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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张昀比她大两岁,之前同在渔村村小上学,当时他是大队长。

岑净从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觉得他从里到外,看起来就应该是戴三道杠袖标的大队长。

品学兼优,脊背总挺得笔直,一脸正气,像法院里明辨是非的**官。

他也确实是。

在她被受欺负到后来被孤立的小学时代里,只有张昀,曾经在她被人冤枉时挺身而出,公允地替她说话。

不会惧怕别人人多势众,不会害怕帮她影响到自己的人缘,但同样地,也并不会给岑净额外而特殊的照拂,就像一个公正的法官在做最正义的事。

但那已经是照进她灰暗童年里的一道光,岑净无比感激他。

可惜这道光照得时间太短。

很快,在小升初时,因为嫌弃镇上初中鱼龙混杂教学质量差,张昀的父母举家搬迁去了别的城市,从此,她又重新掉回到孤立无援地境地里,一个人学习、娱乐,和奶奶相依为命。

她从没想过,九年后再见到他,会是在这里。

从十岁到十九岁,张昀变了很多,所以她一开始看脸甚至没认出来。

还是他先叫出自己的名字。

“张昀,你怎么会在这儿啊?”她又惊又喜。

“跟导师来的,想读他的研究生,过来帮帮忙。”

张昀笑得温和,穿着白色的薄毛衣,带着黑色半框眼镜,整个人清爽而干净,带着点清冷的高智感,和周围咋咋呼呼满脸青春痘鸡窝头的高中男生形成鲜明对比。

他又一次不厌其烦纠正她:“我比你大了两岁,你该叫我一声哥哥吧,没大没小。”

岑净翻了个白眼:“才大了两岁叫什么哥哥,多暧昧。你非要,那我可以喊你一声大哥。”

听到这个称呼,他立马敬谢不敏地摆摆手。

听到他刚才说的导师,岑净张大了嘴,不可置信地指着他:“你高考后去了北大啊?还是,数学系?”

下一秒,手指被他用卷成筒的学案敲了敲:“嗯。不过你这幅惊讶的表情,让我怎么觉得有些被冒犯到?”

岑净收回手指,喃喃自语:“天哪,你可真是我们鸡窝里飞出来的第一只金凤凰。”

张昀被她的比喻逗得莞尔一笑,又觉得奇怪:“你怎么也在这?据我所知,来这儿的好像都是师大附和南礼的学生。”

“哦,对啊。我这学期刚从镇高转到师大附中。”

“可以啊,”他挑挑眉,问她:“在新学校怎么样?”

“不怎么样……”

除了池城以外,该漠视她的同学还是漠视,该刻薄讨厌她的还是和初中一样,就算环境换了,她的境遇却高度雷同。

并非受害者有罪论,但有的时候,岑净也会忍不住怀疑自己,究竟是哪里做的不够好,为什么这么不讨人喜欢。

不然,为什么被选中的不是别人,而是她。

没想到,张昀听了她这番话后,却摇摇头:“不管什么环境,都会有不好的人。别人不好,和你无关。而且……”

他停顿了下,岑净有些好奇:“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是因为你一直所处的世界,太狭窄了。小学,初中不必说,就算是师大附中,也不过是几十个人一个班朝夕相处,你又是个中途加入且有竞争力还……不太会社交的外来者,那受到冷待,甚至是一部分人的敌意很正常。”

他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叫池城的男生,应该在你们同学中,特别是女生里,应该也是很受欢迎的存在吧。”

她点点头。

“那你就更不用为这件事烦心了,他也该为此负一部分责任,”张昀摇摇头:

“但不管怎么说,你也只会在这里待几个月,高考过后,天南海北,大家都会去不同的地方。到了大学,才是更加广阔的世界,不会有那么多闲人关心自己的同班同学穿的怎么样、家境如何、和谁是朋友。甚至有可能在一个学期过后,你和一些同学的全部交集不过是小组作业被老师安排到一起,仅此而已。”

“在大学,你可以加入不同的社团组织,去寻找真正志同道合的朋友,你可以认真学习拿奖学金保研读博,你也可以翘课挂科甚至休学去追求自己的梦想,没有人会干涉你的决定。你是真正自由的个体。”

“……”

那天下了课后,岑净从他口中了解到了国内最好的大学是什么样的。

原来学校可以大到要靠骑自行车上课。

原来他们的课余生活那样丰富多彩,会学也会玩。

原来在那里可以有无数机会和社会名人、知名学者、企业家校友面对面交流。

原来很多人可以凭借学校的招牌进入新华社、央视、路透社这些顶级媒体实习。

那时她所不知道的世界。

如果说从前大学只是一个模糊而美好的概念。

那么这次张昀帮助她将这份美好具象化到了方方面面。

她从未如此渴望逃离此地,去到他所说的那个世界。

那天分别前,他告诉她:“岑净,考北大吧。接着当我的学妹。”

北大,新传。

那是比她妈妈的母校更高一层的存在。

但是——

“以我目前的水平,可能够不上,”她坦诚。

“还有半年呢,而且,自主招生可以降分录取,”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张昀笑着提前打断:“如果没有什么竞赛获奖履历,其实可以走校长推荐的名额。据我所知,不管是师大附还是南礼,都有这个机会,如果你能在高考前的几次考试中稳在年级前十名的话。自主招生夏令营高考后才会开始笔试和面试,前者对你肯定不是问题,至于后者,抓住每个公开表现的机会提前锻炼自己吧。”

她独自在前行的路上摸爬滚打太久,张昀的话,就像在浓雾里出现的点点灯光。

岑净怔怔地看着他:“我可以吗?”

沉默片刻后张昀微笑着反问她:

“如果我说你不可以,你就不会去做了吗?”

“高考没结束前,拼命努力就好了。也许到最后,你都用不上校长推荐名额,直接裸分逆袭考上北大,这样的黑马,我们那届就有过,或者说,每一届都会有。”

看着出神的她,张昀拿出手机,“加个微信吧,有问题的话,随时可以找我,回北京了也可以。”

“任何问题吗?比如,万一我有什么题不会,这也可以问吗?”岑净担心:“不会打扰到你吗?”

“任何问题。我有空就会回,不会打扰的,”他戏谑道:“我们大学牲虽然忙,但比高三牲的时间还是要自由些。”

张昀还是像记忆里的那个大队长一样负责,热心,又正直。

不止是对她,对培训班里其他缠着他问问题的学生也是一样耐心。

有人要加他,他也从不会拒绝。

本来岑净还有些怀疑,但看他一视同仁的作风,又将自己脑子里那点有的没的猜想都赶走。

可能有人就是这么天生周全妥帖会照顾周围人的吧。

在楼下门口道别过后,岑净转身,往师大附中的方向走去。

却在经过箱子口时,被一道低沉沉的男声从身后下了一跳。

来人语气不善,脸色也相当臭地问她:

“那老男人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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