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把这个血肉铸成的地狱,命名成了世界,而活在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是一粒渺小的尘埃。
唯有极少数不按规则出牌的人,才能超越自我极限超脱世俗界限,屹立在万众敬仰的巅峰,铭刻在明灭不定的青史。譬如曾经傲视群雄的罗杰,即便后来被世间淡忘,照样亦闪耀着一段永恒的传奇。
俗话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在女刺客反复检查过对方正处于沉睡的状态后,她轻车熟路地踮起脚飘到浴室,锁门的同时迅速掏出自己的微型电话虫,“你的方法挺有效,可谓是立竿见影,他目前对我的监管松了许多,盯着我的气息全都消失了。”
“不错,虽然你不会演戏,也不会哄人,又不会讲话,可当高冷的你主动对一个人示好时,体现出的反差感就会特别明显,他才会立马放松对你的戒备。所以,你是怎样让他放松戒备的呢?你的智商是不低,但你的情商并不高,你总不可能牺牲自己的色相去诱惑他吧?”
“普通的膝枕罢了,麻烦你的心理学不要用在无聊的方面,好吗?”她言不由衷地观察镜子前的女人: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没脸蛋,哪有半分勾引他的资格?何况自己是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武斗派,岂会甘于运用邪门歪道的招数?
“噗,原谅我不厚道地笑了,我已经有画面感了,多半是你强行把对方的头颅按到你的膝盖上,而他肯定是在勉为其难地配合你的动作,哈哈哈……”
电话虫的听筒瞬间传来一阵轻蔑的笑声,她能够凭空想象到对方得意忘形的脸孔,“你少给我幸灾乐祸,不然我复出后的第一件任务便是找你算账。”
对方让她恼羞成怒的狂笑戛然而止,又咳嗽一声,“言归正传,这只是我们计划的第一步,现在是最紧张的时刻,你可别在关键场合掉链子,好歹你在计划中扮演着最核心的角色。不过,我觉得你最近的言行有点怪异哦,你没忘记自己的初衷吧?”
“我……”女人咬着自己的嘴唇踌躇不决,一股凉气穿透她的掌心,不知何时指缝间积满了冰冷的汗珠。遥想他们被彼此吸引,像水滴一般,像行星一般;他们又对彼此排斥,像磁铁一般,像肌肤颜色一般。
“你还能狠下心来对他出手吗?你还想安然无恙回到昂萨吗?你还要继承第九代的家主之位吗?”
对方连续抛出三个致命的问题,塔莎仿佛感觉自己的灵魂受到了间接的拷问,实际上她真的很想反问他:谁的心不是肉长的?谁的血天生就是冷的?谁又能做到彻底忽略感情的存在?
“嗯,我每分每秒都巴不得杀了他,可惜我杀不了他,至于你临阵磨枪想出的计划,我更是无能为力。白刃战也好,心理战也罢,我都玩不过他;外加他讲的话又万分高深,我经常听不懂他想表达的意思。”
编过无数次谎言的唇舌非要和行动沆瀣一气,她也说不清原因,或许是本能。
“我理解你的苦楚,但当今是大海贼时代,传承百年的嘉贺一族又如何?还不是要看他们的脸色行事?我们不依附某些强权势力就会被吞噬、被取代,你也该替自己的未来做最坏的打算,倘若是出生入死多年的青雨女神,是不会害怕的吧?”
一想起马尔科昨晚暗藏玄机的猜谜游戏,塔莎就心神不宁到极点,她扪心自问不想再蹚海贼的浑水,只好向对方坦言自己的真实心声,“不,我怕。”
他酝酿片刻,稍后接茬的口吻竟难能可贵散发出一抹柔和的味道,“我们是无心的工具,无命则前进,无命则攻伐,有命则逝去。每舍弃自尊一次,我们就越像野兽,每扼杀一颗心,我们就会远离野兽一步。”
“死小鬼,我知道你比我有学识,比我爱学习,但你别跟我咬文嚼字。我的脑细胞早就在和他的博弈中枯竭了,没有闲情逸致剖析你的意图。”女人紧握着自己的拳,假如对方就在她的眼前,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挥拳揍他。
“你扼杀不了自己的心,便只能舍弃无聊的自尊,当一只冷血无情的野兽。你前段时间不是一直在试图激怒他吗?你有一次成功过吗?正好你附近的游魂又消失了,你打不赢他,就不能换个目标下手吗?你不是说他恶意羞辱你吗?你不是想向他复仇吗?你跟他朝夕相处一个多月,你不清楚他最在乎的东西吗?你想激怒他还不简单?何须我一介旁观者给你指点迷津呢?”
她略微启唇,巨涛的惊骇旋即喷薄而出,“全天下谁不晓得白胡子海贼团最团结,最珍惜同伴?你居然教唆我去偷袭他的同伴?你想坑死我?你的战术不该叫与虎谋皮,应该叫虎口拔牙!”
“诅咒,有时是最残忍的提醒;复仇,有时是最徒劳的拯救;人性,有时是最剧烈的毒药;情感,有时是最脆弱的玻璃。既然你如此没出息,不想找他复仇,也不想推行我的计划,那你就等着自生自灭吧!”
听见对方好像在咕噜咕噜地喝着饮料,相较于他的悠哉,她却无助地贴在冰冷的瓷砖上,“为了你们的破计划,我每天都要胆战心惊跟他周旋,我好累,我想回家了,但他不放我走。小老弟,你的主意比较多,你再帮我另谋一条更稳妥的出路吧?”
“我的计划巧妙借用了他对你的感情,或者说同情吧,你本来完全有机会拿捏他的心,是你自己放弃了天赐的良机。要是你甘愿就此作罢,甘愿回家受刑,我实在无话可说,问题是你连自己的具体位置都不肯告诉我,导致我们就是想助你脱离苦海,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他俩不知究竟是谁拿捏了谁的心,显然她是被拿捏到死的输家,她能斗得过谁呢?
塔莎的腰背沿着瓷砖的纹路一寸寸往下滑落,直至自己的整副身躯都蹲跪在地,才迷茫地向对方发问,“伴君如伴虎,除了虎口拔牙,你就没有其它更稳妥的办法了吗?”
“你归根究底是女人,拥有我们所没有的先天性优势,换言之,他舍不得杀你的啦!若是他真想动你,他在和之国就能送你上西天了,何必拖到今日呢?难道他们的皇副很闲吗?他会浪费时间跟你继续耗吗?再说了,你又不用杀他的同伴,你就挑个初出茅庐的小家伙,随便跟他比划两下就够了,让他受点伤再流点血;也不算违背他们海贼团的规矩吧!更不算违背我们刺客家的信条咯!”
她一听有戏,像揪住一根救命稻草搬激动地站了起来,有些单纯又有些天真地询问道:“之后他就会厌恶我,撵我滚蛋,我也能顺水推舟回到昂萨,对不对?”
对方的声线相当沉稳,语气却相当松弛,“大小姐,世事无绝对,你于海贼尚有利用价值,我只敢打包票他不会杀你,并不能保证他会放你走。海贼的想法跟我们可不同,我们是无感情的行尸走肉,他们却是重感情的奇葩生物。尤其是在新世界威望极大的四皇,哪怕我会读心术,但我也无法轻易参透他们的脑回路。”
她点头表示赞同,通过近期的相处,她发现他们的确是奇葩中的奇葩,异类中的异类。
然而,恰巧正是这样一群奇葩异类,却始终都没有谋害过她,因此她认为对方提供的方案可行。漂亮的蓝眼珠里裹挟着贪婪的光芒,一颗名为野心(作死)的胚胎在她的心间埋下,不久后即将开始生根发芽。
对方喝了一口茶水润喉,接着慢条斯理地补充道:“你不如试上一试,不成功便成仁,否则等到幕后的老家伙们出山后,你的日子就不好过咯!你和我联络的消息,我没有向上面透露,包括你爹,他们还以为你被海贼笼络了,都不敢知会你的夫家!我可警告你,务必要留有余力,务必得保持清醒,贪心会引来不可逆转的灾祸,这是世间常理,也是真理!另外,你到底在哪?”
“你放心,我有数,不聊了,他好像要醒了!”每次轮到对方打听她的位置时,她都会找个借口敷衍对方,假装自己的处境很危险,再匆忙地掐断电源。
塔莎懒得研究对方的建议会给她带来何其严重的后果,反正自打踏上莫比迪克号起,她就决定与寻常三观为敌,将三从四德抛掷脑后。虽说骗术下三滥,杀人上九流,但她不否认自己是下三滥的杀手,常年奔波龙潭虎穴,她深谙自己在挑衅白团的规矩以及他的底线。
撒谎讨人喜欢,老实地活着反而被人厌恶,还真是讽刺。
无论刺客站在杀人的一边,抑或救人的一边,都不会有超乎他们预料外的事情发生。
奈何填补他们心中孤独的东西,不存在于世界的任何地方,故而他们只能永远彷徨在黑暗之中,永生永世永无出头之日。
之所以会有光与暗的境界,是因为光与暗与生俱来就密不可分,就像善与恶千丝万缕的联系。
艾斯睁眼时已是烈日当空的晌午,太阳如出鞘的利剑直射凡间,光束穿过云层将热量传送到海面上,点燃一片金色的火海。他不确定自己是睡到自然醒,还是被室内升腾而起的温度热醒;不确定是否为心理作用,从他吞下烧烧果实后,总是隐约感觉自己的体温偏高,也异常怕热。
睡眼惺忪的男人以五指遮掩强烈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眺望外面的风景,好在伟大航路的天气还算正常,大部分的地区春夏秋冬四季分明,不像新世界瞬息万状变幻无穷的气候。当年刚进入新世界的时候,光是为了应付难缠的气候与混乱的磁场就弄得他们措手不及,没有优秀老练的航海士简直是寸步难行。
踏破铁鞋无觅处,他倒是福大命大,故而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偶尔也会怀疑自己是否吃了运气果实,但不管前方的路有多艰苦,不管前方的路有多崎岖,只要行走的方向正确,都比停留在原地更接近幸福。
掀开被褥伸懒腰的时候才理清思路,昏沉的脑海刹那间跳出一个人的名字:小娅。他起床甩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余光不经意间瞄到挂在床头的日历,英挺的眉宇似有所触动。随后将几缕凌乱的碎刘海抹至额角,整理好仪容仪表便出门寻觅女孩的踪影。
经过一整夜的交流,对方终究表态愿意跟他走,他却仍没给出正面的回应。如今他一觉睡醒,估计已发展成骑虎难下的定局,焉知他平时做事都讲究快准狠,唯独此次衡量墨迹了许久。他的默认是对是错,恐怕还得交给时间来定夺。他至少要给她一个安全的环境,一段精彩的旅程,一席圆满的结局——此乃他难辞其咎的责任。
迈出房门前往二番队的休息厅,个别在午休的队员见自家队长驾临,便连忙向他问候。他抬掌示意他们不必拘礼,可他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小娅和卡梅尔的踪影。
蒂奇未卜先知走到他的身前,积极地跟他汇报着她们的情况,“艾斯队长,昨晚的宴会搞得仓库快空了,咱们准备在祖玛王国购置一些生活用品。您的朋友们被阿帕森带出去同其他番队的同伴打招呼了,没归队可能是留在萨奇队长那边吃午饭了吧,您可去四番队的食堂找一找。”
起初他对蒂奇的发言有点错愕,须臾才迟钝意识到她俩已经是他们公认的二番队成员,搞了半天只剩他自己还没适应。姑且不想承认被儿女情长占据了思想,几乎是落荒而逃冲出了舱室,朝着萨奇的地盘疾驰。酒精中毒的内伤加侧脸手心的外伤,不亲眼目睹她完好无损地站在他的面前,他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心。
抵达宽阔的长廊时,似乎能瞥见几座错落有致的岛屿,山地罗列如层次分明的画卷。满目葱茏宛若一串璀璨的明珠静谧镶嵌在海洋中,放眼望去就像是神秘而诱人的仙境,想必正是传说中的祖玛王国。
在浩瀚的穷海里,总有一些富裕的岛屿脱颖而出,仿佛史前天堂般梦幻瑰丽。换作往常的他,只怕是早已迫不及待想要探索神秘地带,急不可耐想要邂逅意外惊喜;但他当前的心思都在女孩的身上,根本无暇顾及祖玛的人文风情。
不知上天是不是听到了他的召唤,一个钟灵毓秀的身影神乎其技浮现在他的视野中,娴淑典雅玉洁冰清。原本焦急的步伐骤然刹住,他想,他大约会永远铭记此时的景象:后方目不暇接的绿岛陆续退化成她的陪衬,而她就如同仙境里活泼可爱的精灵,语笑嫣然跨着轻快的脚步朝他所在的方位奔赴而至。她的姿态过分耀眼,连头顶上的烈阳都黯然失色的耀眼。
他不自觉地眯起双眼,令他感到刺眼的不再是阳光,却是对面由远及近的人。
待对方伫立他身前的那一刻,剪水的双瞳画龙点睛般笑意更浓,用如黄莺出谷般空灵,似百鸟齐鸣般清脆的嗓音对他嘘寒,“艾斯,你醒了?”
“额……”闻言,他有一秒的卡顿,女孩反客为主的架势敦促他错愕不已。分明是他的地盘,他尚未尽到地主之谊,对方的表现却像是他在她家做客,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单刀直入关心她的现状,“嗯,我醒了,你的身体恢复得怎样了,还难受吗?”
她轻巧地转了一圈,又言简意赅地告诉他,“我没事了,也不难受了。”
他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再次凝眸打量她,昨日略显画蛇添足的妆容已冰消瓦解,素面朝天芳泽无加。她的素颜宛如一朵清晨的荷花,无需施肥与修剪,光华内敛却依旧独特迷人。不愧是小娅,远观白净如玉,近瞧肤若凝脂,天生丽质到愣是挑不出一点瑕疵。就他个人的观点而言,还是天然纯净的五官看着更舒服些。
“对了,你的头发怎么剪了?以前不是挺宝贝的吗?”他依稀记得对方几年前长发及腰的模样,发质富有弹性与光泽,仿佛一条条丝带挥洒着青春的活力,抬头低头间都能在空气中划出优美的弧线。要不是她换了发型,彼此在蓝多里碰面时,他还愁认不出她的庐山真面目吗?
弥娅的笑意逐渐冻结,以前她确实很宝贝自己的头发,可是在暗街工作时不方便留长发,容易被人拽起发尾欺负,不论是同事还是顾客甚至是老板。一路走来才后知后觉自己吃了不少苦,也许是在他的身边倍感安心,才敦促她暂时忘记了那些难堪的过往。
她努力压抑话音的颤抖,故作轻松地解释道:“出来讨生活留长发不方便,主要是没有时间保养打理,虽然是舍不得,但毕竟要和时间赛跑,觉得碍事就剪掉了……”
艾斯敏锐察觉出女孩的无奈和惋惜,追问详情的念头刚崭露头角,又被他强制地压回腹腔,“别担心,以后有大把的时间,不妨留着吧!”
“好。”少女白净细嫩的面孔重新扬起向日葵般的灿烂笑容,一朵花凋零荒芜不了整个春天,一次跌倒也荒废不了整段旅途。走下去,凭着耐心和拼搏,生活自会给予她所有的答案。
『待我长发及腰,共赴人生**,必定惊艳时光,不负韶华不负你。与你并肩笑看云卷云舒,何惧风雨飘摇。风花雪月,情深意长,唯愿与君共逍遥。』
心有明媚,处处温暖,情有阳光,时时灿烂。当内心充满祥和,在哪里都是相同的欢喜自在;当内心充满智慧,一花一草尽显法身。若能放下心中的执着与挑剔,那她相逢的一切,皆是美好。
“咳咳咳,两位光顾着眉目传情,莫不是忘了我还在这里?”卡梅尔生平最见不得有人在她的眼前秀恩爱,于是她气急败坏地插嘴道,疯狂怒刷自己的存在感。
如果卡梅尔全程呆在女孩的身旁不吭声,艾斯倒真没注意到对方也在场,他的眼里只有小娅一个人,差点把她给忽视了。就在她出言提醒的同时,他惭愧地望向她略表歉意。
鞭策不懂情趣的年轻小队长是卡梅尔在二番队的乐趣之一,她趾高气昂地叉着腰质问艾斯,“帅小伙,今早有人跟我告状,某人好像不待见我们小娅,也没同意她和你一起走。行行行,你不同意就算了,既然他把咱当成累赘包袱,咱的头发再好看也别留了,还留它干嘛?留长发又要给别人拽起来扇巴掌!”
没想到卡梅尔会如此一针见血,女孩的大脑沟壑里忽然掠过几块镜像,映射着最恐惧的梦魇。其实她不想给他知晓自己的任何丑事,气氛一时变得窘迫,脸色一度变得铁青。
焉知对方越说越起劲,逢场便拉着她的手,又作戏牵着她走远,边走边不忘旁敲侧击道:“咱们走,下一站就跟他古德拜,大不了再回到每天过着食不果腹还被欺压的日子呗!我就不信了,天纵高,地纵宽,天地如此宽阔,还容不下一个小小的弥娅吗?”
得知女孩剪发的来龙去脉后,他顿时就不淡定了,准确来说他是无法维持淡定。难怪提及关于头发的话题时,她的神色不对劲,原来并不是他的错觉。他当机立断否决,慌张地抓住女孩的胳膊意欲挽留,“不是……”
焦急的情绪像是一波洪流,冲破全部的障碍隔阂,势不可挡,“别走,小娅,你从来都不是累赘,我也没有不待见你,我说过的吧?再遇你的第一时间,我就想带你一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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