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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义诊摊

龙湫忙给彼此引见。

原来这济南章氏是杏林世家,代代悬壶济世,素有盛名,也是鲁地数一数二的望族。

他家年年都到各省采买,去岁要往西陲收购红绿绒蒿,龙胆黄精等诸味药材。家主有意让小辈历练,且又是从前走老了的路,便点派了若干得力家仆随行。

年初,马队刚行至鄯州城三十里外的曲沟,队内畜养的卫犬就狂吠不止。董钦暗道不妙,急命众家丁持械应对,但还未及守备,□□马匹便都中了镖。

“贼人的驴子好利害,快赶上马高壮。”章鲤回想起来还胆寒,接过弟弟捧来的热茶呷了一口,又道,“几番交涉无果,贼人举刀就剁!押货的护卫又早被迷软了手脚,我吓呆了,认定难逃一死,谁知福大命大,龙湫与伏大哥活像神兵天降——”

章鲸听得激起血性,忙抢过话:“湫姐姐使银钩,一下勾断了贼首的胳膊!那伙人方寸大乱,当即四散,不防又被伏大哥擎棍挨个点了一遍,悉数坠马。也真神奇,他们倒地后一动不动,只剩眼珠子能转。”

那是伏芥棍术中的绝技——金鸡点头,一招保管叫人浑身僵麻,寸步难移。

这对师徒怪就怪在此处,师父的木棍长而简,徒弟的银钩短而诡。且护手钩身似剑尾似戟,四面开刃,挥舞时刚猛霸道,专克棍术。

“原来如此。”棉娘若有所思,“我们这里,自设立茶马司以来,茶盐马匹便都归朝廷监管,严禁私贩。就也有那铤而走险的亡命徒,为了一垛盐,敢害死几条人命,更别说外地的名贵药材了。”

董钦仍后怕:“娘子所言极是。年年打山东一路且买且贩,并非没遇过土匪,只是不像这一伙凶残。当日我原想舍货保命,谁知他们直意杀人越货。若非有二位仗义相救,我家小主人的命可就——”

“那伙人叫花面驴。”龙湫总不习惯承人感激,岔开话头,“他们骑的野驴机警好斗,且四蹄上裹着厚布,最擅长跟踪。你们车上囤有阿胶蟾酥,被野驴远远地闻出来,早不知尾随了多久,只等到僻静处下手。”

棉娘问:“那你们俩又跑到曲沟做什么?”

“也等到僻静处下手。”

那会儿龙湫的钩法大有进益,伏芥便要带她出城找几个恶棍练手。路上她还怕师出无名不仁道,可喜花面驴从不让人失望。

棉娘点头不语,忽问董钦:“老管家,随行押货的趟子手,花多少两雇的?”

董钦会意,笑道:“早都打发了,恩公那日就出言提醒,说队内恐有人和强盗勾结,须多加提防。我即派人盘查镖师底细,果然查出几个身世不清白的。”

镖客一行,汇聚天下赳赳武人,个中既有精于技击的高手,也不乏告休裁汰的军兵。而另有一类人,不在这两列之中,乃是改邪归正的绿林,弃恶从善的响马。

章鲸疑道:“正经镖局,敢用这些人?”

董钦连忙回话:“小爷见怪,若是原来的万全镖局,断不会任由鱼龙混杂!哪成想如今易了新主,却是自砸招牌,咱们可再不敢用了。”

“新主是谁?”章鲤怏怏不悦,“不会是兰姨母吧?”

董钦一怔,思索了半晌,方想起府上夫人曾与万全镖局家的四小姐拜过干姊妹,因答道:“不,东万全的总镖头是她三哥。姑娘好记性,老奴都忘了有这宗干亲了。”

“你姨母的学名,是不是叫兰万音?”

“你认识她?”章鲤忙道,“她可是少见的女镖师,生得一派英姿秀逸,和你还有些像呢。

我只见过她两回,实在钦慕,便总爱追着娘问她的事,可不知为何,消息一年少似一年,渐渐也就断了音讯。”

棉娘接话:“那必定是嫁了人了。”

龙湫:“她的学名鲜为人知,但若提起‘挟镖走马琅音手’,江湖上无人不晓。”

“这个我知道,万全镖局的独门武功!”章鲸拽拽姐姐的袖子,埋怨,“怎么从没听你跟我提?我最爱搜罗这些江湖秘闻了。”

章鲤眯起眼,疑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茶馆听梅相公演过一回《兰逊跑马》,讲的就是兰家发迹的事儿。”

“以后少去听那歪嘴说书,仔细爹罚你。”章鲤撒开袖子,“何况当年你还在娘的肚子里,说给你也不认识。”

章鲤私心,并不想将姨母的事儿与弟弟分享,感喟道:“你认识又能如何,咱们家出不了学武的料。”

龙湫微微笑道:“谁说的?你们姐弟俩只需每日跟着练些基本拳脚,不愁自保。小鲸胳膊腿儿长,怎知就不是练武的料?”

“那我呢?”

“你就更合适了。女孩筋骨柔软,胜在巧捷——你姨母身手就在她父兄之上,不是现例么?等你骑马娴熟了,我教你一招镫里藏身。”

章鲤听了欢喜:“鲸儿听听,姨母的兄弟技不如她,管事也不得力,你可要居安思危呀。”

“思什么危?我只求乐不思蜀。”章鲸又给斟了一杯茶,殷勤道,“等姐姐武功大成了,家也归你掌,事也亏你扛。我呢,得空给你端端茶牵牵马,反正胳膊长,不嫌费事。”

说得满屋都笑起来。棉娘见话已离题万里,收敛神色,对章鲤开口:

“有事儿相求。方才见你家的马车里还囤着不少药材,我想买一些。”

“好说,要哪几味?做什么用?”

棉娘道:“要安胎药,支义诊摊用。”

闻言,龙湫眉梢一挑,顿时了然——这可是归拢满城妇孺最合适的法子了。

见章家的困惑,龙湫便将今日之事掐头去尾,隐去《猴儿笺》一节,细细说明。

这一听,直把个章鲸吓得汗不敢出,嚷着要熄灯。还是董钦老成,旋即下楼吩咐设防。

“吹了灯,黑漆漆的更吓人。”

章鲤虽也惊骇,但因龙湫在,心中到底踏实:“这鬼既然要害妇孺,那也不拘只看妊娠安胎,索性连小儿杂病一起收治了。”

“这更好了。明日坐诊时,我和棉娘就在旁察言观色,暗中洒驱邪符水,若有异,应机立断,办它则个。”

烛鬼害命只消片刻,万不能再容它兴风作浪,待捉住它后,也好追问《猴儿笺》的根由。

当下,烧符入水。章鲤揪着弟弟的后脖领,令其铺纸研墨:

“你来默方子,默得不差,才准你熄灯睡觉。”

翌日天不亮,董钦即领人在东市的寿材铺前搭棚。章家从前在济南办过同善会,众人轻车熟路,拟方备药,不必细说。

那章鲤先一步赶往田宅,看望昏迷不醒的田秀才,瞧人牙关咬得死紧,一息奄奄,立即要诊脉,却被她兄弟拦住:

“垫块帕子吧。”

章鲤哭笑不得:“就你事多,他是个男人,考较什么?正经方子背不下来,繁文缛节倒记得清楚。”

换手诊了约莫一刻,道:“他暴受惊吓,素日又气劳太过,身体虚损,故一时难醒。”

“还遭鬼迷了一会儿。”棉娘连连啧舌,“我看他是吓掉了魂,要不给他喊喊吧。”

章鲤颇不认同:“还是用药调剂为妙,但他此刻拗不开嘴,喂药需人服侍。我们一会还要去东市坐诊,鲸儿,你在这守着吧,以免小妹妹忙中有失。”

小妹妹,自然指寸心。

她又没吃到羊腿,棉娘怕她气急把药灌进秀才的鼻孔,多个人,或能拦一拦,因满脸堆笑:“今天,今天一定有!但你要答应我,不许吓人。”

寸心嚼着龙湫给买的新鲜蜜饯,斜睨她一眼:“信你我就饿扁喽。”

母女俩唧咕了半晌才和好,也不知哪个先低的头。

离了田宅,章鲤见棉娘总捏着腰,问其缘故。龙湫轻笑:“她荷包疼,你知道曾子杀猪的典故吗?”

“知道呀。”

“棉娘今日得宰头羊。”

三人一路叙谈,龙湫要买疙瘩儿当早饭,棉娘自不必吃,章鲤也推却:“我空着肚子更灵光。”

龙湫便向担子上要了碗蘑菇丁的,连着一大枚糖饺儿囫囵下肚。一时半刻若与烛鬼缠斗起来,得用力气。

这里刚抹净嘴,天已卯时,街上零星几个妇人向东聚集。

“看来董伯那儿已经收拾停当了,咱们快走吧。”章鲤头一遭兼任捉鬼,摩拳擦掌,精神百倍,一连诊了几位,病人皆称心而去。

人群渐渐列起队,棉娘在旁辅佐龙湫洒符水,眼风一扫,忽见个中有张熟面孔,徘徊犹豫,缩手缩脚,便道:

“义诊免费,来吧。”

胡女松了心,抱紧怀中小儿,朝棉娘躬身拜了拜,恂恂落座,掀开一角包布,急道:

“烦请看看,我儿昨晚闹了一宿,今早便没什么精神,逗他不笑,掐他也不哭。”

章鲤轻轻抱过孩子,听听瞧瞧,因道:“他也受了惊吓。小儿心神稚弱,敢是夜里听了大动静?”

“对对,昨夜里有人扯着喉咙喊。孩子吓哭了,眼睛半睁不睁地,米汤也喂不进去。”

胡女忧心如捣,掌不住垂头啜泣。章鲤温声宽慰:“我瞧娃娃脸色还好,也不发热,夜里有惊厥么?”

“没,只是哭。”

“那给揉揉清肝经就不妨事了。”章鲤当下搓热双手,到避风处,在孩子头、手、身上,各拍揉了几遍。胡女两眼一错不错地跟着学,片刻就见孩子脸上有了神采,“哇”一声哭出来。

“他先天壮,像这样多哄哄,连药也不用吃。”

胡女忙搂过来亲,口里道了千万声谢,被棉娘拽住:“先别急走。”

胡女不解其意,又听章鲤道:“给你也瞧瞧。”

望她面色憔悴,说不上三两句就咳,只怕有产后痨。若不趁早调养,日后必定伤及根本。一问年纪,尚不满二十。

所幸她刚在酒肆寻了份摘洗的活儿,也算有了安身之所。章鲤便开副方,叫她同店主讲情,每晚去借炉灶煎药。

胡女揣了药,感激不尽。龙湫暗地也给他娘儿两个洒了符水,而后有意无意地问:“昨夜听谁喊了?”

“不知道。”胡女细想了想,说,“那声儿虽大,但离得远。我昨夜本睡得沉,听孩子哭了才醒。”

沉吟片刻,又指着后头道:“仿佛从南边传来。”

龙湫点头,送她两个走,回头对人道,“我去城南转一圈,有事叫我。”因取出伏芥那只蝠珥,交予棉娘暂作联络。

章鲤认得此物,不觉感伤:

“我们得救后,再三邀请他俩到家中做客。伏大哥本来婉辞,但要任龙湫独自历练,到底放心不下,便答应送到济南。路上他骑马跟在队尾,龙湫在最前头。”

起先,章鲤黏在龙湫身边,三不五时听她自言自语,还当这姑娘脑子有点病。后来知道了蝠珥的用途,方知她这是投石问路,不时给后头的师父汇报前路状况呢。

师徒俩每每也说些小话逗趣儿,以解车殆马烦。章鲤还曾试图从龙湫嘴里的半截话,去揣摩伏芥那头说了什么。

他说了什么,让这位矜持的姑娘开颜?而她的话,也会使那讷口少言的年轻师父开怀么?

“他们常拿这个聊些我们外人听不懂的话。我看相处并不拘礼,比寻常师徒更亲密。”

棉娘听了一笑:“也就差五岁,拘什么礼呢。”

她二人谈得一发投机,章鲤便说两件途中异闻,棉娘也提几嘴旧事。及至晌午,看病的人少了,棉娘便安排章家的进铺用饭。

龙湫可可的踩着饭点回来,挤进座儿问:“怎么样?”

“来的倒都妥,可以放心。”棉娘一顿,又笑,“方才黄三梅也来看病,见了我差点没吓死。”

“哦,她有什么病?”

章鲤边递碗筷边答:“肝气郁结,夜间不寐,早年又强行滑过几回胎。我给开了丸药,叫她回去煎汤送服,慢慢调理。”

龙湫听了,默默不语,良久才开口:“城南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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