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什么样的车？”
林一屿敏锐问道。
“就是一台黑色的车，具体什么牌子啥的，我们这也不知道啊……”老太太说道。
林一屿还想再问得更清楚些，却被走到他身旁的司衍吓得噤了声。
好不容易讨到一次回案发现场的机会，还顺带洗清了一点嫌疑，现在他绝不能主动把可能跟自己有关的线索暴露出来。
林一屿又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白房子，颇为惋惜地收回了视线。
可司衍却是一直盯着白房子前面的那座泥砖小屋。
“进去看看。”
强烈的第六感迫使司衍带着林一屿走近了那栋房子。
刚才光顾着跟老太太聊天的林一屿不知道司衍为什么对这栋房子这么感兴趣，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去看看。”司衍说。
他只是觉得奇怪。
一路走来，他们一堆警察围着一个带着手铐的犯罪嫌疑人的阵仗一直十分显眼，村里人多多少少都会好奇地投来一道“注目礼”，唯有刚才那个人，只是看了他们一眼，波澜不惊，随即立刻进了自己的屋子。
林一屿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只得跟着进去了。
和这间屋子的外表一样，它内里的模样也极其破败简陋，所有物品都灰扑扑地立在光秃的水泥地面上，屋里阴暗无光，又冷又湿，既不防风也不防水，活像一间即将寿终正寝的危房。
“有人吗？”
从外屋走到里屋都没见着人影，林一屿喊了一声，仍旧没有回应，此时他已经走到里屋最靠墙的地方了。
忽然，一道阴影出现在他原本一片空白的余光里，林一屿猛地转头，看见一把雪亮的镰刀对着司衍的后颈挥了过去——
异变陡生。
刀锋瞬间擦破皮肤，带出一缕鲜红的血。林一屿想也没想，抓着手铐用尽全身力气撞到司衍怀中，用身体把他向左推开了。
幸好林一屿反应快，镰刀还没来得及深入皮肉，被推开的司衍立刻稳住身形，反手捉住了行凶者的手，脚步飞快绕到他身后，一脚把对方踢跪了下来，同时反手掏出后腰上挂着的手铐，咔哒一声将人铐在了床脚。
“喂，白房子前面多来两个人，刚才抓到了一个袭警的村民，疑似犯罪嫌疑人。”司衍没有再管那个无论如何都动弹不得的行凶者，而是一只手拿出对讲机说了两句，同时另一只手把摔到地上的林一屿拉了起来。
话音一落，司衍把对讲机放回口袋，立刻拉起林一屿的双手，仔细拍了拍他掌心沾到的灰尘。
“我没事……你脖子是不是受伤了？”林一屿被他弄得掌心有些痒，忍不住缩回了手，但又被司衍手快地拉了回去。
“应该是破皮，问题不大。”司衍轻描淡写带过自己的伤口，还在继续帮林一屿清理手掌的灰尘。
他是怕自己觉得脏吗？
林一屿低头看着司衍黑乎乎的后脑勺，抿了抿唇。
陈副队听见对讲机里的消息吓了一跳，心说这村子里居然还有人有胆子袭警，嘴上骂骂咧咧地带着三个人赶来了。
几人定睛一看，好家伙，被铐在床脚的那人一身流浪汉打扮，原本用来割草的镰刀沾着血躺在地上，活脱脱人证物证齐全。
陈副队说：“先不管什么原因，给我铐回局子里去。”
于是林一屿的案件溯源之旅被迫宣告结束。
但司衍因此受了伤，林一屿也不是很想继续了，万一又冒出来一个胆大包天的想刀了他们呢？
回程路上，林一屿一直盯着司衍后颈上横着的那条血线，被同车坐在他身边看守他的陈副队打趣道：“小屿，你再多看几眼他的伤口就要愈合了。”
似乎是证实了杨方意外死亡外加抓到了一个明显心里有鬼的袭警村民，大家潜意识里都认为林一屿不再是凶手，相处时的态度也轻松了许多。
林一屿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忙在司衍转头看过来前扭头望向了车窗，视线在方才下起来的小雨里漫无目的地穿梭着。
像是知道林一屿会不好意思似的，司衍闻言并没有转头，而是垂眸兀自笑了笑，仿佛连车窗外的雨都透着丝丝甜意。
【“订阅提醒：角色‘司衍’对您的好感度上升至40%。”】
林一屿的脸微微热了起来。
－
下午六点，暂留室。
半个小时前，林一屿莫名收到了一声订阅提示，司衍对他的好感度忽然从40%飞升到了80％，难道爱情的力量就是大起落落起落起起起？
他猜测应该是对那个袭警村民的审讯有了结果，一个足以改变他现状的结果。
果不其然，半个小时后，司衍就带着这个结果来找他了。
“他叫陈生斌，已经承认在25号18点左右性侵过温祈了。据他所说，当时他在废桥附近游荡，遇见了神情落魄的温祈，他见色起意，以‘这个地方不安全，不如去我家跟我婆子休息一晚’为由，‘好心’将温祈骗往废桥。”
“途中温祈发觉异常试图逃跑，但因为她腿上有伤，所以陈生斌很容易就追到了她，然后在废桥底下的河道里对她实行了长达一个半小时的暴力侵犯，温祈昏迷后他误以为对方已经死亡，便仓皇逃离了犯罪现场。”
“但实际上，他因为家庭世代务农且父母早亡一直找不到结婚对象，是平凉村有名的四十年老光棍，所以才会对受伤落单的温祈产生歹念。”
其实审讯过程中还有一段，司衍没说。
那就是陈生斌一点都不后悔性侵过温祈。
他笑着对审讯自己的警察说：“我一辈子都没尝过女人的滋味，村里的女的都有爹妈有老公，我不敢，外头卖的又太贵，我没钱。她是自己一个人送上门的，免费的。”
陈生斌恶心的嘴角微微动了动，像是在回味，她的噩梦。
哪怕行凶者已经伏法，但罪孽早已无法消弭。长久的沉默过后，林一屿低声问：“他为什么要袭击我们？”
司衍站在他对面，答：“陈生斌以为我们是来村里找他的，只有两个人，好下手。”
为什么敢袭警？
因为他已经四十岁了，庸庸碌碌，蝇营狗苟，一事无成。他年迈发黄的精神和人格已经在陈年黄土没日没夜的磋磨下彻底黯淡，泯灭，化为灰烬。
恶向胆边生。
陈生斌什么都没有，所以他什么都不怕，他顶着一张几乎焊死在脑袋上的人脸，平静无波地朝摔倒在地的温祈伸出自己脏污的手，他捡起墙边被磨得锃亮的镰刀，心平气和地挥向司衍的脖颈，他盯着手腕上紧锁的银色手铐，如释重负地露出黑暗笑容。
他以人性为代价，满足了自己见不得光的愿望。
“会提起公诉吗？”林一屿又问。
司衍点了点头，道：“已经送去拘留所，叫人上报了。”
“那就好。”林一屿垂下眼睫。
可整件事情中，温祈为什么会相信一个陌生男人的善意？在高等教育普及的现代，这根本不合理。
司衍忽然蹲下身，把林一屿手腕上的手铐打开了。
“我跟他们开过会了，现在你的嫌疑已经没那么重了，就由我专职看管，不用再戴手铐。”司衍勾唇笑了笑，又道，“少数服从多数。”
林一屿被他牵着手，心底忽地翻涌起来，忍不住说：“其实我没有恢复全部的记忆……”
换而言之，他不能确定自己不是最后的凶手。
毕竟温祈是因为失血过多体温下降冻死的，最直接的能导致大量失血的伤口就是她四肢上被活生生割掉的皮肉。
偏偏林一屿对之前的自己一无所知。
“我知道，”司衍捏了捏他的手掌，用少有的语气轻声道，“我会陪你查出真相，是与不是现在怀疑都没有意义。”
像是举起手面对他一个人的宣誓，林一屿撞进司衍温和的眼神里，心神微荡，眼睛里慢慢弥漫起一片湿润的水雾。
这就是爱吗？司衍对林一屿的爱，温柔，坚定，细如织丝，却又像大海一样容纳百川。
林一屿眨了眨眼睛，抿掉那一点忽而从心而起的波澜。
他刚才是代入林一屿了吗？
这不是对他的。
“回家吧。”司衍说。
-
林一屿裹着浴袍从浴室里出来，他慢慢吞吞盘腿坐到床上，司衍已经备好棉签和药膏坐在那里等了。
白色的雪风呼呼地亲吻着玻璃窗，外面隐约传来一点淅淅沥沥的雨声，空调流出的暖气隔绝了冬夜的寒冷，小小的卧室里只亮着一盏温暖的橙色灯光，把他们的眼睛映得如破晓星辰般透亮。
药膏在手腕上轻薄地涂了一层，司衍用纸巾卷起棉签丢掉，然后对林一屿说：“先别睡。”
紧接着，在林一屿疑惑的目光下，司衍走到衣柜前，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黑色的正方形小盒子。
他该不会……
林一屿微微睁大了眼睛，五指拢着身下的软被，思绪一下子混乱了起来。
在他紧张的目光下，司衍转过身面对着林一屿，把盒子递给了他。
几乎是机械性的肢体动作，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人生大事的林一屿莫名心跳加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循着司衍的动作做出反应。
哪怕明知道里面是什么，林一屿此时此刻被司衍注视着，还是忍不住屏住呼吸，慢慢把盒子打开了。
意料之中的，那张手绘着一只胖小鱼的求婚纸条掉在了他掌心。
与此同时，司衍温柔的声音在对面响了起来：“跟我在一起，一辈子，可以吗？”
司衍在向林一屿求婚，求婚词很简略，因为他们都不需要长篇大论的承诺和保证。
我爱你，如果你像我相信你一样相信我，那就只有这句可不可以是最合适我们的表白。
可不可以？
林一屿像是瞬间慌了神。
他该怎么办？
拒绝还是同意？
做出选择会怎么样？不做出选择会怎么样？
他紧张得手心几乎要冒汗。
可留给他反应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叮！制作组添加游戏时间提醒：明天将是玩家在游戏第一章节留存的最后一天，到31号凌晨24点截止，游戏时间共计五天，请玩家合理推进章节故事进度。（温馨提示：后续章节的游戏时间提醒会随机在章节中任一时间出现。）”】
“可以，我答应你。”
系统余音未尽，林一屿已经说出了这句话。
【“订阅提醒：角色‘司衍’对您的好感度上升至100%，恭喜您重新获得该角色的满分热爱！”】
【叮！恭喜玩家人设维持度增加至100%，人设关键词四：爱意无声，请在重要npc面前继续维持原故事人设哦！】
你看，哪怕是林一屿，也会同意的。
身后澄黄的小灯把整张床变成了一片温暖绚丽的落日海湾，他感觉到自己的唇被人亲了亲，然后是一片夹杂在暖流里的，光影长久的晃动。
心神恍惚，杂乱无章。
雨雪越发大了。
黑暗中，林一屿盯着手上那枚熟悉的银戒，似乎要把它的大小和纹路全部刻进心脏。
他刚才是怎么想的呢？
如果明天是最后一天，那至少今晚要让他如愿以偿。
只是数据而已，明天是最后的分离，不会有人记得这场雀占鸠巢的爱意燃烧。
一夜无梦。
小屿这个时候没有喜欢小司同学哦，他只是身处在环境里有所感触（毕竟才相处四天啊喂），他和小司之间的感情没有那么随便啦！是循序渐进，厚积薄发的（比心jpg.）
[下章预告：他好像猜到了。故事的结局。]
还有最后两章！宝宝们下周二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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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五十二赫兹的玫瑰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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