舒，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开玩笑，我会很担心。”
“我知道了。”林长舒说：“对不起啊，拉着你弟弟一起了。”
“没事。”谢淙摇摇头：“对了，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
“如果有一天……一定要二选一挑一个人相信的话。”谢淙攥紧空着的手：“你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我吗？”
“会啊。”林长舒连一秒停顿都没有：“我当然会信你啊，无论跟谁比……哦也不是，跟我亲妈还是得权衡一下的。”
“好。”
谢淙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都放松了不少：“那就这样，快去洗漱吧，早点睡觉明天要早起。”
“拜拜。”
“拜拜。”
电话挂断后谢淙马上像触电似的把手机甩到了一边，随后把脸埋进了手心。
他怎么能怀疑自己最亲密的两个人，怎么能怀疑林长舒？何况杨新也没什么证据，光凭一张嘴，再联系一下之前的行为，挑拨离间的可能性更大。
可我怎么会动摇了呢？谢淙想。
虽然只有一瞬间，为什么我会真的相信了呢……
.
“你哥说早点睡觉。”林长舒把手机丢给谢泞：“我先去洗澡了，你无聊的话就玩我手机。”
兔子被突然丢过来的手机吓了一跳，往谢泞怀里缩了缩。
林长舒被逗笑了，甩着毛巾走进了浴室。
谢泞犹豫了很久，还是忍不住点开了社交软件里林长舒和哥哥的聊天框。
可能因为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一起，这两个人的聊天记录少得可怜，大部分都是互相分享的搞笑视频和作业，仅有的几句交流也很简单，掺杂着只有他们自己明白的符号和表情。
谢泞嘴角抽了抽。
聊天搞得跟特务接头似的……这两个人是多心有灵犀啊。
震惊直余又有点羡慕。
不论是和哥哥还是林长舒，他都远没有到这种一个符号就能get到对方意思的程度，然而这两个人一看就是已经用这种模式聊天很久了。
也难怪哥哥会喜欢上这个人。
谢泞退出了聊天软件，在界面上漫无目的的滑动了两下。
林长舒的手机软件少的可怜，总共就两页，除了手机自带的和必要的就剩几个视频软件，连游戏都没有。
玩什么啊？这手机有什么可玩的啊？
谢泞最后百无聊赖的点开相册。
这人连照片都不超过三百张，随便一翻就能翻到好几年前的，大多是一些看不出意义的天空，楼房，路边的花花草草，自行车的后轮，树干上爬行的蚂蚁，露着肚皮晒太阳的猫咪……还有几**母略拘谨冲着镜头笑的照片，除此之外一张人像都没有，更别提自拍之类的了。
好像是个不喜欢拍照的人啊，谢泞心想，随后又打开了备忘录。
备忘录的东西更少，只有几条，屏幕都装不满，谢泞点进了置顶的那条。
[生日是二月二号。]
[喜欢吃辣的，但不喜欢吃特别辣的]
[不打游戏]
[没什么特殊的兴趣爱好]
[左手也能写字，好牛]
[讨厌带鳞片的东西]
[好像很喜欢棒棒糖]
[有的时候会突然走神，很可爱]
[不喜欢全麦面包，说味道像树皮]
[吃面会加很多葱花和香菜，但是不吃]
[喜欢被叫泞泞]
……
[好像不是很喜欢我。（但是我好喜欢他，哈哈）]
谢泞心头一颤。
.
林长舒走出来的时候谢泞举起手机对准了他。
“干嘛。”林长舒笑着走过来，伸手挡住了镜头：“拿我的手机拍我啊？”
“不可以吗？”谢泞从手机后面露出眼睛。
“……还是算了吧，我不喜欢拍照。”林长舒温柔的把手机抽走了，顺势把人揽在怀里：“我很想你，泞泞。”
谢泞没有责怪林长舒这么生硬的转移话题，只是回抱了他：“我也……很想你。”
“真的啊。”林长舒话里带着笑意。
“真的。”
“太好了。”林长舒又抱的紧了点：“我很开心。”
谢泞忍不住抬手在他光滑的后背轻轻抚摸着：“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
“可以不穿吗。”
“不可以，快点。”
“那好吧。”
林长舒这才松开谢泞，笑嘻嘻的说：“反正我喜欢你，你说什么都好。”
谢泞睫毛微颤，不由得错开了目光：“真的……有那么喜欢吗？”
“有啊。”林长舒点点头：“超级无敌宇宙第一喜欢你——好了好了，快去洗澡吧，都快一点了，明天要起早床呢。”
“……好。”
谢泞点点头，最终还是没把那句“我好像也喜欢你”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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