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现在是1月31日上午8点整!”
“祝您除夕愉快,阖家团圆,万事如意!”
林一屿一觉睡醒,关掉闹钟,却见司衍仍旧躺在他身旁,眼睫轻轻颤着,似乎是快要醒了。
他将对方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轻轻拿开,下床穿鞋,走到对面拉开了窗帘。
想象中的阳光并没有照进他的眼睛里,窗外仍旧延续着昨晚的风雪,玻璃窗上湿漉漉地淌着水线,把这个如此的真实世界分搁成模糊几块。
今天是除夕。
林一屿回过身,走到床边,又蹲下身,伸手碰了碰司衍后颈上已经结了痂的血痕。
本就将醒的司衍翻过身,偷袭似的飞快抓住林一屿的手指,望着他的眉眼弯了弯。
“快起来……”
林一屿别过脸,把手抽了回来,又起身去了衣柜面前。
“穿这件。”司衍下了床,从身后拥住他,指了指衣柜里最靠边的那件黑色风衣。
忽地,一通电话铃声在两人身后响了起来。
司衍松开他去接了,说:“是医生。”
然后他握着电话去了客厅。
趁着司衍不在,林一屿把那件衣服拿下来,飞快换好了。
三分钟后,司衍回到了卧室,对他说:“医院那边要你去复检,就今天。”
林一屿没作多想,只点了点头,说好。
司衍停了一下,道:“我要回队里。”
林一屿明白了他的意思,说:“没关系,我一个人去。”
昨晚他被放回来后,作为证物被扣留的手机也送还到了林一屿手里。
末了,他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了一句:“每隔一个小时给你发一次定位。”
如果你像我相信你一样相信我。
“……好。”司衍回答他。
按部就班地洗漱完,司衍半哄半拉,叫林一屿送他到了停车场。
路过一辆白色轿车时,司衍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忽然对林一屿说:“你送我一束花吧。”
林一屿怔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说,你送我一束花吧,你还没送过呢。”司衍单手扶着车门,注视着林一屿,仿佛依依不舍,仍然眷恋着那一盏暖黄的小灯。
林一屿忘了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了,总之司衍开着车驶入了呼啸大雪。
回家途中,林一屿又路过了那辆白色小车,原来车窗里放着一束红玫瑰。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红玫瑰呢?
林一屿不知想明白了什么,忽然低下头闭着眼睛,慢慢吐出一口压抑在心头的呼吸。
他猜到了。
他好像猜到了。
故事的结局。
林一屿回到家,对着镜子看了一眼自己,然后把他藏起来的那枚一模一样的戒指找了出来,放在水下将血迹冲洗干净。
卧室的灯再度被打开,他拿起床头柜上摆着的那个黑色小盒,把左手中指上那枚银色戒指取了下来,又重新放回了盒子里。
戒指脱离了他的手,尚有余温。
林一屿坐在床沿,安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合上盖子,把黑色方盒重新放回了衣柜里,是他第一次找到它的位置,没有一分一毫的偏离。
旋即,林一屿拿起那枚洗净了的银色素戒,放进了自己衣服的口袋。
上午十一点零五分,他孤身一人去了医院,没带雨伞,什么也没带。
在医院门口,林一屿拿出手机,给司衍发了一个定位,和两条消息:
[医生说要再做几个检查,可能要花几个小时,大概下午五六点才能出结果。]
[别担心。]
打完最后一个字时,手机上方突然弹出两条通知,上面一栏是暴雪预警,下面一栏是雷电预警。
林一屿略看了一眼,点了通知栏底下的清除键。
他并没有进医院,而是去了距离医院仅五六百米的福光商场。
哪怕是暴雪如天倾,这样大的商场里依旧人流喧嚣。
林一屿进了一家咖啡店,随意点了一杯,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十二点半,林一屿主动给司衍发了一个咖啡店的定位。
[先出来吃午饭,等会还要回医院。]
十三点四十,林一屿再次返回医院,给司衍发了一个定位。
[做检查了。]
再度回到商场时,他站在停车场对面的福光南路上,越过红绿灯,远远地看见广场边上有一个守着小推车卖玫瑰花的女孩。
“你好,请问要买一支吗?九块九不贵的。”女孩看见他走过来,忙起身介绍。
林一屿驻足在她的小车前,像是好奇一般问道:“冬天也有玫瑰花吗?你自己种的?”
女孩摆摆手,笑道:“我们大学生哪有种玫瑰的地方,这是我在其他花店里买进的,大冬天的七块钱单价,除夕赚您两块九不多吧!就当图个好寓意嘛!”
林一屿闻言也笑了,说:“要一枝吧。”
女孩马上朝他示意了一下付款码的位置,然后拿出一张透明塑料袋帮他包好了一枝。
付款成功页面弹出,林一屿收起手机,又问:“你这几天都在卖吗?不回家过年?”
“除夕大雪,生意好啊……”
女孩有些勉强地牵出一个笑容。
林一屿心下了然,没再多问,揭人伤疤。
他又回到了那家咖啡店,坐在窗边浏览着手机里的外卖花店。
她说得对,除夕大雪,花店的生意都很好,一束九枝的玫瑰加上配送费都要一百了。
或许大家都想图一个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的好寓意吧。
林一屿在花店里下了单,定好配送时间,付了款。
他不知道林一屿的付款密码,用的是指纹。
约莫到了下午两点半,他打了一辆车,目的地是平凉村。
大雪中的废桥在车窗外颤颤巍巍划过,林一屿没让司机把他送进村,而是停在了一条没有人的村道上。
阖家团圆的日子,平凉村里却格外冷清,仿佛要随着铺天盖地的雪被封存在这片荒郊。
林一屿朝那栋白房子走去。
屋里似乎没有人,大门被紧紧关着,但幸好,屋主人“新买”的车就停在屋后。
被雪覆盖的车牌上隐约写着:云? V6013。
不出所料,这是他的车。
林一屿没有径直上去查看自己的车,而是绕着白房子走了一圈。
屋后过长的黑色房檐底下藏着一个监控摄像头,侧对着村道的大门虽然关得紧,外面却没有锁,大概率是从里面被反锁的。
她就在房子里。
可是在哪呢?
透过玻璃窗往里看,陈设简单空荡的屋子几乎一览无余,客厅的空调开着,简式书架上摆着几本医学类书籍,厨房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房间里没有人,也没有任何异常。
林一屿看了眼时间,15点33,还够用。
他也不急,就站在被雪压沉的大树后,盯着空无一人的白房子。
二十三分钟后,正对着林一屿的那扇窗被打开了一条缝,飘出一阵呛人的油烟,似乎正在煎炒什么肉类。
四十七分钟后,大门被打开,一个穿着保暖家居服的中年女子抱着一口黑色大缸绕到了屋后,看形状,像是小型米缸或腌制泡菜的泡菜缸。
在林一屿手机镜头的默默注视下,她顺手拿过靠在墙边的铁铲,在屋后角落的积雪里挖出一个大洞,把黑瓦缸埋了进去。
在做完这一切后,她起身拍了拍手,紧接着僵硬地停住了动作。
林一屿留下的脚印清晰明了地印在雪地里。
她像是忽然慌了一下,左右环顾一圈后却又莫名镇定了下来,一脚深一脚浅地大步走回了屋子里。
林一屿本就没打算瞒着她,此刻更是径直拿着手机从树后走向她埋缸的地方。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缸沿那一条红色的痕迹,应该是血。
这个发现似乎验证了他此前那个可怕的猜想,让人背脊发麻,不寒而栗。
因为无论是犯罪现场还是周边,他们都没有找到那三具尸体被割下来的肉。
他拍下几张照片当做证据,回过头看了一眼檐下的监控,然后指纹解锁,开着他自己的车扬长而去。
但实际上,林一屿并不会开车。
他只是在大学里随波逐流地拥有了驾照,要说真正地开车上路,这还是头一回。
不过大概是游戏眷顾,怕他还没来得及完成任务先在路上出车祸死翘翘了,林一屿居然顺顺利利地从荒郊开回了市区。
他没有去其他地方,而是去了警局,刑侦大队门口。
彼时已经临近下午五点半,而林一屿已经有四个小时没有给司衍发过定位了。
半个小时后,司衍给他打了两通电话,林一屿就待在车里,注视着警局大门,但他没接,也没挂断,任凭电话在车里响个不停。
一个小时后,天已经黑了,风雪弥漫在视野里,像起了一层冰雾。
透过车窗,林一屿看见尽职尽责的外卖员将花送到警局门口,司衍被人叫出来签收。
对方捧着那一束相互簇拥着的九朵玫瑰花,脸上绽开笑意,想也不想把花放到了自己车窗后面的仪表台上,林一屿精挑细选过,大小和高度正好。
仿佛新婚燕尔,司衍的笑与他手中的玫瑰一样亮丽浓烈,可等到这方景象越过白茫风雪落进林一屿的眼睛里时,花和人都已经失去了颜色,变得灰白又模糊。
夜晚开始落雨了。
大约到了晚上八点,孤身一人撑着伞的女子走进了警局。
看身形,是白房子的主人。
林一屿等待着,他等着警局里各个房间的窗户全都透出灯光,他等着想象中的争论与喧闹会穿过风雨被自己听见,他等着脑海中响起那道熟悉的系统提示音:
【“订阅提醒:角色‘司衍’对您的好感度下降至80%。”】
林一屿知道,秘密被发现,白房子的主人一定会有所行动。
而他确信,她在某一天的案发现场见过林一屿,甚至不仅如此,她大概是除了死者和凶手外,第一个发现所有三具尸体的人。
所以他故意在监控里留下自己的身影,不仅是引蛇出洞,更是一箭双雕。
晚上八点半,一群人冒着雨雪出了警局,司衍开着车,在林一屿面前疾驰而过。
车里的电话铃和着雨雪声断断续续响了一个小时,林一屿点开消息,沉默地听着司衍急切的语音:
[“小屿,你在哪?”]
[“我去家里看了,你不在,给我回个电话,好吗?”]
[“医生说你今天根本没来医院,你到底去了哪里?!”]
【“订阅提醒:角色‘司衍’对您的好感度下降至70%。”】
【“订阅提醒:角色‘司衍’对您的好感度下降至40%,已跌破均线。”】
【“很遗憾通知您,他已经不能再百分百爱你了。”】
如果你像我相信你一样相信我……
对不起。
林一屿关掉手机。
时间来到除夕夜晚的二十一点半。
注:“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改编自《已亥杂诗》。
关于小屿为什么要做这些事的疑惑后面会为大家一一解答的,容作者喵卖几个关子啦(尺v尺)
真相揭晓字数太多了,只能分两章发,但宝宝们看到这里应该也能猜出大半了吧嘿嘿
[下章预告:原来是这样,真的是这样。]
上章感谢@憨憨本憨 投喂的营养液!月末了,宝宝们还有木有可以投喂小树苗的(星星眼),非常感谢每一瓶!明天接着更一章就结局啦!亲亲^3^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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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五十二赫兹的玫瑰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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