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老男人?你没礼貌,”岑净无语:“人家最多比我们大两三岁好吗。”
他振振有词:“在我们这年级,三岁一代沟。你告诉我,初三的那帮人在你眼里是不是和小屁孩没什么两样?”
“……”
十分有力的例子。
岑净无话可说,只能冲他比了个赞。
但池城没完:“欸,那人谁啊你还没说呢,刚看你们从电梯出来你那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岑净说了。
说完,她偷偷瞥了眼池城。
其实她也是有私心的。
哪怕俩人之前只是最正常的普通同学交情,后来也再没见过,可她却故意说得含糊了些。
希望能看到池城不一样的一面。
气势冲冲问她、不开心、故意贬损张昀……哪怕只是情绪因此出现一些不平静的起伏都好。
那是他在乎的证据。
可是,没有。
他神色很淡,连眉毛都没皱过一下,听完后嗤笑一声:“有缘啊你们俩。”
和预期完全不一样,她顿时失望,却也不想叫人看出来,木木地点了点头:“对啊,真没想到他最后考上了北大,也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碰见,挺惊喜的。”
池城哦了声,再没其他的话。
岑净也赌气地不想再追问什么,免得又自作多情被耍闹笑话。
俩人沉默地走了一段。
周边人声鼎沸,小贩的叫卖,学生或兴奋或抱怨的交谈声,热闹不已。
可他们穿行在人流中,却像被罩子隔绝开来似的。
就在她以为这样难熬的氛围要持续到回学校时,身边的人又突然开口,问她:“学霸校庆那天有什么安排?”
话题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岑净有点懵。
校庆上午各班汇演比赛,下午放假,她能有什么安排,“刷题,消化补习班的知识点。”
又礼尚往来问他:“你呢?”
池城耸耸肩:“大好机会,名正言顺出学校浪。”
她忽然想起前阵子看到江荷经常去他座位上找人,心下有些奇怪。
岑净之前听人提起过,他除了玩车,大提琴也拉得很好,再加上人长得好,没理由这种场合不被撺掇着为班级争光啊。
池城听了她的疑问,点点头,“哦,她是来找过,让我伴奏,但我没答应。”
“为什么啊?”
“我问你,比赛最重要的是什么?”
岑净根本跟不上他跳脱的思路:“……啊?实力?”
“笨。比赛最重要的当然是公平竞争。”
被骂笨的岑净有点困惑:“但是这个……和我们刚才的话题有什么关系吗?”
“怎么没关系,”池城一脸孺子不可教朽木没法雕的惋惜:“我去了,谁还关注别人精心排练的节目,不都欣赏哥的美色去了?妥妥的破坏游戏公平啊。”
在她贫瘠且有限的人生里,岑净从未设想过,人的脸皮竟然可以如此的厚。
并且自夸自擂还能如此的坦然。
搞得她才像不正常的那个。
而且这人,怎么老是说话有头没尾啊!
问她那天的安排,好像就真的只是单纯为了问这个似的。
好歹也装模作样邀请她一起出去玩一下吧。
虽然这次她是真的不会去。
期末考近在眼前,她需要一份满意的答卷,让她的“天使投资人”看到成果。
池城双手插在裤口袋里,倒退着往前走,等欣赏够了她调色盘般复杂的神色,才乐不可支地转了个身,和她并肩往学校走去,在拐弯进小巷时远远瞥见校门口执勤老师的身影,又默契地后退半步,和她拉开了距离。
·
一百二十周年校庆额外多出的一天假让整个学校都生动活泼了几分。
但这不包括高三学生。
他们的人生刻度里,只剩下距离高考还有xx天这唯一的度量衡单位。
而校庆过后一个月内,他们会接连迎来上学期最后一次月考以及期末考,也标志着他们的高中生涯,不足1/6。
但没人有空为此悲春伤秋,岑净也一样。
她脑子里像上了发条,整个人如行尸走肉般按照自己设定的程序走着,将课余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压榨到了极致。
而池城,似乎也感受到了他们紧绷的“备战”氛围,除了时不时午餐叫上她一块吃以外,人就像消失了一般。
明明在一个班,却再也没打扰她。
有的时候,岑净会破天荒地觉得,池城好像自己养的一只电子宠物,总会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但当她心无旁骛学习的时候,他又会安静退场,绝不打扰。
他就像风一样,不留痕迹地嵌入了她的生活里。
12月的天又凉了几分。
岑净照旧坐在桌子前,重刷之前的数学导数错题,手机却在桌子上接连嗡嗡震动了好几下。
【城池:漂亮啊学霸。】
【城池:超长大拇指点赞.jpg】
是池城。
不用问他说的是什么,因为岑净已经看到了最底下他发的那张成绩单的小图。
似乎是怕她一眼看不到,池城还非常贴心地在截图上画了个大大的圈。
班级第五!比上次又进步了四名。
在附中,在这样短的时间,连续的进步,难度不亚于地狱模式。
可当她找到岑伟国,带着还没散尽的兴奋告诉他时,岑伟国点了点头,可随着目光后移,他刚刚舒展的眉头又一次皱起:“怎么这次数学连一百三都没上,花了几千补课就这个效果啊。”
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将她心底还没燃尽的小火花瞬间淋得蔫头巴脑。
她解释说这次数学很难,而且相较于上次她已经有进步了,至少在压轴题上拿了一半的分……
但岑伟国始终平淡不置可否的神色最终将她没说完的辩白都压了回去。
她深吸一口气,承诺:“下次会做得更好。”
至此,岑伟国才终于堪堪满意,将手机递给她,“多努力点,学习去吧。”
这就是她得到的全部回应。
坐回到桌前,她却找不回之前学习的状态。
对着书本发了好一阵呆后,手机又一次被震得嗡嗡响。
【城池:干嘛呢,还没高兴完?消息都不回】
又说她,没礼貌。
岑净突然有点想哭。
当失望积攒得越来越多,其实是会变得淡漠而无所谓的。
但也许是因为今天这个日子特殊,也许是因为此时此刻自己的爸爸和池城这个“外人”两厢一对比,她觉得无比难受。
还没想好怎么回,那边又发来消息。
【城池:进步这么大,寿星今天不出来庆祝下】
他怎么会……
岑净仔细回想了一番,确认自己没有告诉过他生日。
【岑净:?】
对面同样秒回了个问号。
旋即一言不合弹出个语音通话。
岑净的心都跟着屏幕上突然跳出的黑白日漫男头像跳了下。
在摁下接听前,她特意清了清嗓子,开口时声音都不自觉轻了几分:"突然打电话干什么呀?"
“累,懒得打字。”
她哦了声,手指玩着衣服下摆,又旧事重提:“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的?”
“张嘴问的呗,那花名册上什么东西没有。”
他咳嗽了一声,又笑:“别说你生日,你要想听,我还能背出你身份证号码。”
估计是感冒了,他声音有些堵,带着鼻音,听起来懒洋洋的。
听筒里还带着风声的杂音,像是在外面。
岑净被逗笑,“神经啊。我要听你背身份证号码干嘛。”
他很好说话:“行,不听就不听。所以呢,到底来不来啊学霸?”
想起岑伟国刚才的表现,岑净声音低落,干巴巴道:“算了吧,也就进步一点,有什么好庆祝的,我爸让我待在家好好学习。”
“虚伪了啊。高考一分就是一个操场的人,王琳这句话我都会背了。你这哪是进步一点点,飞跃十几个操场好吧。再说了,劳逸结合的道理懂不懂啊。你平时都学那么累了,哪里就差这假期最后一天的时间了……”
又软了语气哄她:“就算对成绩不满意,今天还是你生日呢。十八岁生日,值得出来庆祝一下吧?明天再想学习的事呗。”
听着男孩子浮夸的吹捧,岑净喉咙突然有些堵。
从父亲那里没能要来的认可,有一个人和不要钱似的塞给她。
这样的温暖,居然是来自于非亲非故,甚至才认识几个月的男生。
连他这样的学渣都知道这有多不容易。
连他都能关注到她日常的学习有多辛苦。
为什么本该和她血脉相连最亲近的人却能漠视到底。
十八年前的今天,她究竟是在亲人什么样的情绪里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呢?明明小时候他们难得回来的时候,还会带她一起去游乐园玩,那个时候还是很好的。
就因为他们离婚,她就不再是爸爸妈妈的小孩了吗?
岑净看着床头那只旧旧的、褪色的小恐龙,那只她四岁生日时岑伟国在游乐园买给她的生日礼物,眼里蓄起了一汪泪。
最后是少年低哑压抑的咳嗽声推开了那扇门,将她从情绪的泥淖里拉了出来。
“欸,搁你家楼下吹了十几分钟冷风了,沉没成本也不允许我空手而归啊。快下来,”他在电话那头轻轻笑道,像一个蛊惑人心的坏蛋,冲她保证:“一定让你开心,信我一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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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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