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记忆有气味的话,许是樟脑丸的奇香,甜而稳妥;像记得牢固的快乐;甜而怅惘。回想起曾经跟对方度过的短暂却欢乐的时光,就仿佛停格的电影画面,一帧帧在他的眼前播放,不可言传的酸涩感沉淀心间。
原本觉得彼此是各自生命中的过客,一个不经意的转身便再难相见,焉知当年暧昧朦胧的预感居然成了猝不及防的现实,对方居然真的不远万里来到异国他乡讨生活。焉知生命是一颗长满可能的树,有多少奇迹果实冒出根,就有多少压弯枝桠的重轭。
由此可见,这些年她始终遵守着他们的约定年努力生存着,体悟着酸甜苦辣咸,还化茧为一名亭亭玉立的好姑娘,问题是女性换发型就等于微整形,害得他相隔咫尺都没能第一时间识破她是谁。至于她为何会对他退避三舍,估计是因为他俩重逢的场景里没有喜,唯有惊——他不小心杀了个人,造化弄人,却怨天不由人。
生活的荆棘分明没在她的娇体残留伤疤,却依然令他疼得支离破碎。当他辗转于记忆的缺口,徘徊于岁月的风口,多愁善感的女孩还会一如既往地对自己说‘祝你一路顺风,我等着你功成身就的那一刻’吗?
解铃还须系铃人,他想亲耳听到对方的回答,更想质问对方咬舌自尽的行为有几分决意。
身后的残阳恰如溃烂的伤口染红了朵朵白云,天地间蓦然只剩一抹浓腥的玫瑰红,艾斯不动声色地朝目标靠近。他的视力极佳,立马就发现了队伍中的熟面孔:刚才在餐馆斗胆跟自己过招却吃瘪的康瓦伦。
最叫他好奇的却是一位容貌妖娆的女人,她正推搡着自己身边手脚不规矩的男人们,双方好像产生了严重的争执?奇怪的组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难道他们跟海盗同流合污,又在盘算着捆绑良家妇女的肮脏计划?
他早就警告过康瓦伦不准肆意妄为,既然对方把他的警告当作耳旁风,照样是一副屡教不改的德行,那就别怪他鱼死网破再开杀戒。他不怕麻烦,就怕麻烦不够大,反正他的眼里从来就没有王法一词。以他如今的威望,虽然不足以改变现状,但是他敢笃定,就算他杀人放火招摇过市,附近驻扎的海军部队也不敢拿他怎样。
毕竟,海贼也好,人贩子也罢,都是执法机关的眼中钉肉中刺,对方巴不得有人挺身而出为民除害吧?
迈着沉稳的步伐循序接近混乱点,不料还在安全距离外就领教到泼妇骂街的本领,彪悍的言辞逼得他直接蹿起一层鸡皮疙瘩。
“趁老娘没发火赶紧滚!你们这群狗娘养的混蛋!想碰老娘还早呢!”粉妆玉琢的女子向他们疯狂施展嘴炮攻击,牙尖嘴利的下场就是被原地制服,被麻绳伺候。愤恨的牙板把朱唇咬得绣红,微蹙的黛眉衬托着眼眸的浓艳色泽,陷入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窘迫境地。
忽然间,女人毫无征兆地停止了谩骂与挣扎,视线却呆滞定格在某个不知名的方向,敦促他们条件反射追寻着她所聚焦的位置详探究竟:一名赤膊敞胸的年轻男子慢条斯理地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内。
下一秒便反应过来情况不对劲,护主的喽啰争先恐后将陌生来者包围,为首的中年男人还没来得及下令,突如其来的击掌声就已经爆发出震碎心膜的节奏。
女人涂沥着鎏金色的眼影,淡系的高光粉,浓重粗犷的银灰眼线,还有宛如鸢尾的棕褐假睫毛。她穿的衣服也异常性感,纯黑的漆皮抹胸,添置着金属腰链的超短裙,裹胸和低腰短裙中间露出半截雪白纤细的蛇腰,肚脐旁边还镶了几颗闪亮的七彩水钻。完美匀称的身段前凸后翘,每一处都魅惑到无懈可击,像极了神话里吸人精血勾人魂魄的女妖。
天马行空任自由,半梦半醒半忧愁,海派清风落黄土,恰似凤凰俏枝头。
此番别有用意的装扮,在斥满慾望的蓝多里小镇晃悠,无异于放长线钓大鱼。对于有色心的口哨声跟没色胆的叫嚣声,她可瞧不起连鱼都不算的小虾米,因此她选择非礼勿视。稍后在抵达水最深的第九街区时,果然如期遇上了因错过绝佳货色而捶胸顿足的康瓦伦,以及曼巴海贼团的船长:烈马嘉隆,毋庸置疑也是摧毁她故乡的罪魁祸首。
刚花枝招展闯进他们的眼帘中,就看到一帮肤浅的蝼蚁忍不住开始呈现出垂诞三迟的神情,然而她头颅低垂,双唇藏在晦暗的角落绽放着鲨鱼般的险恶笑容。
**着上身的年轻男子无视周围的刀光剑影,趾高气昂地驻足在女人的对面,他打量她的时候,她也在观察他:值得注意的永远是对方隐匿于帽檐下的眼睛,如同星辰一般清澈璀璨的瞳孔,洋溢着无与伦比的活力。他的眸间时而掺杂着些许尘世的沧桑,只有经历了万千磨难的人,才会拥有这种独特的眼神;偶尔挟带极其犀利的光芒自眼睑射出,仿佛是君临天下的狂霸气息,似乎世间的一切都归他掌控。
外围的杂兵们察觉到对方散发着无法形容的磁场:既不是同类,又像是同类,但绝非善类。一行人心存芥蒂地转过脸,临阵磨枪举起武器瞄准着他,同时道貌岸然地恐吓道:“你是谁,就凭你也想充当管闲事的英雄?刀剑无眼,想活命就迅速离开,不然休怪我们取你的性命!”
看门狗如此猖狂,多半是因为主人不分青红皂白的纵容,出其不意又被钝器指着胸膛,习以为常的他懒得再吐槽,反倒惊异于他们的应对态度:能够在敌方的首领发话前,就提前将他视为危险人物保持着戒心,并果断采取了目前最正确的行动。换言之,他认为他们是不错的栋梁,可惜他们跟错了人,做错了事,否则他还挺想纳为己用。
“虽然你们护主心切,但我生平最讨厌不懂礼貌的人,动不动就拿剑对待宾客。”他怡情悦性附以煞有介事的浅笑,酒窝旁的沟壑星点毕现,姿态慵懒神态亢奋,像即将一口咬上猎物喉管的野豹。
“哼,烈马嘉隆,没想到你的船员和你一副德行,是不是继承了你的坏毛病,全部成了欠管教的东西?不过英雄两字未免过于抬举我了,我天生就流着恶徒的血,以暴制暴才是我的本色。”艾斯的语气怀揣着一股邪劲,目光驻留在名为烈马嘉隆的男人脸上。
“瞎了你们的豿眼,还不给我把刀放下?”烈马嘉隆一听对方开口,二见对方背后的纹身,才顺藤摸瓜分析出对方的身份是火拳。虽然他俩没有打过照面,但由于他想加入白胡子海贼团,一直都密切关注着对方的举动。
烈马嘉隆所率领的曼巴海贼团,不过是一个不成方圆不足挂齿的流氓帮派,在风起云涌的大海贼时代随时都面临着被吞没的危险。俗话说宁当凤尾不**头,要是能够一举加入四皇的海贼团,就等于从一叶扁舟搭上了一艘巨轮,安全系数自然会提高许多。
何况他们在碰瓷凯多旗下的海贼团后被连番追杀,世人皆知凯多的劲敌之一是白胡子,敌人的敌人乃是友军,他肯定是做梦都想寻求同为四皇的白胡子庇护自己。为了讨好难伺候的大家族,他可谓是绞尽脑汁又费尽心思,岂料总是遭到白胡子和不死鸟无情的拒绝。
烈马嘉隆的小弟们微怔后即刻收刀回鞘,弯腰赔笑的同时却在猜测对方的身份,而他本人则是皮笑肉不笑地虚与委蛇道:“稀客,稀客,原来是艾斯队长大驾光临,我新招纳的属下不懂事,实乃大水冲了龙王庙的闹剧,还请您别计较他们的过失。在下听闻傍晚要举办您入团三周年的纪念宴,为博您高兴,特地备好了美酒,只是还差一个美女,您看……”
不得不说,烈马嘉隆的确算颇有智慧的海贼,好歹也在新世界闯荡了不少年。他深谙白胡子和马尔科不好搞,属于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贿赂的手段根本行不通。
意外得知对方的海贼团在今晚要举办庆祝宴后,他觉得咸鱼翻身的契机在朝自己招手,没有哪个年轻的海贼能拒绝美酒和美女的诱惑,他搞不定白胡子老爹,总该搞得定初出茅庐的小鬼头。他没必要向其他队长摇尾乞怜,完全可以先跟二番队的火拳建立良好关系,时机成熟再让对方顺理成章接纳自己。
烈马嘉隆的小算盘打得不错,只是他不知道,白团里最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其实是艾斯。
“少装了,咱们还是明人别说暗话吧,你无非是想我在老爹耳旁帮你美言几句,好让你加入我们海贼团的麾下去耀武扬威。”对此类人渣假惺惺的妄语,占据主导权的艾斯当然置若罔闻,说完就瞥见康瓦伦低垂着脑袋不断躲闪他窥探的视线,他顿时开启嘲讽模式:“你自诩为人贩子,却明目张胆和海贼勾肩搭背,还嫌教训不够?我走了以后,你没有折返刁难我的朋友吧?”
躺着也中枪的康瓦伦一张老脸哭笑不得,一味点头的动作形同捣蒜,“二队长大人,您真是冤枉我了,我答应您的事情岂敢轻易食言?”
“行,我留你一命,趁我还没反悔,限你五秒内滚出我的攻击范围。”念在康瓦伦并没有违背自己的诺言,艾斯决定不让城门的火势殃及对方。
“你们就没有他的好运了,请自求多福吧……”艾斯半阖着黑眸,而细琢则仿佛沉酣般,狭长的睫毛似反射两排寒光,再睁眼时早已被弑杀的狂想浇注疯狂的色彩。环胸的臂膀青筋直爆,面部表情不是单纯的愤怒,却是比愤怒更加可怕、更加阴鸷的情绪。
野蛮的旗帜重新遮天蔽日,才幡然醒悟自己身为海贼别无选择的归宿:就是驰骋沙场卸磨杀驴,在彼此流尽最后一滴血之前,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所谓擒贼先擒王,艾斯如燕的身躯凌空跳跃,泛青的烈焰霎时自肌体蒸腾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猛势扑向烈马嘉隆,刁钻的角度巧妙避开了无辜被捕的女人,“火拳!”
对艾斯而言,弥娅不仅是用救命恩人就能简洁概括的存在,亦是给予他涅槃重生的机会的启蒙先驱。滞留在费德巴斯的期间,他莫名感觉自己就像流浪的孤儿终于回到温暖的家园,颠沛的灵魂终于找到停泊的港湾。
崇尚四海为家的他至今都没想明白:这份强烈又鲜明的归属感,究竟是源自于那片土壤,还是她本身?
潜意识提醒着他,无论如何都要亲自寻觅出答案。
即便真相会带来鲜血淋漓的伤痛,忘却也难免留道疤的刻苦铭心,他仍甘之如饴。
随波逐流的潜艇正缓慢航行,与海面融合相接的铁皮船尾摇荡出阵阵象牙白清波,在一眼望不到边的汪洋中渺茫得有种难喻的落寞。掌舵的阿帕森心情极好:哼着调、唱着歌、惦记着功劳,还调侃着对方。
突然后方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促使二人同时回首,女孩像木桩般惊恐万状地盯着刚经过的路,远处几道包罗万象的烈焰极其触目惊心,比太阳还要刺眼的橙色光束直指寰宇。如此狂妄嚣张的作风,除却他,她想不到别人。
弥娅骨软筋麻地蹲在原地,闭不上眼也移不动脚,好像被痛剜了双眼,砍断了四肢,突发的变故犹如狂风巨浪冲得她三魂不见其七魄。紧锣密鼓的战栗滚过皮肤,心脏在麻痹中逐渐窒息,耳朵如万蜂筑巢,浑身都幻化成冰凉的铜板。明知理应阻止他粗暴又荒唐的破坏行径,可是,她的手、她的嘴、包括她的脑,都在此时集体背叛了她;令她发不出嘶吼,又无法思考,只能瞪着一双琉璃似的眼珠,呆若木鸡地见证彼岸血腥的一幕。
莫非真如传闻所言,获得恶魔果实的人,连意志也会被恶魔控制?
『不,求你醒过来,那并非我所熟知的你。踌躇满志的你说过从不滥杀百姓,反而极度鄙视恃强凌弱的狂徒,你都忘了吗?正因为如此,我才尝试毫无保留去相信你,相信你与我印象里的海贼天差地别。』
『跟你在一起的短暂时日,那些像白开水般静谧的、井然有序的时日,是多么的快乐,多么的有安全感。你让我有了期盼,有了牵挂,有了寄托,也有了目标。我妄想矢志不渝追逐你,遗憾的是你说走就走,把我独自留在黯淡的绝望中,而我守着满屋的回忆缅怀着过往。我默默地等候,默默地忍耐,默默地做了很多事。以为总算快要触及你的背影,你却将我推得更远,远的无边无际。』
答复她的只有房屋倒塌的声响,还有鬼哭狼嚎的哀鸣,残酷的火海会由表及里吞噬整座岛,生灵涂炭后是万籁俱寂的空洞。记忆倒退回三年前故乡发生的悲痛惨剧中,可笑的是始作俑者竟是当初陪伴自己走出阴影的男人。
一旁的男子作为他衷心不二的下属,高谈阔论地跟她说明:艾斯正是他们引以为豪的队长;吹嘘他的实力有多强,能跟在他身边有多好……
对弥娅而言,他的世界像是一本耐人寻味的书,恐怕需要用一生的时间来解读。她不敢想象,温润如玉的阳光暖男三年后会堕落成利欲熏心的恶霸,杀红了眼还骄傲自负地笑着,正如他通缉令的照片所展示的笑里藏刀。
虚假的表象蒙蔽了孩童时期的她,度日如年煎熬般对他朝思暮想,道听途说关于他骁勇善战的传奇时喜忧掺半,臆想若是有缘再见,一定要感谢他的垂怜和相伴。她错了,且错得离谱,一旦凡人掌握领域外的力量,必将自私自利用来实现骚动的野心,年少无知的她就不该冒险把供奉先祖的果实奉献给他。
种瓜得瓜种豆亦得豆,恰巧亲眼目睹他暴虐的所作所为,难保不是神明对自己的惩罚。
当远方的夕阳像件猩红的棉袄,一滴滴将血状的棉絮抖落人间时,已浑然不知自己疲倦的思想在黑暗与光明的边缘彷徨了多久。鲸鱼首装饰的巨型海盗船渐离渐近,尽管无数次从捷报中观摩过它的轮廓,威武矗驻面前的时刻照样叫她胆颤心惊,势如庞硕凶猛的海兽横行霸道于水平线。潜艇与母船的缝隙架起一道阶梯,注定是一条险象环生的不归路,殊途难同归。
“大哥,你不用再唠嗑你家队长有多厉害了,我比你清楚。海风吹得冷,带我进去吧……”她轻抚被风吹散的发丝将其束在耳后,翘起俊俏的尖下颌,头也不回地跨越崭新的国度,它的名字叫莫比迪克号。
半年前刚找的落脚处就在海圆历1517年的今日宣告覆灭,代表着又要继续过流离失所的生活,没关系,习惯就好,她本来就处在习惯的微妙过程中。翌日同他告别后,再到治安严格的地方,彻底远离肆虐暴戾的海贼,惹不起总还能躲得起,就怕稳坐高位的队长不肯买账。
买账,一提到买账,又峰回路转想起艾斯在酒馆出面救她时,好像还讲漏嘴表示自己是吃霸王餐顺便,抑或他是明察秋毫洞悉出她当时试图轻生才阻拦。正拼命把他往美好的方向去联想,结果瞅见蓝多里街道冒起了浓厚的烟雾,便放弃作罢。无法面对物是人非的他,纵使不确定还能自欺欺人到几时。
理智和情感争执,主观和客观对峙,哪一方会赢?
她忐忑不安地尾随着前方的领路人,每走一步都是如履刃锋的艰难,只能靠掐拧自己的大腿,才勉强克制住夺路而逃的冲动。刚踏足恶势力的甲板就遭到规模宏观的瞩目,钟灵毓秀的小姑娘孤身站在雄性居多的地盘上,堪称为不伦不类的奇观异景,就好比落单的绵羊被狼群围剿的错觉。甚至能在未来的生涯中浓墨重彩地添一笔,标题不是爱丽丝梦游仙境,而是贼窝历险记,前提是她有命能活着下船。
“哥们儿,第几次了?还带身份不明的女人回家?当心老爹教训你!前段时间窝藏海军女间谍苟且,要不是队长们联合帮你擦屁股,差点就被老爹扒皮抽筋,你还学不乖?”有位嚼着口香糖的海贼巧舌如簧拿阿帕森开涮,海军是与海贼势不两立的死敌,对方的滥情却间接导致自己判断失误,险些犯下阴沟翻船的滔天恶罪。
瞧阿帕森欲言又止的憋屈相,弥娅暂且抛弃内心汹涌的杂念,漂亮的赤瞳谨慎地绕了一圈:部分船员的衣物上还沾着不知跟谁交过战的血污,可想而知他们因常年旅居船只,不管风吹日晒还是狂风暴雨,一刻也不能歇息地疲于奔命。一张张缺少新鲜蔬果的滋润而面黄肌瘦的脸孔,却出乎意料没有寻常海贼的冷硬如铁。
小姑娘心生一计而捂嘴偷笑,虽然她不擅长和海贼打交道,但她经常在男人堆里出没,外加卡梅尔时不时的熏陶,不知不觉养成了察言观色的本领。她心如明镜,男人都不希望给异性撞见自己出糗的瞬间,偏向虎山行的精髓:对方厌烦后,可能会名正言顺撵她走。
“狼心狗肺的臭丫头,我助你脱离险境,你不谢我就罢了,还幸灾乐祸?”常言道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被千夫所指的阿帕森几乎想仰天长啸:“兄弟们,请不要随便污蔑四好青年!她真不是我的菜!是我守株待兔……呸!侦察地形时偶然碰到的小妞,才牵回家献给队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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