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识德听了宋承屿的话，竖目一瞪。
这个家伙，对比赛能不能有一点敬畏心？
所有的比赛细则可是他们这些老师精心设计了好久的！
“怎么了？”
一个老师进了驾驶室，看见廖识德盯着监控，面色有点青，体贴问道。
不知不觉，白日渐渐消逝而去，原先清澈的天色像是倒翻了许多青绿紫红的颜料，天际的星球也仿佛融入了这些绚烂耀目的色彩之中。天光不再炽烈，海面也暗沉了一些。
现在已然到了监赛舰艇换班的时间。
廖识德平复了一下心情，“没事。”
他整理了一通驾驶室桌面上的东西，正欲离开，又转过身，将十九号误杀动物的记录转给了这位刚来的老师，“这个队伍已经错杀了九只正常的海洋动物了，你可以重点关注一下他们队伍的动向。”
交接完了工作，他上了后勤舰。
将光脑里加载出来的东西通通叉掉，廖识德心想，今天再也不看实验报告了，他一定要好好享受一次下班时间。
透过海面，宋承屿也隐隐窥见了将暗的天色，他问景御：“今晚还是升到海面上吗？”
“对。”
他们发现的珊瑚礁群范围很大，寻见了不少长相奇异的异变鱼类，积分上涨的速度明显加快，超过了五六支队伍，已经爬到了榜单中上的位置。
景御看着赛事任务系统的页面，手中忙碌，匆匆记录下来被他们发现的那些异变动物的外貌特征和级别。
“夜里太黑了，我们在白天都要用探照灯，这样不划算。”他指了指灯的位置，又道：“如果遇到一些有趋光性的东西，可能会惹来麻烦。”
迟寒翎道：“昼汐之海的资料显示，这片海域里的生物种群有上千种，光鲨鱼的种类都超过了三十种。但是我们现在遇到的异变动物都没超过二级。”
“那些级别更高的动物是不是在海里更深的地方？”
迪曼道：“我们之前遇见的那群蝠鲼每只平均都有四五米长吧，已经体型很大了，结果也才二级。有可能，系统纯粹是看异变动物的攻击性来定级别的。”
海洋动物的生活领域比他们想象得要更加广阔，它们也绝不会单纯地按照水深来给自己划定活动范围。越深的海，食物资源也越稀缺。
他们不能依靠一己之见来看待海里的生物。
“不着急，我们总会遇上那些级别更高的异变动物的。”宋承屿扯了扯坐在驾驶位上的陈醉，“让迪曼帮你开，你跟我去武备舱研究研究现在的武器储备。”
他觉得，遇到了高级别的异变动物，可能排在杀死对方更前的，是他们怎么从高级别异变动物的攻击里顺利生存下来。
然而，
事实证明，
他们所有的考虑都属于是想多了。
白天是极致的光污染，晚上又是极致的黑暗，六号舰艇在昼汐之海又航行了三天，连个一鱼半虾都没再遇见过。
“噗嗤。”
宋承屿钻出了舰艇，站上舰艇顶部裸露出来的甲板，他戴了一层偏光镜，手握刚从武备舱里拆出来的一把射线枪，击中了一只掠过天空的海鸟。
射线穿过海鸟的胸膛，将它白色的胸羽烧灼出了一个深洞，它从空中迅速坠进了海面，溅起了微弱的水花。
这是一只燕鸥，头上的黑色斑纹已经畸变突起，形成了两圈盘绕头顶的黑色肿瘤。它半边的身体摔进水里，浑浊的鸟眼在水波中沉浮了几瞬，就浸入水中，消失不见了。
通往舰艇顶部的舱门再次打开，海上的各色光线沿着圆形的舱门，斜斜照进了舰艇之内。光线能够伸进的范围有限，堪堪够到舷梯的底部。
站在甲板上往舰艇里望，一半阴影，一半光亮。
景御站在阴影里，仰头看向宋承屿，“你刚才打中了什么东西？涨了一个积分，不过系统的通报有点延迟。”
“一只异变的燕鸥。”
燕鸥是群居的鸟类，被他打中的这一只不知道是不是污染因子的缘故，离开了集体，独自在海上飞行。
景御挑了挑眉，问：“没有污染生物图鉴参照，你到底是怎么快速认出这些异变动物的？”
宋承屿侧过头，观察着海面，平静道：“廖识德收集异变动物很频繁，可能是我在实验室里待久了，有了点经验。”
除了误入了射击范畴的燕鸥，海上一望无垠，看不见任何新的东西。他将射线枪插回腰间，一脚踩在舱门边上的栏杆上，探过身子，看向景御：“要不要上来？戴上偏光镜，视野会舒服很多。”
天光热烈，在他突出的眉骨底下打出一层深深的阴影，再没入罩住眼睛的偏光镜中。在舷梯的尽头，照进舰艇的光亮也被他挡住了大半，更多的阴影占进了空余的位置。
景御向前走了一些，继续仰头看着他道：“我就不上去了，你想在上面呆着就呆着吧，注意安全。”
“如果有事，甲板上还有通讯器。”
宋承屿微微点头，没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景御看他这个样子有点不爽。
“把头盔戴上。”Alpha将拎在另一只手里的头盔向上递去，等上面的人接过之后，就转身走进舰艇的更深处。
因为需要节约空间，舰艇里的舱室衔接得十分紧密，而且，这个舰艇的设计师可能是个完美主义的强迫症，所有精密的线路机关都被隐蔽在金属壁以内，舰艇里的人无法看见多出来的杂乱，舰艇的各种设施也变得简洁了许多。
景御穿过一个个舱门，一一检查完舰艇里的设施，刚走进驾驶舱，就听见迟寒翎泛着淡淡死感的声音：“第六天了……我做错了什么，要在海上干耗这么长的时间？”
她坐在主驾驶位上，撑着下巴，看着赛事任务系统的榜单上，每支队伍的积分上下横跳。只有他们的队伍，在榜单上的积分没有丝毫动弹，反而越沉越下。
陈醉瘫在另一边的座椅上，凝望着驾驶舱顶，回道：“可能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要不，我们干脆当自己是来这片海上旅游的算了。”
见景御走了进来，迪曼好奇道：“你去看了吗？宿舍长在干嘛？”
“他在甲板上呆着，刚刚撞见了一只落单的鸟。”景御走到曲面屏前，打量着屏幕上的信息，问迟寒翎：“有什么发现吗？”
“现在这片海域很干净，估计是不可能遇见珊瑚礁那种东西了，”迟寒翎指一指屏幕上新生成的声呐回波图像，“不过在五分钟之前，我看见在声呐探测范围的边缘，好像出现过一个其他队伍的舰艇。”
“那个声波发射源出现了没几秒，就不见了。”迟寒翎轻扯嘴角，笑道：“进了这片海域，那支队伍估计跟我们一样，也找不到什么异变动物的痕迹。”
景御道：“没事，还有九天，我们有翻盘的机会。”
……
“砰！”
“砰！”
“砰！”
另一侧的海域里，几只长得像纺锤一样的鲨鱼反复冲撞着一个舰艇。
它们的体型跟舰艇完全不是一个量级，但驾驶舱里的人看着这些凶戾的异变鲨鱼一遍遍撞在舰艇透明的曲面屏上，还是不由得感到一阵阵的心惊。
曲面屏很坚硬，只被撞出了沉重的闷响，单洱坐在主驾驶位上，把着操纵杆，努力想让舰艇从攻击中退出来。
这几只鲨鱼非常聪明，它们紧紧贴着舰艇，像烦不胜烦的骚扰客一样，以伤不到自身的力度撞击着舰艇。
这种距离，舰艇也不好使用威力更大的武器，单洱看着倒刺的獠牙从鲨鱼嘴中呲出来，随着撞击一次次放大，几乎要冲到她脸上，她道：“队长，我们真的不向监赛老师求个救吗？”
舰艇是肯定不至于被这几只鲨鱼撞坏的，但她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的心脏有点不太好。
“找监赛老师求救，不就相当于我们弃赛么？”单泽在武备舱里整理着他们剩下来的武器，远远听见自己姐姐的话，当即喊了回去。
钱始洋皱着眉头，思索着破局的方法：“牛鲨好斗，现在我们还不知道它们进攻的意图是什么……它们破坏不了舰艇的表面，我们还不至于联系监赛老师……”
单洱听见了自家队长的话，更加无奈。
钱始洋出身北渚军区，对海洋航行的经验很丰富，因为这个原因，这次比赛选择的场地算是进了他们队伍某种意义上的舒适区。比赛开始直到现在，托队长的福，他们的清理任务执行得很顺畅，积分也遥遥领先。
没想到现在，他们竟然被几只异变的牛鲨搞得困顿成了这个样子。
几只异变的牛鲨黏在曲面屏上，单洱必须一直微调着舰艇的角度，避免舰艇的重心被它们的冲力撞得失去了平衡。
队友无法帮她缓解疲劳，心累开始一阵阵袭来。
这时，单洱突然看见操纵台左上角一个陌生的按钮，脑中闪过了一个想法，她喊道：“队长，不找监赛老师，我们要不联系其他附近的舰艇试试？”
多来一个舰艇，总比他们单独一个舰艇要来得强。
钱始洋道：“行，你试一试。”
得到了队长的许可，单洱果断敲下那个按钮，无声的信号迅速传遍他们所处的一整片海域。
……
“这个信号是什么意思？”
迪曼操纵着舰艇，看见屏幕上突兀出现了一个陌生的信号，信号呈现出激烈闪烁着的红光，几乎笼盖了整片屏幕，照得他的脸一会红一会黄的。
迟寒翎坐在一边，无聊地描摹着他们一路过来的海底地形图，看见那个信号，惊得站起来：“有队伍发送了最高级别的求救信号！”
每个舰艇都是河惟仁通过军队的审批，从驻守在昼汐之海边缘的军队中一个个调借出来的。在军队里，执行任务的时候，多个舰艇往往会协同行动，经过内部的一套联络设备，可以互相快速传递信号。
信号的种类与意义成千上百，而有一种信号，一旦它被发送出来，就意味着那个发送信号的舰艇遇到了严重的危险。这种信号有着最高的优先级，可以无视联络限制，无条件向周围海域的所有舰艇发送。
这个信号完全没有在比赛细则中有提到，迟寒翎只是同景御一起研究昼汐之海的时候，偶尔看到了资料里，曾经以极少的篇幅提到过这种信号在索兰军队中的含义。
景御道：“走，去信号发出的那片海域。”
在他身后，驾驶舱的门又被推开。
宋承屿走了进来，将脱下的头盔反扣在一个空椅上，“我刚才看见，在我们舰艇西北方向的海面上出现了一些疑似鲨鱼背鳍一样的东西，声呐有检测到吗？”
迪曼看了一眼屏幕，回道：“没有，可能那片海域离得比较远，声呐的探测被一些不明因素干扰了。”
景御知道宋承屿的目力很夸张，很少会看错，他道：“你说，看见那些东西像是鲨鱼的背鳍？”
“对，如果那真的是鲨鱼的话，应该足足有十几头。”
惊！昼汐之海上一高配置小队竟是非酋本酋！（一个烂梗[狗头叼玫瑰]）
海风飘飘，待在舰舱里太太太闷，宋同学表示：我想在甲板上静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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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想翻盘，是不是有点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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