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湫觉得自己糟糕透了。
将自己蜷缩在沙发上,她双目无神地看着落地窗外的风景。
那股回荡在每个血管细胞里的羞愧和难捱,就算只是稍微想到刚才的场面,就会自动席卷脑海中的所有神经。
脸颊靠在膝盖处,芮湫缓慢伸出指尖,搭在沙发扶手边。
柔软而又富有弹性的布料被她指腹上的力道,按得微微凹陷。
夕阳西下,昏暗渐渐铺垫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里。
肚子响起了交响乐,这时芮湫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还没有吃晚饭。
深深吐了口气,她有气无力地起身往厨房走去,视线无意识在一旁不远处的客房停留了片刻。
没有人。
应该有的。
她嘲讽地勾起嘴角,但又很快落寞地低下脑袋。
不过,想来再也没有了。
芮湫抬眸,视线闪烁的瞬间,被一个精致的包装吸引了注意力。
她定睛一看,瞳孔惊讶地左右晃动,并情不自禁地捂住了嘴。
她脚步迟钝须臾,随后小心翼翼上前,捧起了那束漂亮的玫瑰花。
上面还氤氲着水汽,五颜六色的光彩绚烂地盛开在每片花瓣。
这不可能是芮眉送来的,那就只会是另外一个人。
芮湫拆开绑住信封的丝带,小心翼翼地把信展开。
“哎呀芮湫,你知道我很笨的。想问题总是很慢,嘴巴也很钝,还容易惹你生气,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也总是慢悠悠。”
读到这,芮湫没忍住笑了,轻轻咬了下唇瓣,“干嘛啊。”有谁的道歉信一上来就写满了自己的缺点。
“棠静是我的学姐,我们在社团认识,她偶尔会找我帮忙拍摄,我们之间只是纯粹的工作关系。学姐是个很热情的人,她对谁都是这样说话,不止是我,所以……”
她盯着最后的省略号,目光下移,视线定格在上面的手绘的求饶小表情。
“拜托心胸里海纳百川的芮湫姐姐原谅我吧。”
不知道为什么,芮湫仿佛隔着这个简笔画,脑海中已经想象到乔安乙捏着自己的衣角,面露委屈的小表情。
如果没有刚才那场愚蠢的争吵,或许现在的她已经和对方和好。
她们会一起吃一顿温馨的晚饭,共同度过这个美好的夜晚。
原先弯起的嘴角敛了下来,她握着纸张的手收紧,长腿一迈,义无反顾地拿上了车钥匙。
*
大学放假了,周遭刚过八点就没有任何动静。只剩下头顶上呜呜作响的空调,任劳任怨在运作的声音。
这么多年,乔安乙第一次品尝到什么叫做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挺尸状态维持了很久,她的眼珠骨碌碌乱转,试图阖上眼,酝酿半天却毫无睡意。
被打败了,乔安乙烦闷地翻了个身,手指抓了抓头发,最终还是坐了起来。
屋里总感觉闷闷的,她赤脚穿过客厅,打开了阳台的门。
吴佩琳家的露台很有意味,半弧形的设计加上亮丽的颜色活像九十年代的南洋风格。
她撑着手臂远眺外面的街道。
吹了会儿晚风,乔安乙顺手掏出手机,指尖不受控制般点开了某人的微信界面。
没有任何消息。
她上下翻了翻,手指一条条点开芮湫给自己发的语音和图片。
好温柔的声音,好有魅力的女人。
乔安乙把上半身的力道全部压在栅栏边,像上瘾了似的一遍遍重复播放那几条语音内容。
明明心里还有淤积未消的委屈。
可她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生芮湫的气。
看来人还是要勇敢开发自己的潜能,不然乔安乙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她活了二十来年,居然还是个m。
她指尖机械地又点了几遍,忽然觉得很没有意思。
手掌松了力道,手机便安稳地躺在护栏上面。
脑子一放空就容易胡思乱想。
她侧耳倾听着树上疯狂的蝉鸣,发散性思维,又转到自己那套还没来得及带上的衣服。
其实不止衣服,还有些零零散散的小东西。
乔安乙的指尖点着护栏上的乳白色瓷砖。
明天芮湫会给自己发消息么?
是通知自己卷铺盖走人,还是通知自己卷铺盖走人呢?
她想着想着,下巴搁在手背上与自己面前的手机对视。
如果芮湫现在能给自己打个电话就好了。
就在这个时候,原先黑色的屏幕蓦然闪烁起来,上面赫然显示的,就是通话界面。
乔安乙噌地站直了身,花容失色地往后退了两步,直到手机由振动逐渐跳转到响起手机铃声,她才回过神来。
清了清嗓子,她整理了下头发,期待地点开接听按钮。
她没说话,只是快速地把音量调到最大。
沉默中飘拂过的,是电流的沙沙声,还有过路风途经电话筒的声响。
“喂。”芮湫先开了口。
乔安乙抬手摁在胡乱跳动的胸口:“喂。”
然后是对面的呼吸声,若有若无。
“信我看了。”
“嗯。”她短暂迎合,是第四声。
“是我误会安乙了。”
“嗯。”比较理直气壮,所以是第一声。
“所以……”乔安乙先是听见了对方小拇指摩擦话筒的声音,随后是芮湫压低了声线的低咛,“你想见到我吗?”
心跳漏了一拍,她侧着脸,揉了揉自己的耳垂,悠悠地说:“我不知道。”
听到她说的话,对方回复的很快,“可是我想见你。”
“想见我……”乔安乙开始傻愣愣地当复读机,整个人在阳台上不自然地晃动,“你知道我在哪?”
话筒里传来一声短促的轻笑,“低头。”
乔安乙握住手机的指尖瑟缩了下,踮起脚往楼下看去。
这时她才发现,那棵郁郁葱葱的大榕树下面,居然停着一辆车。
一个女人站在车旁边。
芮湫来见她了。
下面的人仰着头与自己对视,极其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你想见到我吗?”
话音落,又很快地补充道:“下来。”
芮湫此刻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
如果一个人只是一点小委屈与不愉快,独自一个人默默消化后反倒很坚强。
但是只要有人过来温柔的哄,只会把好不容易压下的情绪再次翻腾涌起。
乔安乙瘪嘴,眼皮耷拉了下来,“人我已经见到了。”
芮湫又往外走了几步,直至整个身子都暴露在路灯之下。
她的语气更温柔了,甚至还有点撒娇的意味:“真的不下来吗?我还没吃晚饭。”
“什么?”这下她本就摇摇欲坠的矜持瞬间分崩离析,蹙眉道:“这么迟了怎么还没有吃?”
“想等你陪我一起吃。”
动作迅速地套上室外拖鞋,乔安乙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三步并作两步地大跨步到达楼下。
不远处是芮湫的车,楼层之间的距离霎时间被缩短,原先模糊不清的人影此时此刻变得无比清晰。
见到了人,乔安乙反倒不那么着急了。
她手插着兜,佯装闲庭信步地走了过去。
在两人还剩下一米的距离时,芮湫动了。
她拉住了乔安乙的手腕把对方禁锢在原地,随后将额头很轻地倚靠在她的肩上。
被靠着的人身板瞬间僵硬,甚至还偷偷挺了挺胸,试图让对方靠得更舒服一些。
那只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沿着手背逐渐滑落到乔安乙的口袋。
这个动作让两人之间本就所剩无几的距离更加贴近。
她的手心热热的,另外一只还没有被握住的手心,很没出息的开始泌出薄汗。
乔安乙不敢动,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所有的感官都定格在芮湫挤进自己口袋后,与她十指相扣的触感上。
她的另外一只手搭在乔安乙的臂弯处,说话时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皮肤上,半是娇羞,半是嗔怪。
“乔安乙你真的很笨,我都这样了,你怎么还不抱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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