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舒再睁眼时谢淙并没有像偶像剧中那样伏在他床边睡着，只是静静的坐着，看他醒来也没有出声。
连他自己都觉得他跟谢淙是不是上辈子就被划好了缘分，以至于每一次脆弱都能这么恰到好处的被对方撞上。
“要喝水吗？”
半晌，谢淙终于说了第一句话：“喝水吧，喝点烫水再吃个消炎药。”
根本没有给林长舒任何拒绝的机会，谢淙已经转身出去拿了水和药进来，用嘴唇试了温度后才把林长舒扶起来，半强迫性的逼他喝完了。
“你……”
“我喜欢你。”谢淙说。
林长舒清嗓子的动作一顿，慢慢垂下头。
“就像你喜欢泞泞一样，我喜欢你，就算知道你骗过我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谢淙说：“况且你也不知情，这件事本来就不怨你……没猜错的话，是泞泞不让你说的吧？”
林长舒沉默不语。
“你太冲动了，那么大的雨怎么就跑出去了呢？淋坏的是你自己的身体。”谢淙继续说着：“这件事我也有错，不够敏锐，没能早点发现你心里有人了，还和你表白让你困扰，对不起，只是关于泞泞，我还有话想说。”
谢淙垂下眼：“我觉得他现在是真的喜欢上你了，只不过之前一直没有意识到，我和他毕竟从小就生活在一起，会把依恋错当成喜欢也是……”
“那又能怎么样呢。”林长舒咳嗽两声：“他现在喜欢谁，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谁，又能怎么样呢？我已经做了决定，就不会再回头了，倒是你自己，都到这一步了还要替他说情，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怎么想的？我只想留住你，无论通过什么方式。利用你对谢泞的感情也好，对我的愧疚也罢，只要能留住你……
谢淙笑了起来：“没怎么想，贱呗。”
“你就没有为自己打算过一点点？”
“我为我自己打算，你会让我如愿吗？”
面对谢淙突然的逼近，林长舒下意识往后靠了靠，却被一把拽了回来。
谢淙的鼻尖抵着他的鼻尖，纤长的睫毛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戳到他眼里去：“林长舒，你到底是想成全我还是想成全你自己？你要是再这样[为我着想]的话……”
林长舒觉得面前的谢淙有点陌生。
谢淙一贯是温和的，体贴的，永远都会先一步照顾别人的情绪，从不会咄咄逼人，也不会像这样带点儿戾气的打量着他，那目光就像……就像在审视一只猎物。
“淙儿你先放开……嗯！”
这是谢淙第二次在双方都清醒的情况下亲吻林长舒，不过比起吻，更像是某种泄愤似的撕咬，粗暴的不像是谢淙这个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林长舒还发着烧，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推开谢淙，只能被动的接受着，忍不住想这两兄弟不愧是亲生的，强吻人的时机都挑的一模一样，就连方式也是如出一辙的粗暴。
“我告诉你林长舒，”谢淙在喘息间说道：“我，很久以前，就想对你这么做了。你也不要总觉得我是什么老好人，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好脾气。”
林长舒刚想说话，就被对方的舌头堵了回去，谢淙不是谢泞，这种时候也不会失了理智，慢慢摸索出了套路，舌尖扫过的地方都留下一阵酥麻。
林长舒在这一刻无比憎恨自己，憎恨自己纠缠不清的感情，憎恨自己诚实的生理反应，憎恨自己没有能力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憎恨自己是那么害怕孤单，所以自私的一次又一次没能及时推开谢淙，放任对方为他沦陷。
“别哭。”
谢淙轻声说：“长舒，别哭。”
我哭了吗？
谢淙恢复了温柔，仔细吻过他眼角的泪水。
不能再错下去了。
林长舒想。
这一切本来就是错的，他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将错就错，那些曾经存在过的感情会让他这辈子都无法像从前那样自然的面对谢淙。
况且无论他承认与否，他都暂且放不下谢泞。
他不能重蹈覆辙，不能再错一次，不能因为自己一己私欲再去给谢淙那些缥缈的希望，让谢淙犯下同样的错误。
他要亲手把谢淙从他身边推开，即使那是他最后可留在身边的人。
不止是谢泞，我也要长大啊。林长舒默默的想。
谢淙见林长舒沉默，还以为他是态度软化了，于是语气更加温和，用着林长舒最熟悉的那种哄孩子的语气说：“长舒，给我个机会好不好？你可以喜欢泞泞，但这种感情始终都会随着时间变淡的，我不求你马上就转头喜欢上我，我只想让你最起码留在我身边，不要离开我。”
其实现在更多的是我离不开你啊，林长舒在心里说。
谢淙太了解他了，也懂得该怎么抓住他，更知道什么时候适合趁虚而入，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在看见自己的任性造成的结果后，已经下定决心要拨乱反正。
如果没有他，谢淙也依然是谢淙，双商皆高，脾气好人缘好，家庭条件更是胜过绝大部分人，这样一个人会拥有一个光明灿烂的未来几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没有人会质疑这一点。
但他不一样，他脾气不好，天赋欠佳，摊上一个倒霉老爹就算了，现在连亲妈都不认自己了，更没有谢淙那样优越的经济条件，对比谢淙，他的未来像一团迷雾，谁也不知道雾气散去后会是怎样一番风景，他只能不断的努力，努力，再努力，以争取一个稍微体面些的未来。
只是现在唐明走了，如果再失去了谢淙和谢泞，他就是真的孤家寡人了吧。
一个人的生活……
林长舒很怕孤独。
但恐惧不是纵容自己犯错的借口，林长舒想趁着一切都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强行把谢淙踢出局。
至于谢泞……林长舒只希望他真的能“长大”，多余的情绪倒不是没有，只是都被他小心翼翼的锁在了某个角落，计划着这辈子都不会再拿出来了。
这可能也是我这辈子唯一和“道德高尚”沾边儿的事情了吧。林长舒在心里自嘲道。
谢淙看他愣愣的出神，只当他是默许了，于是把人抱在怀里顺了顺后背：“我出去买点儿吃的，你再睡一会儿，发发汗就好了。”
林长舒接近乖顺的点了点头，像一只被驯化的小兽，让谢淙忍不住轻轻啄了一下他的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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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淙回来的时候林长舒还保持着他走时的样子，听见动静才抬头望过来，眼底一片深邃，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我以前想过要是你是个傻子就好了。”
谢淙拿过一旁的小桌板支开，把自己买的东西一一摆放在上面：“我可以把你圈养起来，让你每天都只能看着我。”
“……深藏不露。”林长舒评价到。
“不是一天两天了。”谢淙又打开一个接一个打包袋：“之前不想让你发现而已，我这个人心眼很坏的，要不是打不过你估计能用强的……冰贴摘了换一个。”
新的冰贴很舒服。
“不过想想我又觉得那样挺没意思的，毕竟我不是光喜欢你的脸，真是个傻子就算长成你这样我也保不准会有点嫌弃。”
小笼包的肉腥味让林长舒有点想吐，果断放弃后选择了一旁的青菜粥。
“要不趁现在把你的腿打断吧。”谢淙一脸平静：“这样你也跑不了，神智也都还在……干嘛那样看我？我开玩笑的——继续吃吧，没给你下药。”
谢淙说完那段话后面前所有的食物都附上了诡异的色彩，林长舒纠结着喝完了一碗粥。
“多吃点。”谢淙说：“不吃身上没劲。”
林长舒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吃。
“哦对了，你的手机是不是进水坏了？我顺路去买了个新……”
“不用。”林长舒抬起头，重复了一遍：“不用。”
这个时候再欠这种大人情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好吧。”谢淙遗憾似的耸肩：“其实我是骗你的，猜到你不会接受了。”
“你……”
“我不装了。”谢淙坦然道。
我之前怎么会觉得这人是纯良无害的？？林长舒不解。
吃过东西之后脑袋更昏了，根本不像谢淙说的那样恢复了力气，林长舒忍不住再次怀疑谢淙是不是给他下药了。
“困了就睡。”谢淙抚摸着他的发顶，神情眷恋：“我在这里陪着你。”
太诡异了，这个气氛太诡异了，林长舒只能通过闭眼来逃避当前的状况，却能感觉到有人在用湿润的唇去轻蹭自己的嘴角，这让他忍不住浑身颤抖了起来。
不一样，这感觉和谢泞那种生涩的探寻完全不一样，谢淙能让人感受到赤/裸/裸的**和占有，铺天盖地的顺着每一个毛孔钻进身体里去。
“不闹了你。”
谢淙的呼吸就在颈边打转，林长舒能感觉到对方特别自然的在他身边躺下了，并且很顺便的把胳膊搭上了他的腰，稍有要逃离的倾向就被强行箍着拉了回去。
“别动了。”
大概是因为同样没睡好，谢淙的声音有点模糊：“反正你现在也挣不过我……哈哈，我就不该给你吃药的，一直烧下去就好了。”
有的时候谢淙觉得自己真的很恶劣，所以平时就需要更多虚伪的道德来支撑自己的形象，否则心里那些见不得光的念头指不定会吓跑多少人。
不过现在无所谓了，现在的林长舒对他满怀愧疚又无力反抗，所以……再得寸进尺一点也无所谓吧？
他会原谅我的吧。
想到这里谢淙就愉悦了起来，惬意的闭上眼睛，肆无忌惮享受另一个人的体温和气味。
林长舒一动也不敢动，他的后背紧贴着谢淙的胸膛，几乎能感觉到两人的心跳逐渐融化到一起去了。
对林长舒的打算一无所知的谢淙还沉浸在对方为他编织的假象里，并天真的以为自己成功留住了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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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长舒病了整整四天，整个人由内而外完全被击垮了，中途反复烧起来了好几次，每当谢淙想带他去医院都被他态度强硬的拒绝了。
一直到临开学前一天，谢淙才被林长舒连推带拉的赶回了家。
“明天见。”谢淙撑着门框：“对吧？”
林长舒心虚的别开脸，又被对方掐着下巴掰了回去。
“对吗。”谢淙加重了语气。
“……明天见。”
虽然有轻而易举把谢淙按在地上摩擦的力量，但就像谢淙预料的那样，林长舒的愧疚已经完完全全束缚住了他，所以面对流露本性变得强硬起来的谢淙，也完全没有反抗的**。
谢淙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满意的哼着歌走了。
林长舒在谢淙走后马上去店里买了新手机，把数据导出来后丢掉了原本的卡。
这么多天都没看手机，社交账号上多了不少消息，大多是问他有没有写完作业的，林长舒一路翻到最底下，才翻到一条谢泞发来的[对不起]。
他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最后关上了手机丢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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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淙今天早上起来就开始心慌，这让他不由得紧紧捂住了胸口。
没了老爸他只能打车去学校，在路上堵了整整四十分钟，看着空荡荡的校门口心里暗暗失落。
林长舒没有像往常一样等他。
因为时间已经晚了太多，谢淙放弃了先回寝室，拉着行李箱就去了教室。
一进去就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对，后排好几个男生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关键的是……林长舒不在座位上。
“怎么了？”谢淙一把抓住身边一个男生的胳膊：“怎么回事！”
“淙哥，就……”男生猝不及防对上他充满戾气的目光，被吓了一跳：“林哥和六班那个常艺鸣打起来了，把人打进医院了……救护车刚来拉的人。”
“……林长舒人呢。”
“跟着、跟着老班一起去了……淙哥，冷静啊，冷静。”
谢淙松开手，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上。
林长舒……他还是低估了林长舒。
他怎么会觉得那个人的决定会这么轻易的改变呢？就像他了解林长舒一样，林长舒也同样了解他，更知道该怎么骗过他。
只是直到最后一刻，他们都没有好好道别。
从那天开始的往后很多年，林长舒的存在方式在谢淙这里变成了“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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