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谢泞情绪的影响,三人放弃了原有的行程,直接飞回了h城。
“我给你租了房子。”谢淙揉了揉眉心:“先在那边住一段时间,躲过老爸,家里的事我来解决……家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我带给你吗?列个单子回头我给你带过去。”
“我桌子下面有几个一样的盒子。”谢泞说:“就那些……就好。”
“好。”谢淙掏出手机叫车:“先送你过去,看看有什么东西要添置的。”
林长舒抬起手:“那我就不打扰了。”
每每看着兄弟俩相处,林长舒都会觉得自己挺多余的,过去这种感受倒也不算太强烈,只是昨天瞧着谢泞明明在自己面前紧绷着脸,一见谢淙就转而大哭起来,林长舒才算彻底明白过来,他们兄弟之间已经亲密到某种程度,根本容不下他一个外人横插一脚。
回家?或者去别的什么地方?林长舒胡乱想着,他不想回家,不想回到那个从今以后无人回应的地方,老妈走了,唐明走了,他只要一想到那个地方就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攥的难受,这也是他毫不犹豫就决定和谢淙去b市的原因之一。
兜兜转转这么久,到头来还是自己一个人。
烦,想抽烟。
“一起吧。”谢淙看着林长舒说:“我一个人也有点麻烦,搭把手呗。”
林长舒一愣:“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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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淙做事永远周全,他给谢泞租的房子离谢家不太远,但也没有近到能轻易撞见的程度,隐藏在灰楼深处的房间有着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干净整洁,连沙发罩都是新换的,空气中漂浮着清爽的香味,光洁的地板隐约可照人影。
林长舒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什么,脱了鞋整齐摆在玄关。
谢淙从柜子里翻出拖鞋,先递给了林长舒一双。
“我给你找了做饭的阿姨,虽然比不上刘妈,也比外卖强点。”谢淙仔细打量着屋里的陈设,自己这弟弟从小就娇生惯养,有条件的情况下他自然不想委屈了谢泞。
倒霉家庭出身的林长舒并不能理解这种到了要离家出走的程度还要保持精致的必要性,不过还是选择尊重。
“家里的东西急吗?急的话我现在就回家给你拿。”
“不急。”谢泞马上说:“晚点儿再拿也一样的。”
林长舒坐在沙发上磨牙,莫名的焦躁正啃食着他的神经,让他心慌不止。
“怎么了?”谢淙站在他面前:“脸色这么差。”
林长舒摇摇头,没说话。
谢淙看出他的不自在,主动提出要出去转转。
“泞泞留在这儿吧。”谢淙说:“正好我们走这一趟就能回家顺便把那些东西拿了,再给你带点吃的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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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被那兔子吓着了?”
谢淙双手插兜,跳着踩过地上的格子缝。
“没有。”林长舒摇头:“我就是心慌,不知道为什么……你不用特意陪我的。”
“说的什么话。”谢淙回过头看他:“你愁眉苦脸的我也开心不起来啊。”
眼见林长舒还想说什么,谢淙比了个“嘘”的手势:“我们去玛瑙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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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知道林长舒为什么不高兴,但谢淙总有办法让他开心起来。
他们骑车赶到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河面缀着满溢的波光,随着波痕一圈一圈漾了出去,林长舒脱了鞋袜踩进水里,掬起一捧清凉泼到脸上,化开了紧绷的嘴角。
谢淙不拦他,就地找了块石头坐下,看着林长舒一会儿把水蜘蛛吓得四处乱窜,一会儿把整个脑袋插进水里搅和几圈,转头又摘了水葫芦的叶子扎成个毽子的形状,踢了两下就散掉飘远了。
“我妈教我的。”
林长舒趟着水走到谢淙面前,双手撑在膝盖上,湿漉漉的头发滴答落水:“小时候我妈带我出去玩,就用那些植物的叶子扎毽子。”
“想她了吗?”谢淙问。
“想啊,怎么不想。”林长舒甩了甩头发。
谢淙被甩了一脸水也不恼,抬起袖子随意擦了擦:“长舒,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好吗?”
“……”林长舒上岸后一屁股坐在谢淙身边:“你这个语气像是在哄你弟弟。”
“要不要我把你也抱怀里啊?”谢淙支着下巴,偏头看他。
“那倒也不用……”林长舒盯着手背上的水珠:“我就是突然觉得挺寂寞的,现在爹不疼娘不爱的,唯一一个同病相怜的还远走高飞了……要是我像你一样有个兄弟就好了,起码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有个人陪在身边。”
林长舒甩了甩手,张开五指放在阳光下仔细端详着。
这双手能抓起很多东西,又好像什么都抓不住。
哦,没人陪的狗狗失落了。
谢淙心里这样想着,面上笑容就越深:“我这不是陪着你呢。”
“你又不能……”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谢淙看着林长舒脸上逐渐扩散又有点隐忍的笑容和微红的耳垂:“我会的,你放心好了。”
“啊,嗯,那什么。”林长舒略别扭的站起来,单手捏拳抵在唇边遮掩了笑意:“好啊。”
真好哄啊,谢淙想。
大概是因为本身拥有的就不够多,林长舒是个很容易知足的人,只要知道他想要什么,哄他开心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谢淙没有下水的打算,就坐在岸边看着林长舒在水里上蹿下跳,自己的裤腿都被弄湿了一半,兴奋的从一堆石头里挑挑拣拣,选了几个自己觉得最好看的捧到谢淙面前:“给!”
谢淙接过湿漉漉的石头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仔细瞧了瞧:“真好看啊。”
林长舒虽然觉得谢淙有刻意哄他的嫌疑,但还是很开心。
毕竟无论谢淙是不是真心喜欢那些其实并不出彩的石头,有这样一个无论何时都愿意认真对待自己的人是种幸运。这份幸运林长舒视若珍宝,就像他珍惜谢淙这个人一样。
林长舒在河里疯玩了一通,而后又拉着谢淙要去对面的田里偷庄稼。
“这不好吧……”谢淙犹犹豫豫不想上前。
“你上次偷橘子也没说这话啊。”
“我那是捡的地上的!”
“……都一样!”
“哪一样了。”谢淙无奈:“你以前是不是没少干这种事啊。”
林长舒被他说中了,马上闭嘴装哑巴。
“一会儿被抓的时候跑慢点啊。”谢淙看着他略失落的神情,抬手松了松自己的衣领:“——我怕我跟不上你。”
“怎么可能!”林长舒马上笑了:“又不是给人一片地都给薅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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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里的路不好走,多是人踩出来的泥泞小道,且杂草茂盛,林长舒走在前面,不知道从哪儿捡了根杆子拿在手里一下一下戳着地面,生怕一不小心就踩坑里去了。
谢淙从地上捞起几朵只有他指甲盖五分之一大的小蓝花,顺手就撒到了林长舒头顶。
“手欠呐?”林长舒马上回头了。
“你连头发丝都分布眼珠了啊。”谢淙惊奇道。
“有感觉的。”林长舒得意洋洋的哼了两声,却没有伸手去拨弄头发,任由那些小花缀在他发间。
谢淙见状变本加厉的找了一大捧花,蓝的白的黄的,尽数撒在林长舒头顶。
“我说你——”
林长舒转头,突然发现谢淙正拿着手机冲着他,声音不自觉低了下去:“过分了啊……”
“好看。”谢淙感叹道:“花仙子儿。”
“子儿是什么啊。”林长舒无奈笑了,任凭谢淙对着他的脸疯狂按下快门。
“真的……”谢淙喃喃道:“你太好看了。”
“……废话。”林长舒扭过头:“拍完了没啊。”
“再笑一下。”谢淙毫不客气的指挥着。
林长舒努力提了提嘴角,但他实在是不习惯面对镜头,所以笑的僵硬又狰狞。
“你……”谢淙从手机后面露出眼睛:“脸抽筋了?”
林长舒哽了一下:“我……”
“笑。”谢淙说着用另一只手比耶状提了提自己的嘴角:“笑——哎,真好看,这不是能正常笑吗,怎么刚刚就像我欠你八百万一样。”
“也就你了。”林长舒叹气:“换个人我就锤他了。”
“我的荣幸。”谢淙笑着微微一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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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时候过年就爱来这边炸菜。”林长舒边走边说。
“……炸菜?”谢淙显然没听说过这种活动。
“就是那种叫[雷王]的鞭炮,”林长舒说:“埋在菜心里,点了就赶紧跑,有的时候能炸上天,飞的可高了,有的时候就是炸裂开,也能崩好远。”
“没被逮过吗?”
“被发现了就跑呗。”林长舒耸肩:“当时年纪小不懂事,但是跑得快啊,那些老爷爷老奶奶扛着锄头追我都追不上……我是不是坏死了?现在想想还挺愧疚的。”
“听起来很有意思。”谢淙如实说道。
“哈哈哈……”林长舒笑了笑,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你们这种有钱人家的孩子肯定不会干这种事。你们过年一般做什么?”
“收钱。”谢淙说:“再一起吃一顿饭。”
“啊——?不贴春联?不包饺子?没有鞭炮?”
“没有。”谢淙摇摇头:“我爸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挺忙的,大老板嘛,而且就算有空也是给泞泞准备礼物,轮不上我。”
“太可怜了。”林长舒拍拍谢淙的肩膀:“明年你跟我过,哥让你感受一下什么叫真正的过年。”
“那说好了。”谢淙笑着说:“到时候别嫌我没见过世面。”
“谁敢跟大少爷比世面啊。”林长舒撇嘴:“其实仔细想想光收钱也挺快乐的……”
“以后我的压岁钱都给你。”谢淙毫不犹豫的说。
“别别别。”林长舒连忙摆手:“我瞎说的。”
“我不是啊。”谢淙垂下眼:“别说压岁钱了……”
他识趣的没接着往下说,林长舒也默契的没有追问。
他们在田里窜了小二十分钟,林长舒薅了一大叶刀豆捏在手里一甩一甩的,临走之前还不忘把里面的豆子剥了塞进嘴里嚼着。
“这东西真能生吃?”谢淙看着林长舒递过来的豆子,眉毛打抽抽。
“我,”林长舒指了指自己:“五岁就来薅这东西了,你看我死了吗?”
“……好吧。”谢淙勉强接过了豆子,塞进嘴里。
“好吃吧!”林长舒一脸兴奋:“是不是特别清甜!”
谢淙强迫自己嚼了两口,拧在一起的五官就逐渐舒展开了:“还真是。”
“嘿嘿。”林长舒瞬间喜笑颜开:“那我再去给你掐两个!”
“哎哎哎,真缺德了啊。”谢淙赶紧拉住他:“赶紧回去了,还要去给泞泞拿东西呢。”
“哦!”林长舒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来还有正事:“那我下次再给你掐。”
“好好好。”谢淙笑了:“下次给我把这片薅秃。”
“你不是吧??真薅秃了我得遭天谴吧?!”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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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
“这么多啊。”林长舒吃惊的看着谢淙从谢泞的房间里一连捧了好几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箱子出来:“你弟是不是有收藏癖?”
“比较贵重的他都会像这样封着,隔一段时间换一次箱子。”谢淙说:“你跟我匀一点儿就差不多了。”
林长舒从谢淙手里接过了三个箱子,小心翼翼抱在怀里,生怕把谢泞这些宝贝磕着碰着了。
从楼下经过的时候谢淙只和刘妈打了招呼,对站一旁的母亲视而不见,林长舒也就只能尴尬的鞠了躬后就跟在谢淙身后飞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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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泞来开门的时候目光明显游离了一下。
“怎么了?”谢淙问。
谢泞抿唇:“我还没吃饭……”
“啊!”谢淙恍然:“我忘了,你想吃什么?哥现在下去买。”
“我去吧。”林长舒突然说:“我也饿了,正好转一圈。”
“那我……”
“你陪陪你弟弟啊。”林长舒边走边说:“晾了人家一下午加半个晚上呢。”
他没敢说他就是想顺路抽根烟,毕竟憋了一整天了,而且要是被谢淙知道了一准又要唠叨他老半天,还会不停的被拿出来翻旧账,他才不想那样。
林长舒走后谢淙和谢泞一起蹲在地上看着那些箱子们:“要拆开吗?”
“拆吧。”谢泞抱过一只箱子:“有些东西要拿出来……”
于是谢淙摸到了茶几上的剪刀,开始帮着谢泞拆箱子。
等到谢泞想起来箱子里还有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谢淙看着手中箱子里的东西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这不是你说你对象送你的那个生日礼物吗?说起来你谈恋爱这事儿我还没好好跟你谈过呢……”
“哥——你别!”
话音未落,谢淙已经把那个六面体拿了出来,一个小黑盒应声掉在地上,发出脆响。
谢泞瞳孔一缩,伸手就想去抢,却被眼疾手快的谢淙抢先一步拿了起来。
“……这是。”
谢淙看清了地上的东西,脸上的笑意在一瞬间冻结,缓缓抬头看向弟弟。
谢泞只觉得指尖冰凉,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瞬间化作滔天巨浪涌向了大脑,撞得他神经发麻,恐惧,后悔,惊慌,各种情绪同时窜出,化作无数只隐形的利爪,攀附着他的小腿,要他不断下沉,坠入不见底的深渊。
那是——
那东西是——
他张嘴,却被粘稠的空气扼住了嗓子,说不出一句话。
“为、什、么?”
谢淙目不转睛的看着弟弟,一字一顿,声声掷地:“谢泞,为什么长舒的mp3,会出现在你的[对象]给你的生日礼物里——?!”
:-D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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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 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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