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魔修看起来仍然有其他目的,沈彦宇不敢放松警惕——因为对方身上那股属于魔修的、令人不悦的排斥感还在,这表明对方仍然打算出手。
沈彦宇不打算和他多费口舌,剑尖直指对方,朗声道:“要打就别废话。”
“你为何这么护着他?”魔修似乎对沈彦宇强烈的保护欲完全不能理解,“你二人虽是同门,但也并无血脉相连,不该如此。”
“邪魔修,你们向来放情纵欲,竟连这等粗浅的心理也看不透吗?可笑。”沈彦宇不以为然地嘲弄道。
不知道是不是沈彦宇的错觉,他似乎感知到贺晨风原本再度操控起那阴狠杀招的冲动被强有力地遏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倔强的保护意志,将魔修冲撞来的招法挡开。
沈彦宇虽然诧异于这种变化,但说到底他还是因为贺晨风没有因为仇恨变得盲目而高兴。两个人再度并肩,手中灵剑挥舞,气势亦不可挡。
“看来多说无益。”说着,魔修便与他们战到一处。
数不清打了多少令人眼花缭乱的来回,沈彦宇的神经几乎完全麻痹。为了不被其他念头控制身体,他透支了些力量,在经脉的苦痛中凝聚出火莲。
只是不同于平时的保护自身,这次他不着痕迹地将保护的目标换作了贺晨风。
贺晨风也差不多到了极限,灵剑在邪魔修连连攻击之下开始出现裂痕,最终只能被丢弃。
也在这时,沈彦宇的火莲凝聚完毕——前所未见的紫红火莲包裹着贺晨风,将一把剑柄依旧温热的灵剑温柔地递到贺晨风手中。
在他把自己从火莲的保护范围抽离时,他也清楚地知道这是现阶段他能做的所有。
但意识到他离开的贺晨风立即慌张地搜寻着他的身影,不解的言语被魔修的攻击打断。
沈彦宇敢这么干的契机就是他想赌一把,赌一把自己是主角,绝对不会死。
但是贺晨风,就算对方同样因为“重要人物”的身份不会轻易有性命之忧,沈彦宇也想尽全力保护这个遭受命运玩弄的无辜友人。
邪魔修同样对他做出的选择表现出兴趣,但还是为了优先达成自己的目的没有多言,干脆利落地放出了自己的杀招。
“噬魂——生灵灭。”邪魔修低沉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是迅速变得异常的天空,有紫黑色的法阵出现在上方。
法阵劈落阵阵天雷,一道道劈在沈彦宇用作保护的火莲上。
贺晨风身上蓝光浮现,细密的冰丝从火莲内部窜出,带着必死的觉悟扑向邪魔修。
乌云中洒下了瓢泼大雨,肆意冲刷着四散破碎的院落。火光在贺晨风眼中亮了又灭了,闪烁间亦不知其所思所想。
魔修打落最后一波冰丝,黑靴踏着血迹行至已经只能倚靠栏杆,勉强支撑的沈彦宇面前。
“那么想保护他,我就叫你亲眼看着他……嗯……生不如死。”
魔修的脸上忽而绽放出一个诡异至极的笑容,这是明显不属于这张脸主人的表情。
只是他手起阵落,天雷滚滚间,法阵流星般落下,径直砸向保护着贺晨风的火莲!
“咔……咔咔……”那一瞬间时间的流逝似乎也变得缓慢了,沈彦宇目光中似乎迎接到了贺晨风的动容。
火莲破碎的时候,沈彦宇头痛欲裂,耳畔一阵嗡鸣,眼前发昏倒了下去。
血液顺着地砖的缝隙流淌着,不知何时蔓延出去,带走了体温。
我受了什么伤吗?
感觉不到什么疼痛的时候,只有冰凉的、生机流逝的感觉。
耳畔传来砂砾与地面的摩擦声。原来是听觉还在吗?
“啊呃。”听到了贺晨风发出的短促呻吟,随后是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但神识似乎也随之颤动了。
拼命挣扎着重新睁开眼睛的沈彦宇,他模糊的视线中所见的是丹田被鲜血染红、被邪魔修单手拎起的贺晨风。贺晨风没有挣扎,似乎已经因为突然的剧烈疼痛失去了意识。
留意到沈彦宇的视线,邪魔修再度将那令人发憎的扭曲笑容向这另一位当事人展露。
他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了脖颈与身体,把贺晨风像丢垃圾一样随手扔在地上。
与其说无视了沈彦宇的怒目而视,不如说这种感觉反而叫他更加兴奋了。邪魔修轻蔑地嘲笑着,大发慈悲似的走到沈彦宇面前蹲了下来。
“你,要拯救未来的天魔吗?”
丢下这句没头没尾的讥讽后,邪魔修抬手抓来灰衣乞丐的尸体,待转眼便将其焚烧殆尽了,这才扬长而去。
“再会,小家伙。”意识消失前,沈彦宇听到的是这样一句挑衅似的话。
不知过了多久,沈彦宇被大雨重新拍醒。
冰冷又潮湿的空气让他只能慢慢从身上的温热里找回气息。与昔日得师父关照的对比之下,这情景对沈彦宇来说可真是相当的狼狈不堪。
“咳咳。”清了清嗓子,沈彦宇在雨幕中努力睁开眼睛。
该死的雨,怎么还没下完。
沈彦宇顾不得满是脏污破损的衣服,连忙四下寻找贺晨风的身影。水珠顺着他的刘海发梢往下滴滴答答地流着,啪嗒啪嗒地敲打在地上。
“咳咳……晨风,晨风?”也许是因为先前吸入不少烟尘,沈彦宇的喉咙灼烧似的疼。
他腹部的贯穿伤已经开始好转了,但依旧疼痛。沈彦宇捂着伤口,紧紧扒着栏杆将身子勉强撑起来。
忽的,一缕神识打入他的脑海:这里!
循着气息找去,沈彦宇果然望见了紧握已逝父母双手、不省人事的贺晨风。灵犀静静地躺在他身侧,此时隐隐泛着红色的光。
在主人靠近后,灵犀自发地浮空飞了起来,回到沈彦宇腰侧。沈彦宇将手轻搭在剑柄上面,发觉那紫红色火焰的本源之力正慢慢退回他的丹田深处。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与这股力量打交道,但经历种种依旧感觉对对方一无所知。托那个古老的声音和这追本溯源竟在他体内潜藏的力量的福,沈彦宇都要怀疑自己平日毫无异样是装出来的。
他下定决心之后要好生研究一番,眼下继续向贺晨风那边挪动着步子。
天已经蒙蒙亮了,贺晨风的衣衫几乎被血红浸染透彻,瞧不出本来模样,就像他把靛青色交换给了清晨的天空一样。
一时半刻前还倾泻如注的大雨不知从何时变得淅淅沥沥起来。天放晴了的时候,雨也跟着这样的脚步停了下来。
“晨风,晨风啊。”沈彦宇咬牙低下身子半跪在地,将贺晨风的头靠在自己怀中,轻轻摇晃着对方的肩膀,柔声唤道,“晨风,你醒醒。”
贺晨风应当是听到外界的呼唤,下意识地收紧了手,像是以为自己还攥着父母的衣袖一般。
只是他摸了个空,神色也立即躁动不安起来,抬手想抓住什么的时候,他就抓住了沈彦宇的胳臂,猛然睁开了眼。
那黑色眼瞳中的光一瞬而逝,快得要让人几乎以为是错觉。但在沈彦宇看来只觉得心痛难忍,恨不得立即将罪魁祸首碎尸万段,好减轻贺晨风心中的负担。
“父亲……母亲……他们……他们都……”
沈彦宇最不愿听到的,就是贺晨风这般颤抖的、饱含不可置信的声音。他只能微蹙起眉头,闭眼颔首,被迫作为残酷真相的告知者。
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贺晨风接下来的话更让他揪心不已:“钰兄……我……我的修为被尽数……废了……”
“什么?”面对超出预想的话,沈彦宇本能地将反问脱口而出。
可是若是如此,贺晨风现在虚弱的样子就能得到最为合理的解释。
沈彦宇飞快捉住贺晨风的手腕,像以往那般将气息探入其中——可是探出气息唯有石沉大海,四处散乱的元力甚至称不上元力,连天地灵气的浓度几乎都达不到。
丹田处,也自然没有应该出现的金丹。它给沈彦宇一种被打碎的玻璃的感觉,即便勉强拼合,也根本不堪其用。
“晨风……”沈彦宇一时哽咽,连贺晨风的手腕都忘了松开。
贺晨风没有避开他的目光,半垂着的眼眸难得有了示弱的意思:“钰兄……烦请你扶我起来。”
沈彦宇把心一横,对他摇摇头:“你很虚弱,当好生静养才是。”说罢他将贺晨风手臂搭上自己肩膀,一手抄在贺晨风膝弯,一手抄在腰后,便将贺晨风打横抱起。
“钰兄,你……”他两个一时挨得很近,贺晨风显然有些不自在,却又的确几乎动弹不得,只能这般半挂半靠在沈彦宇身上。
“你在这好生歇着。”沈彦宇将他轻轻放在可以倚在柱子上的干净处,努力对他表现得放松,“我帮你安葬伯父伯母吧。”
沈彦宇从乾坤戒里摸出几颗丹药,塞到贺晨风手里。
好在贺晨风虽然大受打击,但不是个无理取闹之人。他知道自己身体状况堪忧,没有胡乱挣扎去强行跟沈彦宇一起行动,这让沈彦宇也觉得放心了些。
“钰兄,麻烦你……将父亲母亲,安葬于后山祖坟处。其他人……”
贺晨风面色苍白,哪怕服下丹药后稍有好转,也实在叫沈彦宇忧心不已。看着他虚弱地微微牵动了嘴角,沈彦宇因为他对自己的信任而有了些信心。
“嗯,我知道是哪。”沈彦宇打断贺晨风的话,他太知道贺晨风这性子现在想说什么了,于是搓了个简单的防护罩套在贺晨风身上,对其叮嘱道,“等我回来,剩下的我和你一起处理。”
对他来说,现在没什么是比守护某人、让他重新获得幸福更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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