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马嘉隆死得很憋屈,死得很冤枉,死得很凄惨;甚至到死都没想通自己被团灭的理由,可谓是死无全尸又死有余辜。早知会如此收场,他还不如将红发海贼团当作首要讨好的目标,同是四皇他不挑,问题是谨言慎行的自己到底哪里得罪白胡子了呢?
浓烈的焦味弥漫整个街道,一股极大的怨气在天空中形成,无数的尸骸残破不堪的洒在地上,无数的英魂更是就地升起。冰冷的杀气自男人的身体发肤传出,牵连每一寸肌理都烙印着强烈的战意,就仿佛横空出世孤独求败的杀神。
火势如山崩海啸般汹涌,波澜壮阔的烈焰向四面八方席卷,在火光的映照下,周围的一切景象都变得赤红而模糊。卡梅尔觉得自己置身于炽热的地狱之中,准确说不是在地狱之中,而是在地狱的门口,因为她恰巧不在杀神的攻击范围内。
她心想:这家伙简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天上地下就没有他不敢做的事情;如此肆无忌惮地杀人放火,就不怕招来海军的围捕追杀吗?
然而,卡梅尔想归想,可不会泄露自己的心声,于是立马换上一张亲切无比的笑脸,踱步至对方的身旁浅鞠一躬,“小女子多谢壮士的救命之恩,您真是为民除害的好人呢!”
“好人?”艾斯转过脸迷茫地看着对方,常年与之打交道者不是性情粗蛮的异族,便是只懂生杀掠夺的同类,如今第一次被人这般赞誉形容,他只觉四肢飘忽如身处云霓间。一个海贼王的遗腹子,一个被称为恶魔之子的狂徒,会是好人?
“不敢当,我并不是好人,我和他们是同类,只不过是有点私怨的同类而已。”他两手一摊,直接否定自己是好人,海贼不配被平民称为好人。如果他是好人的话,她怎会选择对他视而不见,从他的身边逃离?
她抱拳再次弯腰鞠躬,胳膊如莲藕一般光滑洁白,“是的,不管您的身份是不是通缉犯,但您击杀了摧毁我们故乡的罪魁祸首。对我们而言,您就是惩恶除奸的好人,您的仇恨乃是她的仇恨,她的仇恨也是我的仇恨。”
艾斯皱着眉打量面前的女人,如此精致的打扮加如此诱惑的身材;无论男女老少,大概都会对她过目不忘,可他搜遍脑海愣是没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请问你是谁?我们认识吗?”
“您不认识我,总认识小娅吧?”她摄人心魂的嗓音魅惑又砭骨,在对方思维接近短路的一刹那,又意兴阑珊地补充道:“我叫卡梅尔,我跟她都是费德巴斯的同乡,我不仅是在感谢你救了我,也是在感谢你帮我们报仇雪恨。我夸你是好人还推辞,不是为了报复他们当初的行径,才对他们动手的吗?”
“原来如此,人与人的缘分果然奇妙到无法预测。”在卡梅尔表示自己的家乡是费德巴斯后,他就敛起了提防戒备的杀气,露出了温柔敦厚的笑容。他没有一分自视其高的德行,更没有一毫身为能力者的优越感,此刻的他只是最为平凡的好人。
即便对方温柔的神情就像天使一样善良,卡梅尔却能隐约感受到他天使的面容下,还饲养着一副魔鬼的灵魂;让人分不清他究竟是来自天堂的魔鬼,还是来自地狱的天使。
不过,艾斯是好是坏都跟她没有关系,她已经不是政府的走狗,已经不再为政府卖命。其实,人在玩角色扮演的时候,更容易揭晓真实的自我,他前面扮演救美的英雄时亦同样。
女人跟随男孩的步伐渐行渐远,一双美眸眺望着广阔无垠的天空,“似乎要乱了……”
殊不知早就乱了——短发女孩被困在贼窝里进退维谷孤立无援,提心吊胆地观察着附近陌生的环境。粗略估算至少有几百号人,不愧是海贼皇帝创造的堡垒军团,坐拥常人无法想象的规模与气势。可她无法想象的是艾斯和他们同框的画面:他平时就与他们厮混在一起?与他们一起吃饭、喝酒、战斗,胡闹、冒险、寻宝;他怎就能认为自己融在其内是毫无违和感的存在?
三五成群的牛鬼蛇神聚集于一处,好奇、鄙夷、同情、刻薄的眼色在她身上游弋穿梭,入世尚浅的弥娅不禁打了个寒颤。海贼归根究底都是好战嗜杀的猛兽,就算她的亲朋好友没被海贼屠杀,以一介十五岁小女孩的承受能力;独自面对一帮凶神恶煞的海贼,要说一丁点儿都不害怕,压根是不可能的空谈。
现实中她每个海贼都怕,只有艾斯是例外,唯一的例外。
凑热闹的海贼们在此刻训练有素地朝两旁散开,正当弥娅百思不得其解时,甲板中央忽然出现一名金发的男子。对方胸前衬衫的纽扣松了几颗,凹凸有致的锁骨下方镌刻着与他背后类似的纹身:白胡子海贼团的标志。面部挂着漫不经心的倦怠神色,连眼皮都是半睁着的状态,但能够让向来喜爱惹是生非的野蛮后辈尊敬至此,想必一定是地位非凡的大人物。
但凡你够细就会察觉,男人的眉宇间始终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威压,不外乎为一个高手的威严,更为一个高手的自信。而他的奇妙之处就在于此:分明看起来相当懒散,还是会产生不协调的压迫感。
直至对方悠哉驻足于跟她仅隔半尺的方位时,才后知对方比绑架她的海贼还要高上几公分;才后觉他的瞳眸像是深海里的漩涡,又像是乌云密布的架势,抑或是污浊盖天?
虽然他展现在众人前的风范不曾动摇过分毫,一如既往的气定神闲又游刃有余,但所有的海贼都不晓得,实际上他的心情差到了极点,原因固然不需要解释。恐怕能够影响他情绪的人,哪怕寻遍全天下,也就只有那位恶煞,被他软禁在一番队见不得光又闭不出门的恶煞。
废话,他刚跟恶煞吵完架,心情能好吗?表面无动于衷不代表心里安然无恙!
值得一提的是,弥娅好像能感觉到对方正在压抑着自己的怒气,恰如其分省略确认的步骤,不用猜也该明白,他便是白胡子海贼团的主心骨,一番队的队长马尔科。村里调皮捣蛋的男孩还拿过他的悬赏令折过纸飞机,她记得自己也折过,只不过是结构复杂的千纸鹤。然后,她的童年玩伴全部惨遭海贼的毒手而命丧黄泉……
人类对危险都有本能的直觉,弥娅还沉浸在往昔的美好时光里,猝不及防就被隔空降临的一只手唤回了思绪,追溯其源是马尔科欲抬起她的脸蛋仔细侦查一番。可她又不认识对方,更拿捏不准对方的意图,为保持安全距离,她警惕地朝后退三步,同时不忘轻声地抗议道:“迁怒不是大丈夫该有的行为。”
男人的嘴角蓦地一沉,恣睢对方的目光薄得像风,冷得像冰,右手却依然滞留于半空中。他以为自己掩藏得毫无破绽,她却端倪得出他在生气?
喧嚷的气氛顷刻间消弭无踪,她紧张得几乎能感到血液在静脉里流动的痕迹,娇嫩的手掌抓着衣裙两侧的布料不断地磨蹭,指尖微凉似栖息叶茎的露水。无助脆弱仿佛暗影里颓败的向日葵,疲倦而痛乏地绽放,羼杂惘然和惊慌。
起初的惆怅莫名其妙被一扫而空,马尔科鬼使神差对她燃起了一丝兴趣,并非指男性对女性的情趣,单纯是兴趣,“你如何得知我不高兴,又如何得出我会迁怒于你的结论?”
闻言,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抬高又迅速降低,原谅她没有跟不死鸟对视的勇气。对方与艾斯截然不同,属于恐怖完全铺满五官,连伪装都不屑一顾的淡漠格调。借用卡梅尔的话描述:他就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怪人,谁知道他在生谁的气呢?谁又敢揣摩他的想法呢?
他的视线就如同神秘幽暗的匣子,看人时总是习惯性下沉,好像充满了鄙夷和蔑视。只要被他纹丝不动地注视着,掩埋在虚假外表下,人性最本质的贪婪、**等各种**陋习都无处躲藏;如此睿智犀利。当然,也能轻易剖开她的血肉,窥探到她方寸混乱的内心。
两人过了半晌仍旧尴尬僵持着,反正他不是没耐心的毛头小子,反观她却是汗流浃背,连站着都累。他看人,是从人性上去看,不需要过深的利益联盟,不需要过杂的感情纠葛,仅是一个人最真实的本性。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四皇的左膀右臂岂能是被随便糊弄的草包?
他苦思冥想后觉得有趣,便浅尝辄止笑出声,温和的眉眼像菩萨般细长,头颅微垂的姿势照样尊贵动人,“既然是艾斯老弟的,你们这群饿狼就别像没见过女人似的动歪脑筋,免得吓到她,都各自散了吧!若是等会的庆功宴搞砸了,可别怪老爹发怒哟!”
『不,最吓人的是你,有的海贼杀人如麻,心里却比谁都怕,比不上你给人带来的心理压力。你让别人瞅你一眼就哆嗦,跟你说话就发蒙,这才叫真正的可怕。』弥娅差点脱口而出纠正他的措辞,可就是送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吭声。
本来就是无恶不作的海贼,重点还是身价超出十亿的大海贼,不怕才有鬼呢!
不过,换个角度想,弥娅估计得感谢对方:幸亏一皇之下万人之上的不死鸟发话,她随即从众人的焦点将为微不足道的路人甲,依稀有一种卸下包袱松了口气的错觉。无论他是否因体谅她的处境而出面替她解围,害羞的她委实不擅长表现自己,更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
预感好戏即将上演,他们争先恐后为他辟出一条明朗而绵延的捷径。等吃瓜群众都散光后,他百年难得一见的屈膝俯身,盯着对方不知是胭脂的效果还是羞涩的缘故而泛红的脸颊。
首先,他们从新世界不远万里来到伟大航路,是不少暗势力都了若指掌的情报。艾斯前几日就刚打跑一批刺客家族的追兵,意味着现在是敏感时期,小心使得万年船,他不能任由自己犯错。
再者,对方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本打算逼迫她无死角与自己四目相对;奈何她就像干了亏心事不敢承认般,一直想方设法逃避被他窥视,她的举动实在很难叫他不起疑心。
以艾斯乐天派的爽朗性格,一天到晚不管是谁都无脑信任,作为对方情同手足的家人,又作为半个监护人,他肯定要负起把关的责任。虽然不死鸟的能力可以让他处于明枪暗箭皆不怕的境界,但年轻的小男孩尚且没有达到他的水平。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纵使对方的外观和性格都貌似无害,但是人不可貌相,第一印象并不代表实际面相。
马尔科把不足挂齿的角色遣散,结果他俩独处的空间却异常诡谲,弥娅发誓跟不死鸟独处的情形,绝对是她有史以来最压抑的遭遇。她犹如扒光衣服扔到手术台上被解剖的患者,只好别过脸继续回避对方让自己难受的刺探眼神。
“小姑娘,你是不是会见闻色霸气?”他询问的语气柔和坚定张弛有度,却蕴含着极强的目的性,并且愈发深浓。
由于是生平没听过的陌生词汇,她歪着脑袋满脸迷惑,清澈的眼眸宛如一潭幽静的池塘,波芒潋滟,碧水氤氲。眼眶旁的朱砂痣伴随呼吸的起伏而剧烈颤动着,仿佛是无声的乞求,无形中令人心生怜爱。
马尔科将对方卑微的姿态尽收眼底,一眼就能洞穿繁琐的伪装,本质是纯真无暇的,没有被肮脏洪流污染过的孩子。她就好比温室的花朵,乖巧内向,性情柔弱,又没有自己的主见。他顿时暗嘲自己的多疑,怪他近期跟恶煞打交道的时间过长,不知不觉就容易把谁都跟她对标。
“就当我没问,不知道就罢了,是我多心了。”他站起身率先结束毫无意义的拉锯战,阴险狡诈的刺客不会吃饱了撑着没事做,派一个连交谈对话都费劲的小女孩独潜敌营。要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都能熟练运用霸气,世界还不乱成一锅粥了?
由此可见,她的怯场不像是装出来的演技,而他也没必要刨根问底,俨然有些仗势欺人的味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谨慎,导致见面就用压倒性的霸气威胁她,转念一想是他过分了,自己何必跟小女孩较真呢?何必将心理学浪费在无聊的地方呢?
马尔科像行星围绕轨道般背着手来回转悠,显然是思考时的惯性动作,突然转身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悲天悯人的态度如同对待迷途知返的胆怯猫咪,“小姑娘,请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到时我也好把你介绍给你的主人。”
原是调和气氛的玩笑话,不料对方却发出一句郁闷而委屈的反问:“您的意思是,宠物也需要名称?”
“嘛,也可以这样理解。”马尔科万分后悔自己草率的用语,他不该说出主人二字,没想到弄巧成拙物极必反。武斗派的他可不会哄女人,小女孩更不会哄,要不买个洋娃娃?天呐!他在想什么?
“小娅。”马尔科当前并不知晓对方是艾斯的旧相识,更不知晓对方是艾斯请来的客人,只认为是阿帕森绑来的陪酒女,谁叫她穿着一件暴露的蕾丝裙呢?就在他为脑袋里浮现出布娃娃的画像而深感惭愧时,胸无城府的女孩早已自报姓名,好像是乳名?
虽然弥娅不清楚见闻色霸气为何物,但她清楚对方在怀疑来路不明的自己,故而她决定老实交代自己的身家姓名,“全名是柯莱恩·弥娅,您记不记得住都无关紧要。马尔科队长,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马尔科在听到对方熟稔叫出自己的名号时,瞬间扬起在海贼界打磨操练数年的微笑,黄昏的余晖也扫射不到的黑瞳深处,归属领导阶层的沉稳已然崭露头角。也许,不是崭露头角,而是恢复本色。
他想不到的是,近在咫尺的小姑娘谎报了自己的姓名,她故意隐瞒了一个字母。至于隐瞒的缘由,无非是为了明哲保身,所谓无风不起浪,很多谣言实则就源于真相。忆往昔在伟大航路几个古老的国家流连辗转的峥嵘岁月中,她曾道听途说名字里带D的角色,是应该被历史埋没的、不详的、惹人非议的族群。
众所周知海贼王的名字里就有D,艾斯身为他的亲骨肉,自然也算D家血脉相承的后裔。革命军的首领也好,名声大噪的海军海贼也罢,纵观历史遗留下来的痕迹,她发现能撼动时代的传奇人物姓名中多半都有D。
或者说,姓名中带D的人,才有资格及能力去撼动世界?
她是没文化,却不是没见识,尽管不像探险家旅行者那般游遍全世界;但她自从远走异乡之后,也途径了两三个国家,接触过许多自己曾经闻所未闻的新鲜事迹。她不想研究D的秘密,年幼孤身的她只想养活自己,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除了当年的艾斯,她就没告诉过别人,自己的名字里也含有D的秘密。包括对面盯梢监控她的男人,她不会对他全盘托出自己的重要信息。
倘若她的父母还在世,她指不定就能询问出D的谜底,可惜在以前无忧无虑娇生惯养的童年时代,一介闺阁少女还没关心过吃喝玩乐以外的其它问题。她只知道父母并不是土生土长的东海人,据说是在某国相识相爱后,才搬到费德巴斯岛重建家园结婚生子。
脑细胞如同飞盘迅速地运转,迫切想探寻关于她双亲的一切,脑神经组织猛地像是巨石崩塌:当初他们面临双头蛇海贼团的袭击,母亲二话不说却不疾不徐藏匿她的地下室。她跟邻居玩过多次捉迷藏的家,要不是经历海贼入侵,她浑然不晓自己的屋里还建有暗阁。
在艾斯离岛启程后,她进阁打扫过一次,灰暗的书架上堆积着多如牛毛的文件资料,有的纸张还印着她读不懂的文字,后来因机缘巧合了解到它是普通人参透不了的历史正文。对了,还有奇形怪状的果实图鉴,居然跟她从祠堂神像供奉台前拿给艾斯吃的那颗极为相似,以及数不胜数的老照片。彼时她的注意力基本放在了照片上,一想到被年代熏染泛黄的老照片,还竭力彰显出父母朝气蓬勃的样貌,她就情不自禁泪眶湿润。
“你能毫不犹豫念出我的名字,说明你听过我们白胡子海贼团咯?”马尔科必须在短时间内去认识、判断这个女孩,因为最近老爹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还总爱逞强,自己前一个月又在和之国遭遇刺客家族九代继承者的问候。动荡的世代,艰险的航途,追随老爹最久的他绝不允许自己珍视的大家庭出半点岔子。
好歹他在新世界闯荡多年亦阅人无数,直觉与经验都在提醒着他:眼前的女孩不简单。毕竟是踏足贼船,按正常女性的反应来剖析,应该不是恐惧便是哭闹才对,何况是称霸一方的白胡子海贼团?她是被阿帕森扛上来的,从开始的胆怯到很快适应了现状不说,又在自我介绍时跟他打招呼,关键是听她的口吻,好像还对他们团的组织架构颇为通晓?
“你不害怕吗喂?”他终究按捺不住心中的狐疑,低沉的嗓音透着几分沙哑,漆黑的瞳仁在残阳下熠熠生辉,眼波孕育诡谲而古怪的色泽。根据她的答案,他可能会重新考量是否要留她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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