霉霉被林一屿吓了一跳，忙不迭飞到他身边，啊呜啊呜地给他被雨水烫到的手指小口吹气。
苏小雅闻言连忙跑到林一屿身边，不信邪似的朝外面伸出了一根手指，然后不出意料被滚烫的雨水烫得龇牙咧嘴。
“这是准备把我们当小白鼠玩吗？现在怎么办？”她烦躁道。
猜不出敌人意图，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真的不要太憋屈。
“还能怎么办？睡觉去吧，明天争取早起赶路。”
林一屿一脸淡然地转过身，踱步向自己的帐篷走去。
地下商场外皎白的月光在背后为他镀上一层银白微芒，司衍呆呆地看着林一屿一步一步走下楼梯，朝自己靠近，心中顿时由夏转春，荡起了一圈圈柔软的波光。
面对诡异反常的城市天象，就连走南闯北一向潇洒果断的苏小雅都开始焦躁，可林一屿却能心如止水般平静，没有过多的表情和言语，却给人一种奇特的安宁与平和。
这样不同于世人的风骨和涵养，很难不让人一见倾心，司衍如是想，不自觉靠近了他。
殊不知，林一屿此刻的心情是：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最好下块冰雹把他砸成game over。
他刚在内心吐槽完，一转头就看见司衍丢了魂似的跟在自己身后，吓得立马顿住了脚步，试探道：“……你没事吧？”
难道镜城里还有摄魂怪？！
目光聚焦在他身上的司衍突然一抬脚，重重地踩在林一屿身旁。
林一屿：？
司衍：“我没事，刚才看见一只蟑螂在你旁边。”
“什么蟑螂？！”苏小雅仿佛被这两个字触到了什么关键按钮，陡然化身旋风少女从楼梯上冲了下来。
“完球了，我们赶紧走，快走！”
她急切地扯起地上的背包，什么帐篷衣服都不要了，匆忙跑向地下商场出口。
林一屿和司衍面面相觑，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着急。
“怎……”
“哦对！”林一屿只来得及发出一个音节，苏小雅立马又打断了他的话，“伞！还有伞，你们快去找伞！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苏小雅是行者，探索领域的经验比他们都丰富得多，司衍看她一脸着急的模样，猜测可能要出事，立刻听从她的指挥，跑去旁边积满灰尘的店里找了三把生锈的雨伞。
司衍迈步跑去找伞的瞬间，林一屿看见自己身旁原本被他一脚踩死的蟑螂躺在地上，突然颤动了一下。
林一屿原地静止了两秒。
然后拔腿朝通道口猛冲了过去。
好好好非要这么玩是吧，都不用等到迷雾boss出场，我马上一头撞死。
“快！快跑！”
苏小雅接过司衍递过来的两把伞，用生平最快的速度朝通道外跑去。
林一屿被她手快地塞了一把打开的雨伞，心脏也提到了嗓子眼，二话不说跟着两人冲到了雨幕里。
“这边！快找个高地站上去！”苏小雅争分夺秒地锁定了一处容易爬上去的废墟，大声喊道。
“我先上。”
司衍瞄准落脚点，三两步跳了上去，紧接着朝林一屿伸出了手，“抓着我。”
两把黑伞紧紧贴着，滚烫雨水沿着伞骨从身侧滑落，带着绵延不绝的热意。
林一屿将手递给司衍，五指紧紧抓着对方，一个借力飞快爬了上去。
举着伞站起身的瞬间，林一屿撞上司衍结实的胸膛，吓得脚一滑差点跟着歪倒的雨伞一起掉下去，幸好司衍手快，立刻搂住了他的腰，把没了雨伞的他往自己身前带了带。
可是太近了。
林一屿被迫紧贴着他的身体，不自在地咽了咽口水，刚要推开他，就听见苏小雅在一旁轻声警告道：“嘘！都别动！”
两人同时僵住，林一屿只好收住力道，任司衍把他抱在身前，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这个距离……让他想起了上一个世界不太方便想的某些事情。
司衍撑着雨伞，发现林一屿不敢看自己，干脆低下头对他的视线围追堵截，仿佛无声在问：“为什么拒绝我？”
林一屿被他逼得简直退无可退，只好正视着他，假装生气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用眼神警告道：“不要乱动！”
紧接着，空气中隐约传来了一阵光滑物体摩擦碰撞的声音。
狭窄的废墟上只剩下三道轻浅至极的呼吸声。
林一屿仔细听着底下的动静，将雨声和那道奇怪的声响分开，却发现那怪声越来越大，似乎是由许多道微小的响声组成的，正由远及近地飞速靠近他们，大水漫灌一般从底下传到他的耳朵里。
林一屿实在没忍住，扭头看了一下废墟之下的地面。
只一眼，瞬间头皮发麻。
下一秒，一双温热的手掌便覆上了林一屿的双眼。
别看。
林一屿被吓得心跳如鼓，一下有些失了神，忍不住顺着司衍的力道，闭着眼睛往他怀里靠紧了些。
太可怕了。
对恐虫人士来说简直是自杀地狱。
数以千万记的蟑螂洪水一般从他们方才离开的地下商场涌出，在热雨底下密密麻麻铺了一层又一层，它们爬过同伴扁平的身体，无数漆黑的腹足漂浮在地面滚烫的雨水中，头顶细长的触须拼命向前延伸，像是在一点一点探索着食物。
一切都静悄悄的，废墟底下蟑螂涌动成海，雨水夹杂着心跳声响在耳边，慢慢在心底编织成一片轻柔的风。
苏小雅缓缓弯下腰，捡起脚边一块巴掌大小的石头，用力朝远处丢了过去。
“轰——”
三人脚下的蟑螂闻声而动，瞬间朝石头落地的方向疯狂奔涌而去。
司衍感觉到林一屿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绷紧了，忙轻声安抚道：“没事的，苏小雅把它们引开了。”
林一屿被他隔着衣物轻抚了一下脊背，紧绷的神经总算慢慢放松了下来。
他一抬头，正好撞进司衍看着自己的温柔深邃的眼睛，这才发觉，司衍一直把他紧紧抱在身前，林一屿脑子里刚放松下来的弦没忍住，啪的一声崩断了。
“我说你们够了。”
确认蟑螂潮已经离开大半的苏小雅用生平能克制住的最低的声音骂道，“这里不是无人区谢谢！”
林一屿闻言，连忙从司衍怀里撤开了，藏在黑色雨伞下的耳朵悄悄红了。
天杀的，他要回去举报这个没良心的游戏缺大德！
居然用放虫这种三流技巧硬走感情线！害他莫名其妙脸热了一下！
司衍抱着抱着人没了，不由得对另一边兢兢业业的热心市民投去了一张微笑的脸。
——笑里藏刀那种。
“……那些蟑螂是怎么回事？”为了化解尴尬，林一屿只好抢先转移话题。
“第49号变种不死蟑螂，耐冷耐热耐高压，强酸强碱都杀不死的超繁殖变种，顾名思义，它们每隔六小时就能繁殖出下一代。”苏小雅一边沿着废墟往上爬，一边解释道，“不死蟑螂靠声波定位，捕猎方式是围剿，把人围起来啃成骨头的那种。”
“不过它们喜热，一般生活在植物多的地方，虽然群居但智商有限，不会叠着往高处爬，不然我们死定了，”
难怪苏小雅一开始就急着叫他们跑。
“去哪？”司衍看她打算离开这里，疑惑问道。
“当然是去找个高点的房子避雨啊！”苏小雅站在上边居高临下吐槽道，“你们俩亲亲我我的时候难道没注意这雨越来越大越来越烫了吗？”
林一屿：……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造谣啊！
“刚才只是意外，我没有那个意思，你回头找到她了记得跟她解释一下。”林一屿转过头，郑重其事对司衍说了这一番话。
司衍：？
哪个意思？跟谁解释一下？
他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
原本已经降落到地面的太阳已经变成了月亮，又慢慢往上升，回到了半空中。
彼时的热雨早已越下越大，林一屿伞掉了，只能跟在司衍身边一块走，三人在黑暗里巡视了约莫两个小时才找到一家楼层又高，门墙又幸存颇多的五星级酒店。
电梯已经坏了，司衍和苏小雅收起快要被雨水烫穿了的伞，带着林一屿走上楼梯又是一顿爬，好不容易到了高度正好门锁也坏了的404，林一屿却偏要去隔壁的405，苦口婆心劝了两人三十秒，这才让苏小雅一脚把405的门揣开了。
废弃酒店里所有的墙纸和床铺都已经发霉，苏小雅背包里剩的生存物资也不太够了，索性晚上是热的，三人干脆凑合凑合只往地上铺了一层干净的塑料薄膜——这还是苏小雅拿错的废物物资。
后背接触到结实地面的那一刻，林一屿才真正感觉安心了些。
这过得都是什么日子，逃荒都不带这么惨的吧。
精气神被透支的劳累和困倦一齐涌了上来，林一屿闭上眼睛还没两分钟就陷入了睡眠，苏小雅也累了，三人一球各自躺着，炽热的月光穿过几乎快把空气蒸发的大雨，映在酒店发霉的床褥上。
林一屿睡得太沉，没再听见昨晚那些奇怪的声音，更没察觉到，一根粗壮的藤蔓正从旁边安静地朝他伸了过来。
冰凉滑腻的藤茎从底下探入白袍，环住他温热的身体，一点一点缓慢蠕动着，最后从领口处伸出，抚上他沉睡的脸颊。
沉默而疯狂。
带着近乎病态的痴迷。
[下章预告：“……找到伱……”
“……找到了……”
“……喜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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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呼吸过度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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