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有光
不是温暖的光，而是手术台无影灯那种刺眼的、冰冷的光。沈寂的眼皮像灌了铅，每一次尝试睁开都带来撕裂般的疼痛。耳部伤口的钝痛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某种药物带来的麻木感。他试着动了动手指——金属束缚带的触感立刻从手腕和脚踝传来。
实验室！又是该死的实验室！
记忆碎片逐渐拼合：隧道、爆炸、晶片共鸣、白光…他们被截获了。不是杀手，是第三方势力！
“心率升高，他醒了。”一个陌生的女声从右侧传来，语调平板得像AI合成音。
沈寂强迫自己睁开眼睛。刺目的白光让他瞬间流泪，但他固执地保持着眼睑的张开，直到视野逐渐清晰。
纯白的房间，没有任何标识。他躺在一张类似手术台的平台上，四肢被高分子束缚带固定。
右侧站着一名穿白色防护服、戴全封闭面罩的女性，手中拿着平板电脑。左侧是各种监测仪器，屏幕上跳动着沈寂的生命体征。
最引人注目的是正对他的那面墙——整面都是单向玻璃，后面隐约有人影晃动。观察室。有人在看着他。
“沈先生，欢迎回到清醒的世界。”女研究员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带着电子设备特有的失真感，
“您的耳部外伤已经处理完毕。沈氏的医疗凝胶效果不错，但我们做了些…改进。”
沈寂试着说话，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声带暂时麻痹，是镇静剂的副作用。”女研究员似乎读懂了他的意图
“您只需要听。首先，您很安全——至少比落在您父亲的杀手手里安全得多。”
她在平板电脑上划了几下，房间的灯光暗了下来，单向玻璃变成了透明的显示屏。
画面中显示出隧道里最后的场景：沈寂和陆鸣背靠背站着，杀手逼近，然后…画面突然被强烈的白光覆盖。
“我们追踪'零号样本'的共振信号很久了。”女研究员解释道，
“正好赶在你们自杀前介入。不得不说，同时激发多块禁忌声骸是个疯狂的主意——你们俩的脑电波到现在还像经历了一场海啸。”
画面切换，显示出另一个房间的监控影像。陆鸣被固定在一张类似的平台上，头上连接着密密麻麻的电极。
他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得像死人，但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沈寂的瞳孔微微收缩。
“别担心，'拾荒者'比看起来顽强得多。”女研究员的声音里终于透出一丝人性化的感叹
“他的大脑结构…很特殊。聋人的听觉皮层本该萎缩，但他的却异常发达，转而处理其他感官信息——尤其是振动感知。再加上长期接触黑市声骸，神经突触发生了某种…我们称之为'跨模态超链接'的变异。”
她放大了陆鸣头部扫描图，指向一片亮橙色的区域
“这里对声波振动的敏感度是常人的数百倍。这就是为什么他能'听'见被删除的声骸数据——他感知的是原始声波在物质层面的微观振动，而非空气传导的声音。”
沈寂盯着扫描图，思绪飞转。
陆鸣的能力不是偶然，而是长期在垃圾场恶劣环境和黑市声骸刺激下催生的突变。这解释了为什么他能从“零号样本”中提取出被删除的信息。
“你们想要什么？”沈寂终于挤出一句嘶哑的问话，声带像被砂纸摩擦。
女研究员没有立即回答。她看向单向玻璃，似乎在等待指示。
几秒钟后，玻璃后的灯光亮起，映出一个高大的剪影。
那个剪影做了个手势。
“带他过来。”
女研究员对着通讯器说，然后转向沈寂，“有人想亲自和你谈谈。”
束缚带自动解开。沈寂艰难地坐起身，眩晕感立刻袭来。
他这才发现自己换上了白色的病号服，耳部贴着某种半透明的生物敷料。房间门滑开，两名穿黑色作战服的警卫走进来，一左一右架起他。
他们带着沈寂穿过一条明亮的走廊，来到一扇厚重的金属门前。门上的标识让沈寂瞬间绷紧了肌肉：
“声骸研究与管制中心——”
这是政府机构。而且是直接隶属最高议会的秘密部门，专门监管声骸技术的滥用。沈氏集团多年来一直在与此部门周旋，游说放松管制。
门开了
里面是一间宽敞的办公室，落地窗外是城市全景——他们仍在城内，但位置很高，可能是某栋政府大楼的顶层。一个男人背对着门，站在窗前。
“坐。”男人没有转身，声音低沉而威严。
警卫将沈寂按在一张扶手椅上，然后退到门外。女研究员留在室内，站在一旁像个人形记录仪。
“沈巍的独子。”男人终于转过身，五十岁左右，灰白的鬓角修剪得一丝不苟，深灰色西装下的身躯依然挺拔如军人。
他的脸…沈寂认出了这张经常出现在新闻里的面孔：国防科技委员会主席——莫正勋。政府内部对声骸技术最严厉的批评者，也是沈巍多年的政敌。
“你知道你父亲做了什么吗？”莫正勋走到沈寂对面坐下，双手交叉放在实木办公桌上。
沈寂保持沉默。这不是提问，而是开场白！
莫正勋按下桌上的某个按钮。办公室中央浮现出全息投影——一份标有“聆视者计划：绝密”的文件。
画面迅速翻页，最终停在一组人体实验记录上。实验体编号7：陆芸，女，25岁，旧港区居民。死亡时间：三年前。死因：脑干出血。实验内容：声波共振强化感知…
“这只是冰山一角。”莫正勋的声音冷得像冰，“你父亲以医疗研究为幌子，在贫民区秘密招募'志愿者'，实际上进行的是军事用途的脑机接口实验。
'聆视者'计划的目标，是创造能够直接通过声波共振读取他人思维的超级士兵。”
投影切换到另一组数据：沈寂的生理指标和大脑扫描图，旁边标注着“第一阶段成功体”。
“你是他的第一个'成功'案例。”
莫正勋盯着沈寂的眼睛，“但代价是什么？你失去了正常人的听觉，成了厌恶一切声音的囚徒。而当他发现这种副作用无法消除时，他转向了更…激进的实验方向。”
画面变为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一个年轻女子在密闭房间内痛苦挣扎，墙壁上的声波发射器亮着刺目的红光。
女子突然僵直，然后像断线木偶般倒下。她的脸…和陆鸣有七分相似。
“陆芸，'拾荒者'陆鸣的姐姐。她不是自然死亡，而是被沈巍的声波武器活活烤干了脑脊液。”莫正勋关闭投影，
“而你锁骨下的烙印，就是这项技术的控制接口。”
沈寂的指尖无意识地触碰着领口下方的烙印位置。他一直以为那是某种失败的医疗植入，没想到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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