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彦宇发誓,他对这种零帧起手放大招的人真是招架不来。
虽然沈彦宇对于这话的内容并不感到意外,但是这不代表他已经做好了回答的准备。
他下意识想往后退,但又鬼使神差地停下了动作。面对贺晨风紧紧盯着他的炙热眼神,他头次产生了回避的念头。
表情神态和肢体动作的矛盾出卖了这位当事人,他的手被面对面的另一方郑重地握住,被尚有些温凉的双手紧紧包裹住。
“师尊、师叔与你,是如今我最重要的人。”
贺晨风的音量不大,但语气十分恳切笃定,叫听者都难免动容。
他似乎料定了沈彦宇不会收回手,手上并没有使多大力气——事实也确实如此,沈彦宇这没出息的家伙轻叹一声,重新看向贺晨风的眼睛。
这次沈彦宇的目光里,尽是从未见过的温柔与欣然之意。他笑得有些无奈,因为少见贺晨风主动,就任贺晨风这般拉着他,自己也笑盈盈的。
“我亦心悦于你。”沈彦宇感觉自己的耳膜随着他的话产生微妙的共振,“我想和你一起,亦会帮你助你。”
他这话听起来没头没尾,实则是对贺晨风的郑重承诺。
闻言,贺晨风的眼角眉梢也有了笑意:“如此……甚好。”
他自然地收回手去,翻身下榻,理了理衣衫,倒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了。要不是沈彦宇看见他耳根还红着,自个都要怀疑刚才被调戏了。
沈彦宇上一次跟男生谈恋爱还是上一次,那久远到初高中时代的记忆实在有些模糊。而且当初实属年少轻狂,沈公子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和人虚与委蛇罢了,很难说这青春年少时候的懵懂感情能不能算作一段好的恋爱经历。
至于后来怎样分的手,他事后想来也只觉得是繁重的课业与家庭压力让两个并不成熟的少年人无法招架,最终只能走向各自的道路。好在沈彦宇并没与对方闹得不可开交,两人没有删除对方的联系方式,上了大学以后也重新取得了联系。
男生没心没肺的好处可能就是这样,这位前任好像有了新的异**往对象——也是沈彦宇听对方在众多人出席的同学聚会上听他被老同学起哄才知道的。
沈彦宇追忆得有些出神了,贺晨风已然走出了屋,去呼吸许久不曾接触的新鲜空气。
也许是的确神清气爽,沈彦宇隐约听见他舒展身体时长舒了一口气,似乎很是惬意。
不多会儿,日头开始西斜,走出屋子,正和贺晨风在小院木凳上坐着欣赏风景的沈彦宇觉察到有魂灵气息靠近。
“回来了?”随性翘着二郎腿的沈彦宇晃了晃身子,因为放松而半眯起的双眼向某处投去问询的目光。
和散漫的沈彦宇相反,贺晨风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视线因沈彦宇的话从远处的池塘移向那个方向。
他皱了皱眉,若有所思,也没有主动开口。
“嗯……仙长,我回来了。”漂浮在半空的于倩仍旧那副唯唯诺诺的拘谨样子,随后他转向贺晨风,“贺仙长。”
沈彦宇转头看向贺晨风,对方的反应比预想中迟钝,面色显得紧绷:“有劳,多谢。”他道谢的语气并不异常,沈彦宇猜不透他为何这般,难道是比起见生人,见生魂让他感觉更紧张吗?
鉴于于倩也认生得很,沈彦宇不打算让他们有过多接触,以免互相感觉尴尬。
“明日我们就去寻那位道士,今天天色已晚,先歇息吧。”因为贺晨风习惯站起来跟人打招呼,这会沈彦宇干脆顺势把长凳收起来,对贺晨风招呼道:“晨风,我们回屋看看能不能帮你丹田运气。”
贺晨风无言地点点头,顺从沈彦宇的意思跟进了门。因为于倩是个有敲门习惯的好鬼,所以沈彦宇以关门为他们各忙各的的信号。
且说两人重新在榻上盘膝坐下,夕阳的橙色光线从窗户透了颜色进来,映得他们都有些脸红。
“嗯……果然还是没办法。”
不知第几次尝试后,尽管沈彦宇累得出了一头汗,贺晨风也面色紧张,那越发苍白的脸昭示着状况的不寻常。
沈彦宇的叹息后,他决定不再勉强贺晨风。
贺晨风理解沈彦宇的意思,但是随着嘴唇越发苍白,身体的异样迫使他低垂下头紧紧攥住看拳头,双手被他捏得微微发抖。
“晨风,怎么了?”沈彦宇连忙抓住对方的肩膀,那具身体冰冷得宛若才从冰窖里挪出来。
不对啊,他到底怎么了?
“晨风,贺晨风?”得不到贺晨风的回应,也看不清对方的神情,强烈的不安氛围迅速地充斥了这个屋子。
从二人开始试着运功,沈彦宇帮助贺晨风吸收天地灵气的感觉就一直如同石沉大海,哪怕注入再多,也不会吸收与凝聚。
但是以目前的情形来看,有什么在二人意料之外的变化正在发生——沈彦宇几乎立即想到了,那几天的时间差。
既然“预告”是这样传达给他的,那么在其不会出错的假设下,此时发生的变化必然是其印证。
贺晨风的身体也开始颤抖,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外面血红的夕阳悄然退下,缓慢攀升的夜色让空气中弥漫着肃杀的意味。
沈彦宇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试图像原先那样将元力注入贺晨风体内查探,此时却几次三番被某种力量强硬地挡了回来。
若是空空荡荡便罢了,完全未知的神秘力量才是最难解决、最令人头疼的。
“钰兄……”忽的,贺晨风低低地唤了他一声,“我……”
沈彦宇连忙俯下身去看对方神色:“怎么了晨风?”
加快的语速与砰砰直跳的心脏或许对沈彦宇来说的确陌生少见,但并非不必要。
“魔……魔种……”贺晨风的气息听起来十分虚浮,有气无力。
沈彦宇自认对魔气还算敏感,眼下几乎要怀疑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反问:“你说什么?”
“啊……”贺晨风自喉咙里发出短促的痛苦呻吟声,听得沈彦宇心里一揪。
他似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飞快反握住沈彦宇因担心而伸来的手臂,用力得几乎要把手指嵌进沈彦宇小臂里。
沈彦宇任他抓着,也终于对贺晨风身上的魔气有了感知,且那魔气竟然是从丹田而来!
难道这就是魔种显现的效用?
这个念头迅速串联起了之前的线索,以不可思议速度膨胀的魔气似乎正是对黑袍魔修的话最好的证明。
md,魔种这东西我听都没听过,怎么应付啊?
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贺晨风堕魔?
沈彦宇对堕魔这一词除了不好的预感以外什么都感受不到,不变成杀人狂似乎已经是相当好的结局。
这里与仙门不同,方圆百里尽是凡人凡物,可经不起修为高些的修士或魔修折腾。
头脑中疯狂斗争了一番,沈彦宇决定绝对不和贺晨风打起来,哪怕堕魔也尽量不和对方发生摩擦。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有没有能压制贺晨风魔气的办法。
贺晨风似乎很冷,握住沈彦宇的手也十分冰凉。他的手指发白,指甲根部发紫,已是寒气侵体,再深入恐有损伤。
沈彦宇顾不得许多,立即拿下贺晨风箍在他小臂上的手,脱下外袍打算拢在贺晨风身上,却在正想披上时被对方挥手挡下。
他有一瞬的错愕,脱口而出:“不行,你得……”
谁知他两手举着衣袍,低头便撞上了一双湿漉漉的黝黑眼睛。
那眼睛里有雾气,有暧昧不清的意蕴,有仇恨,有挣扎,有抗拒,看得人深陷其中。
不知为何沈彦宇立即就明白,这是被强烈的七情六欲缠上、强行使人堕魔的表现。
贺晨风身上的仇恨当是魔气最好的养料。魔气一旦破土而出,就难以抑制其疯狂生长蔓延,直到遍布全身心,将整个人变作魔的化身。
可是贺晨风本性极为良善,甚少动杀意,常常心怀慈悲,不忍责怪犯错之人。从他对家里犯错的下人也只是按家法适度处罚,沈彦宇能够看出,这一家子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严谨善良。
“晨风,怎么做你能好受点?”沈彦宇把外袍强行裹在贺晨风身上,关切问道。
也许是因为沈彦宇是火属修士,身上气息更为杀伐暴戾的魔气所向,贺晨风开始无意识地把手伸到他身上抚摸。
被他摸向丹田处的沈彦宇连忙按住:“呃晨风,你别……”
然而话还没说完,他又与那双雾蒙蒙的眼睛对上了。对方前所未有的无辜神情迫使他不得不把嘴边拒绝的话噎了回去。
……行吧,爱摸哪摸哪,就当手感好呗,任了。
沈彦宇吞下口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轻轻握住贺晨风的冰凉的手。
他尝试释放出一些元力,果不其然诱使更多魔气向两人手掌相叠处靠近。
“不要……不要……”贺晨风的声音有些沙哑,同时朝沈彦宇微微摇头,相握的手也随着动作变为十指交叉的姿势。
贺晨风握得用力,紧闭双眼,眉头蹙得很深。沈彦宇能从他的动作与神情感受到对方既怕弄疼自己,但又因为忍受巨大的折磨不得已而为之。
同时沈彦宇也发现,那些被引诱而出的魔气有部分能够传入他体内,并且被他压制后,对贺晨风的压力也明显小了几分。
了解了这一点,沈彦宇就立即着手努力起来,慢慢释放出火的元力引诱魔气到自己体内,在压制后绞碎消散,从而避免过多魔气积攒在贺晨风体内,最终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感受到贺晨风似乎越发难以自制,更往自己身上贴近,沈彦宇心道不妙,这是贺晨风精力严重下降的表现,得想办法让他保持清醒,打赢这场消耗战。于是干脆揽过他肩膀,换了另一只手给他握着,自己则更加努力地帮他吸收魔气。
“晨风,再忍忍。”
沈彦宇的声音放得很低沉温柔,而且对失控状态下的贺晨风有安抚作用,这让当事人自己还是稍微松了口气——还好事情没有糟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更何况,我会陪着你,放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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