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孙知府过来与他们四人会合,卷宗在桌面上摊开,他指着几处做了批注的地方道:“大人,这几日我查阅了一下去年到现在发生过的所有失踪案,发现有几点非常相似,案犯可能是同一个人。”
“首先,失踪的人多为未及笄的少女,与家世无关。”
“其次,他们在失踪前都去过这座寺庙,而且还捐过不少香火钱。”
江远潼忽然想到什么,神色露出几分惊慌:“你们还记得吗?我们去找那位叫文旭的僧人时,他正好在和一位姑娘说话!”
乐言也道:“对,我也记得!那姑娘还给了他一只玉镯,浅紫色的。”
江远潼拧起了眉:“她会不会有危险?”
“文旭每个月都会下一趟山卖饰品换钱,而他又和方丈的关系很好……”郑止缓声分析,“所以,那些姑娘应当是和方丈之间有什么牵连,故而去见他时,文旭会在中间收取一些好处……”
乐言震惊:“那方丈不会是好女色吧?所以才绑了她们?如果真是这样,昨日见到的那位姑娘岂不是就有危险了?!”
孙知府面色凝重道:“若真是如此,应当先把那些女子找出来才是,没有证据,不可妄下定论。”
周与舒将昨日在方丈房间中找到的镯子拿了出来:“孙知府,你看看这个。”
郑止道:“应当是哪位失踪了的姑娘的东西,可以去她们家跑一趟问问。”
孙知府收下镯子,一刻不得耽误地走了。
乐言续了杯茶水,问:“你们昨晚去那和尚的屋子里,就没被发现吗?”
郑止与周与舒对视了一眼,幽幽开口:“小少爷,怎么感觉我在你的心里……甚是平庸呢?”
乐言白了他一眼,低头喝茶:“说人话。”
郑止:“没有。”
“……”
郑止好奇:“小少爷,你难道就不问问,为什么我们没被发现吗?”
乐言:“……”
江远潼倒是很好奇地问:“为什么?”
郑止轻咳一声,解释:“昨晚我们不是去后院了吗?回来的路上正巧看见那和尚往外走,于是我就跟了上去,让我们的周大将军去他屋子里搜查。”
乐言便问:“大半夜的,他去哪儿了?”
郑止正了正色:“我跟着他一路去了前院的佛堂,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奉了柱香,在佛像面前坐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江远潼扯了扯周与舒的袖子:“你把镯子拿走了,方丈会不会起疑?”
周与舒:“应当不会发现,那镯子是我在一个角落看到的,已经落了灰,估计连他自己都不记得有这个东西。”
江远潼了然地点了点头。
乐言仰头将剩下的茶水喝完,提议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们再去找那和尚聊聊,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破绽来。”
众人答应,一同朝前院走去。
这个时间点,僧人应该都在前院诵经,四人刚拐过一个弯儿,从一旁走来几个僧人,文旭领头走在前面,其余几人手里都抱着一捆艾草。
乐言随口打了个招呼:“小师父,早啊。”
文旭付之一笑,继续往前走。
乐言像是发现了什么稀奇的事,“哎”了一声,问:“小师父,你们拿的是艾草吗?去做什么?”
许是第一印象不错,文旭难得态度温和地回道:“去做佛香呢。”
“佛香需要用到艾草吗?”乐言有些不解,一旁的郑止忽然问:“小师父,可否让我们一同去看看?”
文旭迟疑道:“这……恐怕不妥。”
未等郑止发问,文旭就主动解释:“倒不是有什么隐讳,只是这佛香所需的材料都是一些木屑和杂草,场面凌乱不堪,味道也是……怕扫了几位大人的兴。”
说完,他又问:“大人的案子查的如何了?”
郑止唇角扬起一抹笑:“已经有了点眉目。”
文旭也笑着应道:“善哉,善哉。”
临走前,他犹豫地问了一句:“大人,那走火之事,当真是人为的?”
“是不是人为的,等结案后的通告便知了。”
丢下这句话,郑止优哉游哉地离开了。
文旭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眉头微皱,半晌,他侧目看向一旁的僧人,面上浮出愠怒之色:“愣着干嘛,还不快走?”
在佛堂前等了一会儿,钟声响起,不多时,有僧人三三两两的从里头走了出来,方丈也瞧见了几人,过来行了个礼。
“几位大人可是有要事?”
乐言笑着回道:“没什么事,随便看看而已。”
郑止将视线落到方丈手里的佛珠上,颗颗饱满,色泽深重,便夸了一句:“您这珠子不错啊,可是沉香做的?”
方丈缓声回答:“普通珠子罢了,世间的树木不胜可数,不在意用的是什么木材,这佛珠已陪伴老衲三十年有余。”
郑止不由得又赞了一声:“老师父当真是躬行节俭。”
“是啊是啊。”乐言在一旁附和,“这几天我们发现了一个现象,咱们寺院啊,没有一个是铺张浪费的,您管理得真好。”
就在这时,旁边走来一个僧人问方丈:“师父,时辰到了,可要开始清扫?”
“嗯,你们先去,我随后就到。”方丈说完,又看向众人,温和笑道,“今日要进行大清扫,大人若是没有什么事,老衲便先走了。”
待人走后,乐言拽了一下郑止的胳膊:“哎,你方才叫他什么?”
郑止略一扬眉:“什么?”
乐言忍俊不禁:“你怎么叫他老师父啊?”
郑止轻叹了一声:“我心里想的是老秃驴,结果没管住嘴,差点说出来,只能临时改叫老师父了。”
“噗——哈哈哈哈哈!”乐言捧腹大笑,“老秃驴……别说,我刚才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幸好你没说出来!”
笑得太用力,乐言咳了两声,笑盈盈地看向江远潼:“江公子,想什么呢?不好笑吗?”
江远潼抬起眸子,神色凝重,定定地望向他:“我知道火是谁放的了。”
若是假设方丈与那些失踪案有关,那么一切线索都可以串联起来了。
回到屋子里,江远潼平静分析道:“一个已经失踪了将近一年的少女,在清明游会那天,出现在了意外走火的客堂里,说明她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寺庙定了很多规则,每个僧人都必须严格遵守,而游会开始筹备时,街上的每一户百姓都在很认真地做着准备。”
“再加上游会的地点定在寺庙里,严于律己的方丈,当然会让弟子勤加打扫,那位罗薇姑娘听到了风声,于是决定趁着游会当天鱼龙混杂,混在人群中逃跑。”
江远潼顿了顿,语气放缓了许多:“但不知是不是遇到了意外还是因为什么原因,她躲到了招待宾客的客堂里,并在那里放了一把火。”
“我个人认为,客堂是招待贵客的地方,而贵客出了事,一定会追查责任,她也许是想借此这场意外,引起府衙的注意,从而调查背后真正的阴谋。”
众人仔细听着,江远潼忽而换了个话题:“先前我没发现不对,一个寺庙里种着菜地很正常,但他们还种了很多艾草,方才又得知,这些艾草是用来制作佛香的,我就有点怀疑。”
“以前清明时我也会去镇上买东西,我们那边的镇子呢,嗯……比较落后,像做月饼啊、做花灯啊、包括佛香这类,一些做生意的人家,前院后院都是可以随意进出的,所以我也见过几次做佛香的过程,是完全不需要用到艾草的。”
“而艾草呢,它本身就自带特殊的气味,可以驱散蚊子和其它虫类。”
江远潼抿了抿唇,把自己的猜想讲了出来:“我在想,他们把艾草加入到佛香里,是不是想借此掩盖什么味道?”
“而被他们费尽心思掩盖起来的东西……一定跟那些失踪了的姑娘有关。”
乐言抚着下巴缓缓点了点头:“江公子说的有道理……”
郑止微拧眉梢,垂着眸子思索着道:“听你这么说,我倒是有一个想法。”
“游会那日,锦衣卫严格控制着进出的人数,所有的僧人又都在外面,罗薇姑娘或许是知道自己逃不出去了,才想着躲去客堂避一避,紧接着便如江公子所言,她想借此走火之事引起府衙的注意。”
乐言不解地问:“那她既然逃出来了,为什么不直接向旁边的人呼救呢?”
郑止沉吟道:“或许是知道自己呼救没有用,才想了这么一出法子的。”
他停顿了一下,解释道:“乐公子说的那个传闻,其实去年的时候就已经传出来了,当时闹得是沸沸扬扬,孙知府还特意去问了一次。”
“但那方丈的回答是……哭声确实有,只不过那几个女子是得了疯病从外地逃出来的,寺庙只是好心收留。”
“那天过后,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现在想想……若真是他绑了那些姑娘,可能从那时就已经开始了。”
江远潼插口说道:“之前检查罗薇姑娘身上的伤势时,有很多殴打的痕迹,说明她曾反抗过,但她身上也有很多针孔……你们觉得,什么情况下会有这种痕迹?”
乐言试探道:“针灸?”
郑止收起扇子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小少爷,针灸不会留下那么粗的针眼。”
乐言立马不乐意了,偏头瞪了他一眼。
一旁沉默许久的周与舒忽然开了口:“我有一种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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