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彦宇返回的路上花了点时间去采购剩下的材料,回到原本藏身处时,太阳已经开始西斜了。
马不停蹄赶路多日,即便修士身体不会因为这点路程疲累,沈彦宇的精神也实在紧绷许久了。
自从来了修真界,沈彦宇才清醒而深刻地意识到他本质是个低能量低精力的人。其实他也清楚,自己就是爱装,好面子,可是那早就成为他人格的一部分了,有什么必要割席分坐呢?
不过眼下看到亲手造的屋子,一想到有人在需要他,在等他回来,他心里还是不由得暖了些。
“仙长。”外放的神识触碰到了某人的回音。
沈彦宇干脆闪现到他面前:“我回来了哦。”
“啊!”对方显然吓了一跳——不,不说这个,看到贺晨风的脸上从来没出现过这样的表情,在这么强烈的怪异感下,果然还是尽快解决比较好吧。
但贺晨风的身体状况不错,看来于倩的确没有辜负沈彦宇的信任。
“别紧张,”沈彦宇友好地搭上于倩肩膀微笑着劝解道,“材料我都找全了,明天做准备,晚上就可以进行仪式了。”
“仙长多日奔波劳碌,实在辛苦。”于倩低下头,灵魂从贺晨风体内抽离出来,又变回了那副半透明的漂浮状态。
沈彦宇将贺晨风的身体好生安顿下来,那温热的身体和平静的睡脸不由得让他叹了口气。
看来现在还不能休息啊。
这两人——啊不是,一人一魂又昼夜不分地忙活了一整日,聚魂仪式如此种种才得以准备齐全。
电池电量耗尽了就不能继续使用,只能充完电再回归它的岗位。人不一样,人这种生物的好处就在于他们偶尔会勉强自己,哪怕觉得劳累,也会因为任务尚未完成,或者换句话说,像“使命感”一样的心理驱动,而超负荷做事。
因为沈彦宇不通阵法,于倩又没有法力,所以他们只好互相沟通配合着画法阵,为此花了不少时间。
以小屋为中心,庞大的法阵在月光下逐渐焕发出奇异的莹白色光芒,仿若吸收月光而成一般。
“仙长,请您为友人护法。”
沈彦宇点点头,走入屋内。屋里除了被油灯的微光照亮,也有些许的月光映在窗户纸上,透进屋内。
沈彦宇动作果断但柔和地把贺晨风摆成打坐的姿势,引元力入体,借这样的外力帮助贺晨风体内气息流动,排出浊气,并且以神魂之力温养贺晨风残魂。
“仙长,请您在月光最盛时将药材全部融合为液态,融入友人身躯。”
遵循于倩的提示,沈彦宇腾出手来,以最为精粹的纯火元力熔炼数样药材——那些药材分别被包裹在光球内,不断旋转着逐渐融化。
仿佛已不存在的墙壁屋顶并不能成为灵气流动的阻碍。皎洁的月光仿若直接铺洒在他们身上,沈彦宇清晰地感受到清冷的气息越发形成前所未有的浓烈氛围。
除了沈彦宇最为熟悉的天地灵气,此时还有另一种直击神魂的力量在靠近。这种气息并不如何强横,倒是如游荡时得到指引的迷途者,被有序地牵扯而来。
“仙长,散魂来了!”
在于倩的提醒下,沈彦宇将诸多思绪纷杂的散魂温和逐去,将与贺晨风体内魂灵相似的留下。
于是,从散魂到贺晨风身体处最终打通了一处通道,源源不断的月之力汇聚在他们二人身周,形成丝绸般的白雾。
此时沈彦宇对药材的炼化也已经接近尾声,数个光球合并为一个,猛然收缩到极致,形成暗紫色的粘稠液体,在沈彦宇的控制下一滴滴缓慢融进贺晨风体内。
尽管于倩教了他洗髓养灵的法子,此时沈彦宇依旧紧绷得像在做一台精密的手术,不敢放松怠慢分毫。
他帮助蕴含温养聚合力量的药液在贺晨风经脉中遍走,并以神识引领散魂进入贺晨风神识中心与原本在体内的部分汇合,同时监察其融合情况,以免发生意外。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过去不知多久,无论明月抑或发着光的神秘法阵都不再给贺晨风的身体输送力量,所有的药液才尽数吸收。
沈彦宇长舒一口气,为终于完成的聚魂大业感到欣慰。尽管他能做的只是修复贺晨风的魂魄,并不能帮其恢复原本修为,但他相信假以时日,贺晨风这般人才定能再有成就。
一旦放松下来,因为疲劳而翻涌上来的困意就有些难以抵抗了。沈彦宇不禁打了个哈欠,接住贺晨风向前倾倒的身子,让他暂时先向后靠在自己身上。
……懒得给他放躺了,先歇口气。
这么想着,沈彦宇听见了轻轻的敲门声。
“仙长,我可以进来吗?”于倩仍小心翼翼地问。
沈彦宇给他传音:嗯。
“那我就打扰了。”
搞不懂他一只鬼为啥天天大费周章地敲门,于倩看见沈彦宇半抱着贺晨风的样子不禁张大了嘴,沈彦宇也搞不懂他都这年纪了咋还这个样子。
“你想找的道士,我在镇上打听到了。你若不急的话,待晨风醒了,我们一同前去拜访。”沈彦宇尽量轻声告知道,但说着说着又打了个哈。
“仙长……”于倩半透明的脸上出现了担忧的表情,“您先略做歇息吧。”
尽管沈彦宇很想让他别担心,但他现在确实困得眼皮直打架,于是从善如流应道:“嗯,我稍微歇会。”
说罢,他好生扶了贺晨风躺下,自己侧身挤在边上,闭上眼,呼吸逐渐变得平稳均匀起来。
应该能安心休息休息了吧?
这般想着,越发沉重的眼皮带来难以抗拒的困意,沈彦宇放空思绪,让自己入眠。
意识浮沉间,他感觉自己恍如置身一侧火炉、一侧冰窖的奇异之地。因为他本身为火属,炽热的气息与他更为契合,并且对天生对立的冰气有克制之效。
火本能地想吞并冰气时,那冰的气息也在侵蚀火的意志,无缝不入,步步紧逼地靠近火气。
冰化则为水,水凝则为冰,因此,沈彦宇还从那冰火交界处察觉到越发浓郁的水气。
一时间,玄妙不已的转化正在悄然产生,与此同时也有什么逐渐复苏。沈彦宇的直觉让他发现值得喜悦的事情,那就是有另一种熟悉的元力从中破出。
他不禁去更加接近那力量的源头,对方也无意识地与他贴近。这气息与从前相似,也多了莫测的新成分,更为清冽森然。
沈彦宇抬手触碰,如果冻般的质感自指尖传来,但再次触及时,反弹的力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竟是隐约的吸吮之感。
指尖如同被某个手掌冰凉的人握住一般,沈彦宇因为这样的舒适而觉得有些缱绻,一时忘却抽离,更深入了些。
不可思议的梦境里,他被美妙如仙境的白雾所环绕,身后火气不知何时已褪去,只有淡淡红光偶尔浮现。
沈彦宇被那白雾包裹,于白雾中沉沦……
丝丝缕缕的水汽越发变得有了缱绻缠绕之感,轻柔地环着他。
这是梦!
猛然醒来的沈彦宇大睁开眼睛,发现他和贺晨风以极近的距离面对面躺在一起(我明明记得睡下之前是背对背的啊?),而且两人的手臂还都搭在对方腰间。
……是不是有点暧昧了?
沈彦宇查探了一番,没找到于倩,不知道这魂儿去哪溜达了。
他感觉贺晨风手感好得很,索性没松手,另一手撑起脑袋饶有兴致地欣赏睫毛微微颤动,似乎也要醒来的贺晨风。
眼下他小憩片刻,精神尚佳,于是这眼珠连带着小脑瓜一转,一个带着玩笑的鬼点子就这般诞生了。
“晨风,晨风?”他试探性地叫了对方两声,对方则是微微皱了皱眉,终于慢慢睁开了雾蒙蒙的双眼。
贺晨风又眨了眨,双目在定格在沈彦宇近在咫尺的脸庞时陡然变得清明。那从床上飞快弹射起步正襟危坐的样子让沈彦宇不禁失笑,这确实是真正的贺晨风回来了。
“我我我们……”这大概是贺晨风有生以来第一次面对这种场面。他双颊绯红,半低着头,对沈彦宇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模样。
贺晨风因为紧张而紧抓着衣袖,结果反而发现身上衣裳也被里里外外换过,这脸红干脆延伸到了耳朵根。
“我给你挑的,还喜欢吗?”沈彦宇故意佯作轻佻地笑起来,伸手去抚他胸口布料,不着痕迹地将“是谁帮他换了衣服”这一点掩盖为二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谁料贺晨风没反抗他的抚摸,本来以为向来禁欲系的这人至少会推拒些许,沈彦宇的手也就那么摸到了亲自挑选的舒适衣料——并感受到对方的温度与呼吸。
沈公子逗弄良家贺小哥的话卡在喉咙里,半晌没说出来,倒是蹲到了对方一句低声道出的:“喜欢。”
短短二字,谁能想到杀伤力如此之强?
沈彦宇只从声音都能感受到三分感激四分害羞五分欢喜——内心万马奔腾而过,沈彦宇连忙定了定神恢复嬉皮笑脸的样子。
他可不知道现在自己脸上是什么精彩纷呈的表情,要是贺晨风一抬头见他这副傻样可不得了。
而他料的的确不错,少顷贺晨风重新抬起头,神情亦如平常那般清冷中带着疏离。要不是耳根的红色还没褪去,沈彦宇真要觉得方才种种都是错觉了。
“是钰兄救了我吧。”贺晨风很聪明,他已经飞快根据自身情况和周围环境推断出了大致,语气笃定。
“啊这个,还有一个魂帮我,他人还怪好的,哈哈。”沈彦宇干笑着支起身子坐好。他总觉得贺晨风这话没说完,但他又猜不到后文,因而感到不安。
“杀亲之仇,至死不忘。”贺晨风语气虽然表面平淡,沈彦宇却听得出其中沉重的心思,“救命之恩,亦不忘。”
沈彦宇抬手想去拍他的肩膀安慰:“你先养好身子,先别想太多……”
“恩虽为恩,我却对你先生情爱,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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