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同意她出宫了。
宋嫣捧着尚有余温的披风,喜眉笑眼,“多谢殿下!”
谢怀溓似有如无地嗯了一声,抬脚便去了桌前处理公务。
得了便宜,宋嫣自然殷勤起来,抱着他的披风走到更衣的碧玉屏风后整齐地叠好。
“殿下。”
屏风外响起另一名男子的声音,听他说话的语气,应当是谢怀溓的下属,前来禀报事务。
“在邺州发现了孙文彬亲信的踪迹……”
孙文彬?似乎是贪污行贿的前户部尚书的名字,今日谢怀煜也询问了这件案子,难道还没有结案吗?
许是谢怀溓示意屋内还有旁人,宋嫣刚听到一个头,话音戛然而止。
知晓他们有要事相商,宋嫣匆忙归置好披风,从屏风内走出。
一人垂首立在谢怀溓面前,两人没再说话。
宋嫣知趣地行礼告退,“殿下,我先回屋了。”
谢怀溓斜眼瞧了她一眼,“下去吧。”
屋门阖上后,卫徇谢罪道:“殿下恕罪,属下不知屋内还有旁人。”
谢怀溓凝神少时,并未多怪罪,“说吧。”
孙文彬虽已伏法,但种种迹象表明,这件案子背后另有其人,否则不会让孙文彬安然无恙地过了这么些年。落罪当日,孙文彬在家中畏罪自缢,在他府邸搜出的也多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而他的亲信不知行踪。
卫徇继续道:“属下带人搜查已久,近日总算在邺州发现了他逃匿所用的路引,想来人还应当在城内。”
“尽快派人搜查,务必将人活捉,我要亲自审问。”
“是。”卫徇应下,遂又试探地问了一句:“那宋姑娘那如何处置?”
这等要事若被她听了去,泄露给外人,其中难保不会出差池。
谢怀溓沉思须臾,“差人盯着她,先不要轻举妄动。”
一出了正殿,宋嫣便把这些事都抛在了脑后,结案与否,同她有何干系,她只想早些出宫见冯瑞姝。一想到这事,她便满心欢喜,巴望着那日快点来。
……
到了冯家宴请的日子,宋嫣一早便搭了谢玲的车出宫。
和上次与谢怀溓一路不同,谢玲虽身份贵重,在她面前却从不摆架子,一口一个嫣娘与她谈笑,不知不觉就到了冯府。
冯瑞姝久不见宋嫣,会面后眼笑眉飞,拉着她不撒手。
“阿嫣,你好似瘦了些,是不是太子对你不好,你在宫里过得不习惯?”
她性子急,加之与谢玲要好,也不忌讳这话是否大逆不道。
“怎会?”谢玲率先道,“我皇兄这般珍爱嫣娘,如何会对她不好?”
冯瑞姝撇嘴道:“我前不久还听人说,阿嫣在三殿下的生辰宴受了好大的委屈。”
谢玲连忙解释:“那是许家的姑娘不懂事,与我皇兄无关。不信你问嫣娘,事后我皇兄可有为她做主?”
两人齐齐望向宋嫣,皆一副要她评理的神情。
宋嫣顶着她们直直的目光,勉强地点了点头,“殿下……他待我挺好的。”
两人方才偃旗息鼓,又要好地聊起了近况。
今日冯府的宴会不算隆重,前来的多是城中年岁相差不多的小辈,宋嫣看得出来,这是为冯瑞姝相看亲事。
她不免心生羡慕,冯瑞姝有父母操心婚事,日子过得也安稳平顺。全然不像她,稀里糊涂地便成了谢怀溓的侍妾,无名无分不说,没准哪日连小命都保不住。
冯瑞姝却嫌烦,用过晚膳说什么也不肯留在府里了,拉着宋嫣和谢玲出门逛夜集。
临近年关,上京城的夜集热闹异常,除了当地的商贩叫卖,还有异邦的商旅吆喝。
不知为何,看着眼前的场景,宋嫣忽然想起了在扬州与谢怀溓度过的那个中秋之夜,然而短短几个月过去,已是物是人非。
谢玲不常出宫,见到稀奇玩意便忍不住把玩一番,她出手阔绰,只一会儿的功夫,随行的丫鬟手中便满满当当。
宋嫣见状,带着茹喜上前帮她。
“嫣娘,你瞧这个土偶儿可真好看!”谢玲站在摊前,手里拿着一个人形泥塑问宋嫣,“你看,这个像不像皇兄?”
那泥塑面容严峻,一本正经的模样和谢怀溓倒真有几分相似。
宋嫣忍俊不禁,点头道:“还真有点像。”
“不然你买来送给皇兄吧?”谢玲说罢,又拿起另一个女子泥偶,“这个和你一般,你可以买成一对儿。”
“这……”宋嫣踟蹰,谢怀溓怎么会喜欢这种小孩儿家的东西。她不好明说,只得坦言道:“我,我没有带钱。”
“没事,我帮你付。”
谢玲二话不说付了钱,满意地将泥偶装进盒子,给宋嫣时,发觉她有些心不在焉,“嫣娘,你怎么了?”
宋嫣往身后看了看,“我感觉好像总有人跟着我们。”
谢玲不甚在意道:“夜集上人挤人,不必在意。也许是宫里派来保护我们的,每次出门父皇都会让人暗中跟着我。”
宋嫣回过头,“许是我多心了。”
她们在这儿耽搁了些时间,等买好东西寻冯瑞姝时,发现她在前头与人说着话。
“我不回去,现在时辰还早呢!”她语气不善,对那人不客气道。
“冯将军也是为了冯姑娘你好,你早些随我回去吧。”说话的人声音低沉,对冯瑞姝的负气之言也不生气。
宋嫣心中微动,走近看清那人的面容,果然是钟呈文。
自扬州到现在,他已是大不相同,意气风发,兴许眼下也有与冯家结亲的打算吧。
钟呈文见到她亦是诧异,片刻回过神,对她们问候:“公主,阿嫣妹妹。”
谢玲听他语气熟稔,好奇道:“钟少尉,你和嫣娘认识?”
钟呈文神色稍悦,“儿时便相识,自幼一起长大。”
“那可真是巧了,你今日不当值吗?怎会有空来这儿?”
“白日当值,适才受冯将军所托,夜里城中不太平,特意接三位姑娘回去。”
“哦,时候的确不早了,再晚宫门要下钥了,嫣娘,不如我们回去了吧?”谢玲对宋嫣道。
宋嫣轻轻颔首,“好。”
自始至终没有多看一眼钟呈文,幼时的情谊,便停留在记忆中就好。
……
回到东宫,宋嫣坐在床沿,手里拿着那两个泥塑出神。
右边那个与谢怀溓相似的泥塑,其实与当初她送给钟呈文那个木像也有些许相像。送给他时,她未曾想过两人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其实钟呈文也并没错,谁不想飞黄腾达,竭力挣一个好前程呢?就如同父亲,二姐姐一样,都是为了光辉来日。
她劝不了他们,只能保全自己了。
“姑娘,你可是不开心了?”
茹喜的话打断她的哀愁。她笑了笑,“好不容易出宫一趟,我没什么不开心的。”
茹喜低声道:“若不是出了这么多变故,姑娘或许会嫁给钟将军的。”
“我从没这样想过。”宋嫣叹了一口气,“我只是有些羡慕瑞姝姐姐,她多有福气啊,又爹娘疼。”
“姑娘别乱想了,你的福气在后头呢,以后老爷事成,就该你享福了。”
宋嫣默然无语。
茹喜接着道:“对了,这个泥偶姑娘可要当面送给殿下?不然我直接让人送到太子那儿?”
许是继续追查贪污案去了,谢怀溓这几日不在宫中。宋嫣闷闷道:“他应当去邺城了,等他回来再说吧,茹喜,我有些困了,想睡了。”
茹喜替她铺好被面,“那姑娘先睡吧,就快除夕了,宫里总是不清闲。”
宋嫣将那一对泥偶整齐放好,“对,马上就是新的一年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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